尧山记

 

阿依古丽

 

上世纪90年代,我曾探访尧山。

那时的尧山，旅游刚开发，山中处处美景，却因险壑深谷断崖绝壁，了无通途,我们只能在有限的空间中赏景游玩，少了几多生趣，但通向玉皇极顶的道路是畅通的，一条山道崎岖盘桓，一直到山腰下。我们一行文友一早上山，抵达玉皇顶已是下午时分。通上玉皇顶的是一个狭窄的铁梯，约90度竖立在山脊上，有几十米长,山顶卧着一块两平方米大小的扁平石头，像是景区特意所为，问后，才知出自天然，让人叹为观止。登顶时，不要回头，一口气上去，站稳了，再往下看，数千米的断崖下，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的地方会有怎样神秘的事物？这样的疑问伴随了我许久。

至今依旧记得那位在玉皇顶上恐高的中年男人，满头虚汗，趴在崖顶的石头上，浑身哆嗦，无助也可怜。我们年轻气盛，鄙视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不但没有帮助他克服恐高症，反而不管不顾在玉皇顶上向着脚下的空谷大声喊叫，虚张声势地给自己壮胆。现在想起不知悲悯懵懂年少的自己，都觉羞耻。

一直有再上尧山的念想。

到平顶山就下雨，心想登尧山的计划是不是要泡汤了。机缘巧合，我多年前的同事、如今是尧山景区副总经理的秀珍正巧回平顶山休假，周一一早进山，让我搭乘她的车子。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不知明早是否可以成行？一早起床，从14楼的窗子向外望，太阳出来了，天空晴朗无云，吉人自有天助，我兴奋不已。如约乘上秀珍的车，100多公里的长途，叙谈中，不觉就到了山门。

我眼前的尧山已今非昔比，山门旁，国家五A景区的招牌赫然在目。

恰逢河南省旅游局长会议在尧山景区召开，秀珍公务繁忙，但还是执意要陪我上山，只是公私兼顾，同时也陪同河南焦作市的旅游局长王广玉等一行4人一起上山，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玉皇峰顶。

先是一段3000多米的空中索道代步，下了索道，是山道徒步前行，已经比过去全程徒步登顶轻松了许多。

秀珍边走边给我们介绍，方才得知：尧山景区不止玉皇一座山峰，还有青龙背、将军峰、千丈岩、和合峰、报晓峰、猴子拜观音等数座形神兼备出神入化的山峰供游人瞻顾赏鉴。还有一条河，名曰通天河，在山顶看只是一个不大的水潭，却能孕化激流勇进的沙河和九曲瀑布，养育鲁山县的一方子民，真是自然造化，非人类想象所能企及。秀珍说，山中还有大片稀世原始森林和古杜鹃林、红枫林，千年古木就有15万株以上，种子植物1211种，陆栖脊椎动物有125种以上，布满青苔的水杉林是冰川遗迹，尧山因此也被称为国家珍稀动植物宝库。

800里伏牛山脉到了尧山已是最东端的尾翼，坐定收官时，天宫作美，将世间宝藏降服于尧山腹地，是尧山的福祉，国家级五A景区的招牌也是实至名归。

我在全新地认识尧山。

秀珍说，原始森林政府已保护起来，是禁区，当地人也不许入内。我们顺着秀珍手指的方向看去，山路一侧，林木繁茂，都是擎天大树，密密匝匝，铺天盖地，树下却不见一丝光亮，幽深莫测，神秘得像是穿越到了千年时光，千年古韵，在我们目光所及的幽秘之地停顿着，被我们见证，与我们相遇，成为我生命中一次独特的体验，实感幸运。

向上攀援。但见四月初的尧山，除了松树一年四季不厌其烦举一树绿意迎接游人，其余草木尚未生发，裸露着事物的本然，自然的本相。山与石肌理突兀，没有了草木的遮掩，山野豪情外泄，铿锵有声。行走其间，让人顿生“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的凛然大气。才悟得：108名好汉为什么要上梁山泊而不是平野田园。兵家爱山，依其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国家即可固若精汤。智者爱山，山中万物皆喻天理人道，智者依循自然导师的指引探寻真理。春秋战国的墨子、南宋抗金名将牛皋、唐代文学家元结、五四新文化运动时的著名诗人徐玉诺均在尧山寄养生息留下笔墨踪迹，有趣闻跌事在民间代代相传，成就了尧山的人文气象。自然与人的呼应融通，也使尧山既有别于名闻遐迩的泰山、黄山，华山，也与山水动植物资源同样丰富的武夷山、雁荡山不同，在国内独树一帜，更为我国溯源物种起源的历史提供了实证。只是地处深山区，停车场有限，景区至今只接待河南省内游客，半掩半藏，从不向海内外推介声张。

一路，阳光炙热，我们已是满头大汗。看到漫山遍野大大小小没有绿意的秃树，仍心扉紧闭。走近看，叶芽在芽苞中裹着，一副不与日月相见的样子。如此怠慢尧山的春天，该是一种什么树呢？我好奇起来，逢人就问，都说不认得此树。秀珍也不知道。同行的焦作市旅游局长张广玉也说不认得。见前方有一个供游人休息的凉亭，一位40开外的村妇支了一个凉粉摊，在卖凉粉。秀珍邀我们吃凉粉，说这是橡籽面凉粉。我一向对陌生的事物好奇，就问村妇橡籽面产于何地？村妇指了指漫山遍野的秃树说，就是栎树的果实呀，秋季橡籽成熟时，就有人来山里收，加工成橡籽面，再卖给我们，凉粉是我刚做的，清凉爽口，来一碗尝尝。村妇招徕着生意。我们坐下来，一人一份，吃了起来，也应了那句俗语：靠山吃山。有尧山的犒劳，这些山民也免去饥荒愁苦的日子，是天赐的福气。满山遍野的栎树，4月末就可长出绿叶，开出乳白的花朵，之后，栎树开始挂果，只是我来的早了，不能与栎树的绿叶香花硕果相遇，也是遗憾。

攀上2153.1米的玉皇极顶，在狭小的方寸之地，自己像是做了一次玉皇，脚下有江山，空中有云锦，四野，万山翠叠如锦绣，远天，云霞舒卷九寰尘，一时，淸思裁云，妙理翦水，幻境煮梦，天上人间，云里雾里了。

坐在玉皇极顶上的照片是秀珍拍的，那个豪情万丈仰视寰宇苍穹表情坚毅的女子被镜头瞬间定格，生命和时间的过程就这么被友情之手记录下来。过后才知，钻石一样宝贵的纪念，令人难忘。

午餐时，才知与我们一道上山的焦作市旅游局长张广玉是民建的会友，天下民建一家人，我们餐间的谈话更加热络起来。喜欢旅游，缘由恰在于此。旅途中，总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和美，尧山玉皇峰顶的至理至真、秀珍、张广玉，都是此次尧山行中收获的惊喜，好山好景好人，好美的旅途，世间何物可以换得？

美总是短暂的，倏忽之间。面对美，自己永远怀一颗敬畏之心，不敢贪恋。回到家的这几日，对尧山有了无尽的遥望和不渝探寻的心念，也思念相遇的两位朋友秀珍和张广玉。

尧山，来年春天，我还会再来。

 

                                          2016年4月16日于无锡橄榄轩

 

欢迎诗人作家朋友交流。

信箱：33638999@qq.com

微信号：aygl158

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aygl65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