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儿子
" j4 y9 S$ {) C+ w3 h徐敬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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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A- m: O( `在你诞生的时候 有人在下棋 输掉了开阔地之后 我们站在星星上向天空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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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 是冰和石头组成了你 而水与灰尘的粉沫 要靠你的一生去转化 把温度传给下一代 这算不了什么 我最先给你的只是一只耳朵 你应该听到 总有人喊你的名字 那一天 白兰花低着头穿过玻璃 很多人什么也不说 就走了
# {$ I8 J1 q+ a9 e; Q: a1 R在你的面前 将有一个长得很丑的人 冷笑着，坐下来喝酒 那是我生前不通姓名的朋友 他和我，一辈子也没有打开那只盒子
' A% r$ x. U4 T! B5 l在我的时代 香气扑鼻。悠扬，而又苦涩 贝多芬的鬃毛，乐曲般拂起 而我却从来没有一天开心歌唱过 爸爸不是没有伸出手 最后，我握着的 仍然是自己的全部手指 只有心里的风，可以作证 我的每一个指纹里 都充满了风暴 ( c7 X# T7 e5 q1 @9 V
你的父亲 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这个人的温度，全部被冰雪融化 我一生也没有学会点头奉承 正因为我心里想的太好 所以说出的话总是不好 我一辈子用左手写字 握手时却被迫伸出右手 儿子啊 这是我在你生前，就粗暴地 替我们家庭选择的命运 我，已经是我 你，正在是你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别人向左，你就向右 与世界相反―― 多么富有魅力！ 8 H% ?3 x0 w( t' D% u' E3 ~
我的力量 总有一天会全部溜走 当你的肱二头肌充血的时候 我正与你的力量约会 拳台上，你和对手握拳时 要把墨水悄悄印在他的手上 被我忍住的眼泪 将会成为你流淌的金币 我一天也不会离开你 我将暗中跟踪你，走遍天涯 儿子，不管我在，还是不在 上路之前，都要替我 把那双老式的尖头皮鞋擦得 格外深沉
$ B( }( R7 H. L& b你的功勋 注定要在上午升起 地毯上的图案突然逃离大门时 你要立刻起身追赶 那时，你会听到 我在牛皮纸里为你沙沙歌唱
+ [- c) j0 `6 A2 m一个人 一生总共也渡过不了几条河 我终于明白，我永远学不会的沉默 才是一架最伟大的钢琴 明天，或者下一个明天 总会有人敲你的门 你想也不用想 就要站起来 是胸前一个漏掉的纽扣 使我年轻时就突然坚定 而你，注定是我暗中的延长 我要靠你的目光 擦拭我不愿弯曲的脊背 你要沿着龙骨的曲线寻找女人 男人 可以使水向上走 6 e& X5 A% a2 [8 w
你的父亲 一生也没有学会偷偷飞翔 我把折断的翅膀 像旧手绢一样赠给你 愿意怎么飞就怎么飞吧 你是我变成的另一只蝴蝶 是一个跌倒者加入了另一种力量的奔跑 你的心脏 是我与一个好女人撒下的沙子 你自己的心，愿意怎么跳就怎么跳吧 儿子，父亲只要求你 在最空旷的时候想起我 一生只想十次 每次只想一秒 : T! g3 E0 ?( c0 ]4 P0 {
我多么希望 你平安地过完一生 可是生活总是那么不平 某一天，当大海扬起波涛 我希望 你，恰好正站在那里 我再说一遍 有人喊你的名字时 你要回答 儿子啊，请记住 你应该永远像我的遗憾 一样美 1984年写 1999年改 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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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亚) R' y( n( y u" H [1 k+ K) F$ p#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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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声喝问，匕首般投进人群“罪人”——两个字，触命惊心！: o4 E0 N+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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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个罪人被拖出家门无名的愤恨，咆哮着四处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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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二块黑牌挂上了罪人的脖颈恐怖的阴影，无声地爬向六故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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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食指突然指向了第三个脑门台下，战战兢兢浮动起一片家族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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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四个高帽又找到了主人虔诚的孩子们，慢慢低头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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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e! g9 G f$ R0 ?5 `( E$ B; H9 r每当台上增加了一个罪人台下，就减少了一个狂欢的声音7 ? A ]/ l$ |5 ~ B3 w. |, K5 d/ x
& n% M" m2 \7 D% O/ n当会场上无数次响起揪心的审讯人群，開始交头接耳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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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w! }! ~/ ]; {当台上出现了第五、第六……第一百个罪人台上和台下，互相无声地交换着眼神2 d3 R1 `4 p/ L' U- h0 @
当台上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罪人们，已经把手臂挽得紧紧!: t' N: S6 U: [) B
每当台上增加一个罪人台下，就出现十个叛逆的灵魂 ?; @+ V* u! \& R& e3 F
历史的天平……一寸一寸，被扭歪着嘴唇一天，又一天——它，突然一个翻身！19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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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3 X# \* p+ C {! e! L注：《罪人》原发于《这一代》创刊号（全国十四所高校联办）。1979年秋冬，创刊号尚未印完，便接查封通知。负责创刊的武汉大学朋友們将已印好部分紧急抢救出刊，残缺两个印张，而此诗恰在残缺的印张《不屈的星光》中。后来也没发表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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