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X( v( H( L$ L! ?) ?一、禅与禅诗 . W/ x& Y# |6 [: c 中国古典美学道、禅一脉似乎向我们彰显了“华夏美学”最明显的东方性、传统性的话语特征,它游离工具层面、儒实的实用性伦理主张而直接抵达内心成为关注自我的一种精神视角,不断旋启内心的诗意智慧与生命哲理。道、禅相联系,作为诗歌与美学特征。禅诗与“禅”联系最为密切。禅,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范畴在不断演变中构成了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情趣,这对后来文人化、审美化的诗写内容与形式产生了重要影响。 . e# G1 i. w0 O" I: u# |: P- C “禅”作为一个精神情趣,在开端与是“佛学”相关。“恒如中夜时,昼日所见闻,皆是身外事,身中常空净,守一不移者,以此空净眼,注意看一物,无问昼夜时,专精常不动,其心欲驰散,急手还摄来,如绳系鸟足,欲飞还掣取,终日看不已,泯然心自定。”(《楞伽师资记》),这是禅宗空观的开端,这里面的两个譬喻,其一是夜半清净,白天之见皆为“身外事”,要“身中常空净”;另一个有“空净眼”,才能心灵专精,如绳系鸟足,可随时把欲飞的“它”牵着。“如果没有大乘佛教的般若空观,如果没有这个‘空’,佛教的纯粹感性和关于这一感性的直观态度就不可能形成。……意境之意,与其说是言意之辨之意或者意象之意,还不如说是与六根中意根相对的思虑之意,而第六识即是依靠根起作用而形成的意识。这在禅籍当中是有重要根据的。”①“在禅宗的发展历程中,作为空观的禅观被中国人所着意吸收,早期的空观被极度纯而形成了禅宗的现象空观。直观方式悄悄取代了譬喻方式而成为中国佛教尤其禅宗的主流感性经验。当禅宗渐次趋于文人化,禅的经验也就被赋予了更多的诗的性质。”②“而佛禅的‘意解’,一方面联系着庄玄的得意忘言、得鱼忘筌传统,更进一步的则是强化了‘意’的直观和流动的特性。”③ $ O V4 O( Y$ D9 f: v1 u3 F5 e 可见,这种佛学的本土化,似乎也蕴含了与中国传统的老庄的那种清寂无为的思想相合流,或者说,正是这中外合流的美学思想资源,成就了中国独特的禅宗美学与神韵。禅、禅宗讲究佛眼、法眼、智眼、道眼、慧眼,从而形成直观、直觉的思维去触摸、认知事物本质,禅宗之眼深刻影响着传统诗学发展,如宋代惠洪说:“诗者妙观逸想之所寓也,岂可限以绳墨哉?如王维作《画雪中芭蕉》诗,法眼观之,知其神情寄寓于物,俗论则讥以为不知寒暑。”(《冷斋夜话》卷四《诗忌》)这种美学精神与审美态度已经深深地烙印于诗文的书写实践当中。 # O" U4 N6 p# H# @9 X0 U, U+ ]
禅诗的话语形式则表现为对一种空灵、清寂的诗风的传承与实践,追求精神的意趣与风流,通过诗人自我与自然、社会、他者、世界的生命对话,从而以自我的退场来建构生命的在场。一种在孤寂与淡静的精神情怀支配下,书写生命个体的精神所悟与生命体验。 : ]5 v: {5 k; g; @0 I. r+ b; \3 M$ | 老子向世人启示了“道”、“气”、“象”、“美”、“妙”、“味”的东方美学范畴,庄子则在“得至美而游乎至乐”的“神游”与“逍遥”中,外天下,外物、外生,从而追求无己、无功、无名的真人的空虚心境,然而,到了魏晋南北朝佛学东进,文人从思想的“清净无为”开始转向自觉的“文”的时代,在艺术中不断追求“传神写照”、“澄怀味象”、“气韵生动”、“同自然之妙有”的精神情趣与生命智慧。唐宋时期的孟浩然、王维、苏轼等诗人的创作则把这种智慧完全投注在诗歌的书写当中,诗写形式构成了他们生命信仰与精神吁求。司空图说:“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④ ( L7 t7 k* e* y
禅的意趣与审美态度最终与“意境”这一学说合流。晚清著名美学家1908年发表于《国粹学报》上的《人间词话》,标举的“境界”让中国美学有了新的鉴赏尺度与思想突破。王国维受叔本华、康德、佛教等影响的艺术观,事实上与中国传统的禅宗美学也有着某种关系。这种思想情趣上的纽带也成为“现代禅诗”写作的意趣与表现的精神要旨。王国维的意境一说,强调“意与境偕”,在写景上,区分了“隔”与“不隔”的艺术境界,有真感情、真性情的书写,是“无我之境”的物物相混的齐物与空观,“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⑤,“境非独谓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⑥境界,是“具眼”者纯粹直观的对象,是“不隔”的景,是“遗其关系限制”之理想化,是“须臾之物”。⑦显然,有真感情才可灌注自然、生命之生气,感情亦有境界。 1 }4 b& N$ ^# |4 e
禅宗美学一路,则是中国文人智慧与生命思想的东方化认同与确立,而禅与诗的结合,则更有力的推动了东方的禅宗美学的发展,“闻声悟道,见色明心”(《古尊突宿语录》卷十六《云门匡真禅师广录中》“室中语要”引古禅语),“禅宗美学的核心问题是境界-意境。”⑧ + i1 t0 v9 H7 c" M* ?7 B 禅的大致逻辑发展线索形成了华夏美学的重要理路与精神气场之一,也为禅诗的出现提供了思想资源与观照智慧,同时禅诗的写作也深化禅宗美学发展。因而,禅的意境一说,构成禅诗表达的最基本的艺术策略,当然这种意境更指向了淡然闲逸、空灵玄妙的精神意趣。 新诗百年,“现代禅诗”的写作似乎是缺席的。“现代禅诗”不仅是从时间而言的一个诗歌概念,更是作为一种精神气韵,对中国传统的禅的诗意与智慧的生命再现,更为重要的是后者,如何在不同于古典文学的新诗的语言与思想话语中得以表达,这成为“现代禅诗”的一个重要命题。作为“现代诗歌”的写作,禅味、禅趣、禅思、禅意的体验与语言追求的“意境”与“理意”,似乎在中国新诗写作是缺失的。我们在李金发、废名、卞之琳、穆旦等诗人的作品中可以捕捉到中国传统禅宗美学的机心与情结,但是,相对于其它丰富的各种流派的诗歌,禅诗在当代的传承与革新似乎缺少应有的重视。 7 p+ p6 M6 C$ ]/ w# {) _/ h 禅,在于般若,在于智慧,在于禅机,在于空观。“现代禅诗”是以“禅”的语言、情趣、智慧、境界为表达要旨的现代诗歌,这一点在“诗神远游”英美的意象派诗人庞德、艾略特、“跨掉一代”的诗人金斯堡身上都能找到痕迹,而在中国更是有着悠远、深久的文化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讲,禅宗美学构成华夏美学最活泼、最生动的美学形态有别于西方重实证、理性的美学传统之一。禅宗美学一开始就是诗性、诗意的、最直观,也是最内证自我智慧的。“现代禅诗”不仅追求中国传统美学禅的“意境”、“理意”,还重于道、禅智慧的语言建构与思想陌生化等的语言追求,“禅宗至少在最初阶段是反语言的,其态度要比庄子和玄学更为激励。换言之,禅宗比任何哲学学派都更看重直观和直觉,更具有现象学的倾向。”⑨ % Z! X% F9 u3 y% Q0 i Z
2006年,四川著名诗歌民刊《独立》推出了“现代禅诗专辑”,刊发了《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8篇和“现代禅诗作品专辑”。同年,国内公开发行的大型丛刊《今日先锋》也推出了诗人南北的“南北现代禅诗选”。2009年8月,南北等诗人创办民刊《现代禅诗探索》。“现代禅诗”逐渐成为大陆诗歌书写策略与精神旨趣的诗写突破路径之一,不断与台湾诗人“现代禅诗”写作水平相靠近。以洛夫、周梦蝶等现代诗歌创作为主的诗人,他们融注西方现代诗歌的表达技巧,融注中国传统的禅诗的诗意、智慧追求,为现代汉语诗歌书写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书写路径。 ( r: x9 M4 H9 G+ T 大陆学者沈奇、孙金燕等人对“现代禅诗”做了深入研究,使得“现代禅诗”逐渐成为研究中心,沈奇通过洛夫的小诗、禅诗研究,提出了“现代禅诗”这一概念,沈奇认为,“百年中国新诗,要说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丢失了汉字与汉诗语言的某些根本特性,造成有意义而少意味、有诗形而乏诗性的缺憾,读来读去,比之古典诗歌,总觉少了那么一点什么味道,难以与民族心性通合。洛夫以禅助诗,最得益也是其最成功之处,正在于此——助之简,助之净,助之清明灵动,助之澄淡涵远,助之素言淡语得言外至味。”⑩孙金燕认为,“在向西方现代主义诗歌、中国古典诗歌参照系统双向开放,自觉结合东方智慧与西方艺术的过程中,中国现代主义诗歌以强烈的现代意识与悖离性创造,实现了西方诗歌的东方化与古典传统的现代化,保证了中国新诗向世界艺术潮流的成功汇入以及个性的确立。”{11} 4 b& |4 q7 K) o! i# I; J
本文以洛夫的“现代禅诗”为例考察“现代禅诗”的诗写特征与艺术趣味,以及“现代禅诗”创作对中国当下诗歌书写的贡献与影响。 ! o* ?. ^- g2 W, X3 Z1 t1 W2 O6 j
二、洛夫:“现代禅诗”的书写者 7 S& t# J. L$ s* i1 z) c; @, ?2 A" N7 F 洛夫,是汉诗写作的代表性诗人,在“现代禅诗”的写作上也为我们提供了丰富、智慧的现代诗写形式。他通过“现代禅诗”的创作实践,不断推动着汉语诗歌与西方现代诗歌的交融,也创造出许多具有汉语之美、诗性之美的现代诗歌。正如沈奇所说的:“在洛夫诗歌世界中,我们不仅能获得强烈的、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现代生命意识、历史感怀以及古典情怀的现代重构,更能获得熔铸了东西方诗美品质的现代汉语之特有的语言魅力与审美感受……让现代中国人在现代诗中,真正领略到现代汉语的诗性之光”。{12} 9 n; F. R4 R2 E& _ A
佛禅的思想智慧已经构成了洛夫诗歌的诗意形式与表现主题。《五灯会元》中写道:佛祖释加牟尼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此时,众人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说道:“吾有正法眼藏,涅般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洛夫《水墨拈笑》同样写道:“不经意的/那么轻轻一笔/水墨次第渗开/大好河山为之动容/为之颤动为之晕眩所幸世上还留有一大片空白/所幸/左下侧还有一方小小的印章/面带微笑”,由此观之,禅宗不借助语言而非常强调直观内证。洛夫还重新诠释《大悲咒与我的释文》,他写到:“佛言呵弃爱念,灭绝欲火,而我,鱼还是要吃的,桃花还是要恋的。我的佛是存有而非虚空,我的涅磐像一朵从万斛污泥中升起的荷花,是欲,也是禅,有多少欲便有多少禅。”{13}可见,佛、禅的思想对洛夫诗歌的影响之重大。 $ z- s+ n+ c, ?3 {2 j! b3 P- r- c 考察发现洛夫的诗歌从语言、美学等维度具有以下四个特征,体现出“现代禅诗”不同层面的美学追求。 " E! n3 `; Y$ q+ \: z ^; @3 | 第一,闲逸恬静的空灵之美。 & R. n- F& x% B- |: D9 a% M禅诗强调空的心境与诗境,追求闲静、空灵、清净、寂寥的人生境界。艺术变成生命诗意与理趣的空中回响。洛夫写道:怎么也想不起你是如何瘦的/瘦得如一句箫声/试以双手握你/你却躲躲闪闪于七孔之间//江边,我猛然看到/自己那幅草色的脸/便吵着也要变成一株水仙/竟不管头顶横过一行雁字/说些什么//你一再问起:/“千年后我瘦成一声凄厉的呼唤时/你将在何处?//我仍在山中/仍静立如千仞之崖/专门为你/制造悲凉的回响”(《回响》),艺术要追求的就是空谷、雪意、山雨、隐者、鸟声……“柴门闲闲地开着/无人进出//满山的秋雨……/无人进出/柴门闲闲地闲着”(《石涛写意》);“入山/不见雨/伞绕着一块青石飞/那里坐着一个抱头的孩子/看烟蒂成灰//下山/仍不见雨/三粒苦松子/沿着路标一直滚到我的脚前/伸手抓起/竟是一把鸟声”(《随雨声入山而不见雨》);“山鸟/隐隐从峰顶掠起/如着火的意象/从一册唐诗中飞出/它的韵味/决不可能在/城市灯火里寻到”(《夜登普门寺》);“山雨滂沱的日子/校书/坐禅/饮一点点庄子的秋水/或隔着雨窗/看野烟在终南山结着发辫”(《走向王维》),这一切组成了洛夫式的禅意、理趣,凝聚空灵的诗性张力与审美空间,这种禅境并非都源自山林从而远离人间,有的则出自生活,最主要的还在于诗人的有一颗禅心;“壶正半空/徐延柱猝然掠空而起/好熟的诗句啊/犹似长安酒楼飞落的/一条儒巾//意正半浓/汉城大学弹琴的女生/掩嘴而笑/再笑/山外的灯火更远了”(《半夜阁夜饮——汉城诗钞之五》);“院子的门开着/香片随着心事向/杯底沉落/茶几上/烟灰无非是既白且冷/无非是春去秋来/你能不能为我/在藤椅中的千种盹姿/各起一个名字?”(《有鸟飞过》);“每层有每层不同景色/每层有每层不同的风声/每层有每层不同的空白/每层有每层不同的寂寞/雨夜的长安真好/酒馆里/淡淡的灯火下/那位打瞌睡的男子据说也是个诗人//这时,塔顶突然有了动静/疑是玄装的脚步声/上去一看/原来是行青苔/悄悄向窗外爬去”(《雁塔》;“人人每天都要刷牙/而国会麦克风的牙齿从来不刷/任细菌扩散”(《绝句十三帖》),可见,洛夫的“现代禅诗”,也注重在现代以焦虑、虚无、孤独、迷茫为实质的生活维度展开思想沉思与精神突围,“禅意和诗意,其实是洛夫在心中永远不息的精神指引的明灯,只要生命依然存在,它们就会在互动互碰中迸发出耀人眼目的光芒,从而使人们在审美的愉悦中获得对人生和生存的信念。这恐怕也正是洛夫内心深处的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14}“现代禅诗”的书写犹如一种治疗现代精神疾病的医学仪器给诗人带来了片刻恬静、安宁,这种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也是诗人的“禅心”所在,禅境、禅思的追求,为现代个体生命提供了精神突围的生命方式之一。 , P5 z8 r1 u7 B/ e第二,沉默语言的诗性之美。 - V7 x& ~$ \6 B
禅诗需要一种空境、一种智慧,而这种空境、智慧的获取更在于禅诗语言喻指着某种禅境、智慧。《昙花》写道:“反正很短/又何苦来这么一趟//昙花自语,在阳台上,在飞机失事的下午//很快它又回到深山了/继续思考/如何再短一点”,“不错,每个汉字/都在这里找到了残破的家/据说它将以最坚硬的核/巩固我们/即将沦为虚墟的灵魂……”(《碑林》),对语言的思辨与沉思,让我们返回我们的母语——“汉字”,重新反思与建构“现代禅诗”书写的路径与可能。 3 N( {* s3 H- b# ], Z( B' E
《金龙禅诗》写道:“晚钟/是游客下山的小路/羊齿植物/沿着白色的石阶/一路嚼了下去//如果此处降雪//而只见/一只惊起的灰蝉/把山中的灯火/一盏盏地/点燃”,“嚼”、“惊起”,这两个关键的词语串联、嵌入了读者的感官,凝聚诗性,点染虚实相应的诗性之美与艺术空境。在诗歌之外留下了许多“空白”,这是禅诗的“沉默”话语,也是“有意味的形式”的审美空间,“晨起/负手踱蹀于终南山下/突然在溪水中/看到自己瘦成了一株青竹/风吹来/节节都在坚持//我走向你/进入你最后一节为我预留的空白”(《走向王维》),作者所提供的“终南山”、“王维”等等的语汇已身临其境地将自我情感投射于具有联想性的艺术空间,这样的“语言”蕴含着中国传统禅诗所留下来的艺术“空白”,“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8 T; H4 _" E; J: x6 k! A 洛夫的禅诗既具有现代诗歌的语言张力,又充满东方意境之美。这种“语言”在《洛夫禅诗》里比比皆是:“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再用手指画一条长长的小路/以及小路尽头的/一个背影//有人从雨中而去”(《窗下》);“一匹银杏叶/从街边蝶飞而来/躺在掌心/像剪下来的一小片黄昏”(《惊见》)“被一根长绳轻轻吊起的寒意/深不盈尺/而胯下咚咚之声/似乎响自隔世的心跳/那位饮马的汉子刚刚过去/绳子突然断了/水桶砸了,月光碎了/井的暧昧身世/绣花鞋说了一半/青苔说了另一半”(《井边物语》)。 3 U6 _$ u- C) X2 v* {. N; [ 洛夫的《无题四行》,正如日本的俳句,尼采式的格言,充满着语言的思辨色彩,诗人把生命的自我体验融注语言创造,语言成就诗歌,语言也生成了思想,诗人通过这种带有禅趣、禅味的语言启示了外物、外生命的可能,从而让语言亲证思想,让语言成为思想:“诗能抓住下坠的灵魂吗?/我站在语言的悬崖边呼救//看到你们在诗中行走如踩钢索/我便得意地笑了”;“注视镜中的白发怔忡不语/我发现额上的灰尘何止三千//月历虽是一幅复制的山水/时间却不容亵玩”;“当你们想说服我以皮鞭,刀子,毒鸩/我哑默如墙//只有美丽的雀鸟/才喜欢对着猎人的枪口唱歌”;“清晨的雾中/一株山茶向我伸出白净的手//看到一只毛虫钻进了花心/突然发现爱竟是如此椎心刺骨”(《无题四行》);“有人问大海:/我们如何分辨恐怖和存在//就像海水与盐吗?/大海不答,哗然掀起一阵巨浪”(《无题四行》)。这类禅诗,大多借用“口语”入诗,显然,诗歌使用何种语言并不重要,语言的真正意义在于切合语境、呈现思想自身,让语言回到思想自身这一西方现代语言哲学这一理路上来。 $ \4 X* w+ q X5 U 洛夫艺术上追求的空灵之美还体现为对虚无的短暂性的生命事实的反思,这类诗歌体现了现代诗歌的理意、思辨之美(beauty of intelligence)。洛夫写道:“把生说成激流/把死说成浅滩/把情爱/说成骷髅眼中飞出的蝴蝶/知识是饵/逻辑是钩/你们是风中发臭的鱼/我要说的大多没有什么意义/因而有的不立文字/有的无题/昨日我是真理/今天我是谎言/这一生/说黑不黑/说白——一下子就到了黄昏”(《书虫之间》);“时间之伤继续发炎/其严重性/决非念两句大悲咒所能化解的”(《时间之伤》);“她死去时/黄昏正跌跌撞撞下得楼来/今晚,我准备用一屋子的黑/想她”(《纸鹤》),因而,这种理意、智慧之美与中国传统的超脱、归隐的方式与旨趣也有差异,他不断融注了现代人生、现代生活为存在本体的在场之思,显然,他的“现代禅诗”是对中国传统美学的深化与深入,艺术之美也凝聚了思辨、思想之美。 ( J3 ^/ Y1 [3 F' m5 I' W% g
第三,禅魔互动的审美之美。 5 I/ H- o3 ~+ d n* q% x 什么是禅?如何通过诗的形式来呈现禅诗的意境呢?“现代禅诗”又是如何在传统禅诗与现代诗歌之间找到关联?这类问题在洛夫的诗歌得到了较好的探索与呈现。 # k- |( K. k. z& j/ C8 ~( e; g 洛夫写道:“念未寂,尘境未空,嘴里的鱼骨吐掉还是留在喉咙里?吐掉我便一无所有,那就留在喉咙里,像一切恶业留在肉身中。大悲大悲,鱼骨,血,桃花,是色亦是空。酒是黄昏时回家的一条小路,醒后通向何处?”{15}洛夫在自己的诗歌中不断思考“禅”,通过现代诗歌的形式赋予传统禅诗的精神品质,洛夫一直迷恋、沉思这样的艺术命题。洛夫《禅的味道》写道:“禅的味道如何/当然不是咖啡之香/不是辣椒之辛/蜂蜜之甜/也非苦瓜之苦/更不是烧肉那么艳丽,性感/那么腻人/说是鸟语/它又过分沉默/说是花香/它又带点旧袈裟的腐朽味/或许近乎一杯酒/一杯淡茶/或许更像一杯清水/其它,那禅么/经常赤裸裸地藏身在/我那只/滴水不存的/空空里”,可见,此处的“禅”也凝聚了现代生活的气息,甚至还充满了反讽、解构的色彩,《大悲咒与我的释文》写道:“鱼还是要吃的,桃花还是要恋的。我的佛是存有而非虚空,我的涅磐像一朵从万斛污泥中升起的荷花,是欲,也是禅,有多少欲便有多少禅。觉得乱心,如风动水,但涅磐不是我最后一站,人生没有终站,只有旅程。”洛夫在《隐题诗》集子的卷首说过这样的话:“诗,永远是一种语言的破坏与重建,一种新形式的发现”{16},在《漂木》长诗的创作中,洛夫为避“再次陷入《石》(《石室之死亡》)诗那样的紧张与晦涩”而“调整语言的习惯用法”。{17}“超现实主义”能调动人的潜意识写诗,特别注重梦境与幻觉的探索,主张诗人要从理性的控制下解放出来,这本不失为艺术创作的另辟蹊径的一个新领域。”{18}这种融入西方现代诗歌表现技巧的“调整”也蕴含了某种艺术创造的可能。 ) c: c& S/ z* [) k! q! g 洛夫通过“现代禅诗”这一书写策略,呈现出来的不仅是传统的禅的智慧与思辨,更多的还通过禅与他自身早年受现代西方现代主义影响的“魔幻之美”相结合,形成了洛夫诗歌独特的艺术主张与审美态度。在洛夫自己看来,“魔”即“禅”,“禅”即“魔”,“禅”“魔”互证,方是洛夫诗美的核心。{19}“洛夫着眼于禅的悟性与超现实主义的心灵感通的契合点,发挥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而又含有无穷之意趣的审美效果。”{20} “禅”是中国美学的,“魔”是西方现代诗歌理路的。洛夫写道:“说是水,她又耕成了田/说是树,她又躺成了湖/说是星,她又结成了盐/说是鱼,她又烤成了饼/说是蛇,她又飞成了鹰”(《论女人》);“你们问什么是诗/我把桃花说成夕阳”(《谈诗》);“且以风雨听/以冷听/以山外的灯火听/那幽幽忽忽时远时近的溪水/夜色中,极目搜寻/那声呜咽响自何处/什么地方都找到了/就是忘了横梗胸中的那一颗/圆圆的卵石”(《鸟来山庄听溪》);“有时就这么盘蜷过冬/孵一枚小小的/太阳之卵/另些时候则沿着弄蛇者的笛音/爬升/及至舞成/一朵蔷薇”(《蛇子骚动》);“在海边/我盛了满瓶的水/月亮正随浪峰升起/举起瓶子/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看到嫦娥在裸泳/吴刚迎面劈来一斧头/瓶破水溅,湿了/一沙滩的月光”(《梦之一》);“太阳为何坚持循血的方向运行/窗外除了风雪/仅剩下挂在枯树上那只一瘦/再瘦的纸鸢/鹧鸪声声,它的穿透力/胜过所有的刀子/而广场上/那尊铜像为何从不发声/他说他不甚了了//他就是这男子/胸中藏着一只蛹的男子/他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去掏/多么希望有一只彩蝶/从呕吐中/扑翅而出”(《裸奔》)。 ( y0 B& S* `8 K* |' M( o6 W0 c2 m- B2 e 洛夫《绝句十三贴》中写道许多充满偈语的诗句:“玫瑰枯萎时才想起被捧着的日子/落叶则习惯在火中沉思”;“墙上一根钉子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那/钉进去而且生锈的一半”;“夏虫望着冰块久久不语//啊,原来只是/一堆会流注的石头”;“一尾被钓起的鱼/身在半空仍嘀咕不休: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不可能出错”,这种带有魔幻、变形、移植、陌生化特征的表达技巧,让“现代禅诗”摆脱了传统禅诗中的凝固、单一、呆板、某种似曾相识的写作技巧。6 ~4 ~2 N2 S# w3 f* f" t
第四,清远、高卓的人格之美。 - s' s2 ?/ [4 o5 s% b3 p! C
洛夫的“现代禅诗”呈现了这种清远、高卓的人格追求。汉初公孙乘《月赋》写道:“月出■兮。君子之光。■鸡舞于兰渚。蟋蟀鸣于西堂。君有礼乐。我有衣裳。猗嗟明月。当心而出。隐员岩而似钩。蔽修堞而分镜。既少进以增辉。遂临庭而高映。炎日匪明。皓璧非净。躔度运行。阴阳以正。文林辩囿。小臣不佞。”{21}将皎洁的月光与君子的人格相比,这是中国传统诗学中的比德的传统。洛夫写了许多的“有赠”,而能入他法眼的显然是在思想、艺术之维,能够令我们应该怀揣敬意的“真人”。通过对他们的“风流”、雅量、智慧、闲逸的关注,从而形成了洛夫作为诗人自我的情操与灵魂指向。 q. B. X. \8 K$ Q 洛夫写道:“一位白衫黑裙的女生/问诗,问佛,问深山一盏灯/问洛阳街怎么走/搭讪二三,还好对付/临去顶多赠她一点点禅/一朵苦味的笑/至于那些心狠手辣的催稿者/不言不语,两眼/瞪着你那瘦小的手指/一根一行/十行勉强凑成一首/佛法无边,诗的字数无限/要给就给他们双掌吧/你一面念大悲咒/一面挥剑/十指齐掌而断/喏,拿去/外加几滴血的标点”(《截指记——赠周梦蝶》);“而这一位则寂寞犹如一只海豹/滑入水池只为搜寻自己的影子//他绝望地浮出水面/嘴里衔着一株腐了的藻草”(《赠张默》);“抱着太阳遍寻自己的脚印/这人确曾叶过,花过,也虫蚁蛀食过”(《赠周鼎》);“他画了一个月亮/又在下面/画了一株老松/再加上一笔越远越淡的/钟声//可是他就不知道/家该画在何处”(《石涛写意》),笨拙、自然一直是道、禅美学的人格追求与返璞归真生命状态的再现。相比雍容华贵、声名显赫,自然原本的人格更容易激起生命的认同感,洛夫写道:“我是最初的/我是最土的”(《根》),洛夫在对这类生命个体对话的过程中不断塑造诗人自我的人格之美。洛夫说:“作为一种探讨生命奥义的诗,其力量并非纯然源于自我的内在,它该是出于多层次、多方向的结合,这或许就是我已不再相信世上有一种绝对的美学观念的缘故吧。换言之,诗人不但要走向内心,深入生命的底层,同时也须敞开心窗,使触觉探向外界的现实而求得主体与客体的融合。”{22}通过与这些令人刮目相看的怪人的素描,以及与智者的心灵对话,洛夫来探讨生命的精神意趣与内心智慧。 3 {- q# P2 S8 d& n6 G
综上所述,洛夫“现代禅诗”“其易于接通汉语传统和古典诗质的脉息,以此或可消解西方意识形态、语言形式和表现策略对现代汉诗的过度‘殖民’,以此将现代意识与现代审美情趣有机地予以本土化。”{23}20世纪60年代,洛夫曾说过:“超现实主义的诗,进一步势必发展为纯诗。纯诗乃在于发觉不可言说的秘密,故纯诗发展至最后阶段即成为‘禅’,真正达到不落言荃,不着纤尘的空灵境界。”{24}而从80年代开始,他自觉追求“一种沉稳淡定的心境,禅意因之而每每于有意无意之间盎然溢出”,通过现代诗歌中的“超现实手法造成的那种虚实相生亦真亦幻的惊奇之感”{25}借助传统诗歌美学使中国现代诗起死回生,“中国古典诗中蕴含的东方智慧(如老庄与禅宗思维)、人文精神、生命境界以及中华文化中的特有情趣”{26}。洛夫的“现代禅诗”,一方面承接了中国传统禅宗美学的现象空观与审美意境;另一方面又利用了西方现代诗歌的表现技巧,推动了“现代禅诗”创作实践与当代诗歌发展。 5 D1 ^9 p7 Y9 h0 v* U, o( u+ A% B3 g% N8 D" B0 C
三、现代禅诗:当代诗写之可能 " \: B/ T- U& x3 ]/ d0 X( z# ^
当代诗歌至“朦胧诗”开始,经过“第三代诗”、“后朦胧诗”,一直重视语言的诗歌书写。但是,由于绝大多数诗人只抓住了中国诗歌的传统形式或者西方现代诗歌的技巧,不能很好的平衡,导致了当下汉语诗歌写作走向了书写上的误区,也出现了许多问题。特别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口语写作”的“叙事”作为诗歌的表达策略,诗歌过于兼顾现实、当下、日常、生活而忽略了诗性(文学性)、张力、诗意、哲理,尽管仍旧有不少在这方面探索取得优秀的诗人,比如顾城、海子、伊沙等诗人,但是诗歌也表现出过于在叙事体现出来的“反讽中心主义”2倾向,“中国当代诗歌写作中,‘反讽’的运用似乎日益陷入狂欢化的泥潭。在只见‘反讽’不见‘诗’的境况中,既缺乏对诗歌本体建构的必要关心,也缺失了关于历史与现实的精神想象。现代禅诗的发生,或可成为当代诗歌反讽狂欢的反拨。”{27} ! b: g) n6 A: Z6 h" a' h
传统的“禅诗”呈现出空灵、玄妙的诗歌意境,而以洛夫为代表的“现代禅诗”传承中国传统华夏美学中禅宗美学特征,同时也吸引融纳西方现代主义的表达技巧,这也成为当下汉语诗歌写作突围的某种可能。具体而言,表现以下几种诗写追求: 第一,笔者认为当下汉语诗写应从禅宗美学、传统禅诗中吸取养料,在语言及精神气质上面,不断消化禅宗美学的精神要旨,成为一个有情怀、有境界的诗人。“有境界则自成高格”(王国维语),“现代禅诗”同样需要这样的“境界”传承、融通中、西方现代诗歌的书写。 7 ~' P- T7 i5 e6 O, K
第二,西方现代诗歌强调直观、偶然性的体验与把握。禅宗美学也同样强调直观、智性认知世界。直觉诗性有助于我们认识世界。“对中国古典诗学的建构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的禅思,它把握世界本体、宇宙自性的一整套思维观照方式,同样也将对中国的现代诗歌创作产生深刻影响,而考量到禅思与现代主义的种种契合,它对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创作的影响可能将更为深沉。”{28}不断学习西方现代诗歌的表达技巧,对现实进行移转、变形、陌生化、调整、凝聚魔幻之美。让语言充满情绪暗示,点染超现实的色彩。诗人情感的主观投射,不合现实的超现实想象,以极其颠覆的联想(幻想)颠覆了空间的秩序,这些深化现代诗歌的表现力量与艺术魅力。 2 \/ _+ c6 h" c, u
第三,在中西方美学中寻求到某种知性、智性的平衡,“现代禅诗”为两者之间找到较好会通与融合的语言节点与精神指向。诗歌代表着人类不同于形象思维、抽象思维的第三种思维,是一种通过直觉、灵感为主要特征的思维形态。中国传统的禅宗美学,代表着东方的发散性思维,而现代西方诗歌则以超现实、变形、通感、陌生化等修辞手段来颠覆、消解西方至柏拉图以来的“逻格斯中心主义”(理性)的意识与思维,从而禅宗与西方现代诗歌的“延异”思维相打通,这代表了人类思维的某种可能。对当下汉语诗歌书写,同样具有不可或少的理论启示。 & o% ~ u1 L) [/ a* j9 k: t- @第四,让诗歌成为诗歌,歌重返意境、意趣之美。这既是诗歌书写对自我文体的确认,也是通过这种“确认”承担起诗人远离政治、实用功能等特征的现实关怀。这是诗人之眼、自然之眼、特别之眼对自然与艺术的抽本质、“通其古今而观之”(王国维语)之审美态度与情趣操守。对诗人这一身份的确认,更让诗人在语言这个层面展现自我迷恋与创造。诗人正是通过语言这个媒介来工作,常常如禅宗的“反语言”生成不同的艺术思维与生命智慧。“现代禅诗”,似乎成为某种对语言创造、诗性建构这一特征实践的途径与可能。 , h9 c6 {7 u% ?1 V. w4 s/ P A { 8 Z2 u7 O7 o( S四、结语; y) p. [4 I9 e4 Y7 }$ I
与西方诗学精神与美学追求相异,中国传统的禅诗呈现出空灵、玄妙的诗歌意境,代表中国传统诗学与东方美学的精神内核。洛夫的“现代禅诗”传承中国传统华夏美学中禅宗美学特征,同时也吸引融纳西方现代主义的表达技巧,这也成为当下汉语诗歌写作突围的路径之一与发展可能。 / I- j) I) F6 Z2 @' m4 I 作者: 南北 时间: 2014-4-30 22:09 C.参阅文论- E' ^- L1 ^+ L6 Y
" q7 ?8 z. [* {5 S7 _ 现代禅诗一瞥, U1 V) ~9 G0 d% i
●南北(《现代禅诗》丛刊主编) + e! B$ Q8 H/ L' y( m5 B; r & @! G" @: {' {8 F( l# ?自公元6世纪禅走出印度,与中国本土的儒道思想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之后,就形成了独特的中国式的禅宗。它不承认任何的权威偶像,没有教规,也没有圣典,是一种非宗教的宗教。 r: E* i, F! s8 d/ G禅与中国诗歌的结合,就形成了诗歌园地中的一个奇异品种──禅诗。禅与诗的结合,有其内在本质上的必然性。二者都面对着一个根本的大问题:生命。二者的发生和圆满也都基于同一种情况:觉悟。禅和诗所要完成的,都是体验和打开,使原本存在于事物中的东西重新凸现出来。 4 S y4 o4 M# u$ ?7 W8 h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说法,有人呈献了一朵鲜花给他。他便手拈这朵鲜花,看着众人,久久地一语不发。这时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摩诃迦叶心有所悟,脸上显现出会心的微笑来。于是,佛祖便将这“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道传给了他。禅,就这样在“拈花微笑”中产生了。; a% F$ _; `, K7 v* r
禅是难以言说的,但又不是完全的不能言说。9 J, M. S' i" j
表达禅可以言说的语言形式,莫过于诗。因为诗的含蓄,诗的隽永,诗的韵味,诗的非逻辑反理性思维,都使禅的表达成为可能。同样的,诗歌在与禅的接触中,吸收了禅对生命,对自然,对山河大地万事万物那种超然、明净、空灵、穿透的智慧和精神境界。诗人在这种境界中,也就成了“诸法无我,明心见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禅者。4 _* G4 O9 T9 R t i) w7 e" L2 h
禅诗自晋代以来,在中国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除了历史上诗僧们的大量作品外,像谢灵运、陶渊明、白居易、王维、孟浩然、苏轼、唐寅等历代诗人,也都留下了不少传世之作。但是,现代禅诗在中国的历史却不长,因为新诗在中国的历史,也还不足百年。现代禅诗是用现代诗的形式和表现手法写作的具有禅味禅境界的诗歌。旧体禅诗,很大部分是诗僧所写,而世间诗人们所写禅诗,也大都写僧侣,写寺院或与之相关题材的诗作,其实,这应该说是对禅诗这一概念把握上原则性的误解。因为僧侣和寺院并不能与禅等同,更不是禅本身。禅是一种直接进入事物内部,超越了物我的一种精神,是把握生命和生活真实的一种方式方法,同时又是一种澄明宁静,大彻大悟的心灵境界。它存在,包含在最平常的事物中,犹如大海、土地、空气、草木或春花秋月。/ u* F8 b! t, A
现代禅诗在题材的选择和表达的手法上,都有着不断的发展和创造。这在禅文化气息很浓的日本尤为显著。如三好达治所著《柔弱的花》一书中的一段诗:5 K1 y& {+ l- _2 J) j
' m, U! e( f2 A早上开放的牵牛花,中午即谢 & e2 s( c2 q) g" ?( ^中午开放的旅花,晚上即谢 , ^) t) q, v% N% H0 V7 F# ]( x晚上开放的葫芦花,次晨即谢% Z- \6 V8 w. S! a# {0 }! ?
生命虽很短暂,却都有时间性 . r) O, x9 D; y& i+ W- a快快地回去,却不知该回到哪里 ) x x; d8 w* t' Z6 ]( R2 g; Z 4 z( Q1 M; p3 ^8 {8 o生活中自然平常的事物,被诗所点化之后,便呈现出不同寻常的意义来。反过来说,许多时候,最复杂的事物,其实最简单;最深奥的道理,也就最平常。 # h. @/ S: |( X3 X二十世纪初,禅到达大洋彼岸,以其难以言说的魅力,征服了那里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人,使战后“垮掉的一代”如痴如醉。美国著名的垮掉派诗人加里-斯奈德, 在大学期间就翻译中国诗僧寒山子的诗,并在1956年东渡日本,居住十多年,并曾出家三年,专习禅宗,回国后和他的日本妻子一起隐居于加里福尼亚北部山区。他的诗在“返归自然”的主张下,将禅的精神融进诗中,力图将历史与自然景象容纳到内心,从而使诗歌更接近于事物的本色,以对抗其所处时代的失衡,紊乱及愚昧无知,从而以质朴简练的语言和富有智能的洞察力,在美国当代诗坛上独树一帜。如他的《库拉卡克山上的雪》: 8 q3 q4 Q8 d8 q9 ]& r' V' \5 l0 z% A1 A! T: A8 N7 r, H
唯一可信赖的1 r: Q! Y$ W; u
是库拉卡克山上的雪' H0 Z: x$ Q9 C: T. I" y
田野和树林 - Q; Z0 O5 X" ?$ N解冻 结冰 解冻 5 v6 L: y8 G8 w6 m! l9 Y0 H根本不能相信 9 z4 b, m3 T% Z" N4 o( [今天 山上起了风暴 Q( ?+ [$ m- G' u9 J像一团模糊的泡沫. |( i. i4 I/ ] s$ j( r0 a Z
这是真的3 |6 L4 T- z: S# Z! G& U
但唯一的一点希望# g- N- K: B; c/ D# x+ g- h
仍是库拉卡克山上的雪 % b; ~# @$ k F+ _7 t' V- d/ g : a t$ z7 U) } V, r+ d中国的现代禅诗,由于历史和现实的诸多原因,它的发生和发展,时间都很短,还处在一种探索、尝试和形成的阶段。并且,所谓“禅诗”,不过是在一首诗中,读者读后在某些方面有所“醒悟”,品味到一种可意会而难言传的韵味和境界而已。其实,禅诗与非禅诗的界限,是很难截然划分的。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如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如贾岛的“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皆在无意之中透出浓浓的禅意。若诗人具有禅心时,为诗时自然便有禅意;犹如禅者怀有诗情,言语中便俯拾皆有佳句。, h$ Q% c7 [: A6 R/ A. w. e* p
在台湾诗人中,周梦蝶是一位写诗的禅者,修禅的诗人。他的身处困厄之中而又超越于困厄之上的人格诗格,形成了他自己独具的魅力。在《摆渡船上》一诗中,他写道:; \; ]$ }/ P6 x4 T7 k4 k9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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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水负载着船和我行走? + \3 w% T1 l% {- l仰是我行走,负载着船和水? # V! d) [7 ~3 C2 _3 L9 ]瞑色撩人, _$ f* ?" H$ t4 e B0 S R
爱因斯坦底笑很玄,很苍凉。( ^6 ^5 L1 y9 r5 c+ p: _; `3 \, r
! a' A5 E' y7 n9 Y* l但我认为最能契合现代禅诗理念意趣的诗人,当是洛夫。特别是他到了中年以后,对于西方现代派的东西,横的移植已经完成。而对于东方故有的诗歌和思想自由之精神纵的继承,却就成为了他的一个新开始。对于现代禅诗的探索和实践,就是他在诗歌之路上留下的明晰痕迹。比如他的《金龙禅寺》一诗:* w& R* x0 X7 G6 b
x" ~4 }; m6 X! j, S; ?8 \! l晚钟# G% D' `+ b) W% C7 c% z8 y- |
是游客下山的小路 6 g6 a% c; d7 u- N羊齿植物! O& D9 n$ A. g' `+ K' R
沿着白色的石阶3 i( S5 `( v! m) U
一路嚼了下去! M% J4 q6 L# ?; r& P
9 Y5 d6 F: T- I9 v( B3 s, S如果此处降雪/ g0 C5 R8 \* s' [0 Y- S
而只见2 C3 p( w; I3 o7 F
一只惊起的灰蝉 - w) }% Z" n. p6 @把山中的灯火 ' ?4 [, y* E. w! p7 f Z2 X3 F1 f" y一盏盏地 ~$ ?/ J6 s! o# }, q, Q
点燃% |' `. }; e. U% U, F( E( x
7 x) E- ]4 I' }* Z
洛夫说:经过多年的追索,我的抉择近乎金刚经所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们的“心”本来就是一个活泼而无所不在的生命,自不能锁于一根柱子的任何一端。一个人如何能找到“真我”?如何求得全然无碍的自由!又如何在还原为灰尘之前顿然醒悟?对于一个诗人而言,他最好的答案是化为一只鸟,一片云,随风翱翔。 0 i* j0 p3 s' ~9 \* d0 D/ a洛夫的这一见解,应该是所有诗人都要进行深思并加以实践的问题。 1 B) |: R+ g1 k杨平在写作现代禅诗的台湾诗人队伍中,是比较年轻的一位,他在《没有一个生命真正死过》一诗中,有这样一段:9 X' c7 N0 ]3 h8 h+ M, Q3 p0 I
. ^0 V a( w+ M6 D" P' l" ~没有一个生命真正死过。) s8 K6 F. V! L) [5 Y+ @
萎谢的花,绝迹的兽8 p1 Z* y6 z: S% `
消失在地平在线的光 ' q9 q' w- ^" S/ p) T: C4 j. K从蛹到蝶 " T. L: Z+ o- {' n有形的是躯体,剥落的是往事( R K8 E8 |0 U9 h- N' g
轮转的是一首永恒的慈悲之歌!0 B2 {( {+ h2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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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叩问还是揭示,诗人们在用禅者的胸襟和眼光去面对生命、观照世界的时候,就有了一种真正的醒悟。/ W) u. r$ O% E8 N4 z# t
在台湾,似乎正在形成一个写作现代禅诗的诗人群,并且有不少这方面的诗集和评论出版。在内地,也许是笔者眼目闭塞的缘故吧,这方面的作品读到的还不多。不过,相信随着人们,特别是知识分子各种思想禁锢的打破,随着诗人们对自我、自性、自然越来越多的关注、省视和超越,被现代西方世界视为东方文化和精神之代表的禅文化,也必将越来越多地被重视和吸纳。已经有一些现代诗人,开始运用禅的智慧来把握世界,把握生命和生活。 7 O# N; x+ X2 I" ^( f/ u6 |可以企望,和中国源远流长的古老民族文化一脉相承的现代禅诗,将成为流经这个浮躁世界的一泓清溪,成为献给人类和平与幸福的一只东方智慧花篮!(1997,郑州)# p% ^0 ~% X/ R3 y, [+ i- |0 C, H3 _5 y 作者: 南北 时间: 2014-4-30 22:10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选7)! V& r- [; b/ s. R a
●南北(《现代禅诗》丛刊主编) ; L1 u# f1 q5 ]& F& m " ]7 X4 g1 H7 r" P继承和移植 # l' e% k: Y4 X$ z- E6 K——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15 [: ^( @9 q, c% m0 q+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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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禅诗的核心词,应该是两个:继承和移植。3 E! H" I$ d7 l# N+ j
继承是纵的,是从佛教的思想文化传入中国的时候开始,直到现在的一条线,是一种贯穿的状态。这中间无论异族侵略也好,内部自毁也好,都没有人能真正的割断它。因为他植根在这块土地,成为了这块土地的一部分,成为了国学、哲学的一部分,成为了诗歌、绘画和各种艺术的一部分,成为了汉语构成、民族文化以及习俗的一部分。! S) ]1 ?3 v% ^ ~
移植是横的。我国自五四以来,思想文化上的主流,基本是向西方横向移植过来的,无论社会制度还是文化观念,盖无例外。在文学艺术,特别是诗歌方面,更是以欧美的诗歌方式为方式,以翻译体的欧美语言为语言。这对于打破已经僵死的中国文化旧格局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一些优秀的东西也给丢掉了。比如禅,禅的自由和空灵。 # H% ~0 O0 ?8 g3 V0 n9 |( W2 I8 I我想,作为现代诗歌的一种探索,我的努力就是将这一纵一横交叉起来,形成一个点。这个点就是现代禅诗。它即有着民族性悠久的传承,又有着欧美的现代表现形式。( h6 u/ G" S5 z/ Y. p6 _" v
它们的交叉也不是一种偶然,更不是人为的捏合,而是由它们自身的共性所决定。禅的本质是自由,是反偶像反权威的,是永远具有探索精神的。现代诗歌的自由和民主意识,正好印合了禅的这个特征。(2006年,成都) , b* n4 ]+ ?6 d8 T' u& O$ w , D3 l0 I2 p5 |* i0 o5 ^" F S( o7 H8 n+ h0 h
现代禅诗和新禅诗 ) i: ~8 K% n, d5 n: A2 V——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2- @! q3 t/ `4 V9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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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曾在一个僧人主办的基金会里待过半年时间。 6 p, T) t+ `+ N: A: o这个僧人本身没有多少文化,读写能力都有限,但却很有文化眼光。他知道要想在教内教外立得住脚,实现自己的远大目标,不从文化入手是不行的,因为佛教本身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思想。于是,他募资办了一份小报,每月出一期。又办了份杂志,每季度出一期。小报主要的功能是报导基金会的情况,当然最主要是报导他这个会长的情况,造一些歌功颂德的舆论。杂志却不同,虽然每期的开篇都是由弟子代笔的会长开示文字,但里面的栏目,却是以文学样式为主,其中一个栏目就叫“新禅诗”。这也是他眼光不同他人之处。他在自己座下,不惜代价的网络了几个不但有野心,还颇有见识才华的弟子。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加上创刊之初,能用之稿不多,所以,在创刊号上,我的禅意散文和诗歌,也就排列其中,成为最早的作者之一。 ) C% q2 y+ ?2 T# b. x. O6 L$ z5 e3 r当时,我对“新禅诗”这一说法,是很认同的。它是基于中国的旧体禅诗而言的。用新的,现代的诗歌形式和技巧,来表达传承久远的禅的空灵脱透之思想情趣,“新禅诗”的确说明了它与旧体禅诗的不同。但当我后来视野逐渐开阔,接触到西方,特别是美国如加里•施耐得等诗人写作的禅意诗歌时,我就无法再认同这个说法了。因为这个概念太狭小了些,它只看到了中国,没有看到世界。6 x( |8 W# i- l2 b# x, |' k
禅自上世界在欧美流行并不断升温以来,对很多那里的诗人作家都产生了极大影响,不但改变了他们的思想方式和生活方式,更改变了他们的诗歌方式。 * u) n" ]( J+ s! H但欧美没有旧体诗和新体诗的明显分别,更没有旧体禅诗的存在,所以,要在世界这个舞台上去言说“新禅诗”,就有点词不达意。于是,我正式提出“现代禅诗”的概念。1 R3 a1 T3 y+ L# I
现代禅诗,它不仅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2006年,成都) 1 Z: W" c5 h2 @+ ?' H: b , d/ k1 s# q- M8 P . p* t9 j5 J7 t4 Y现代禅诗的现代指向 # u& P) u7 V) d5 H$ d2 T——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58 o( Y% r) u9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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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从文字的基本词义上说,是指时间的。也就是说,当我们用到现代这个词的时候,一般是指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 3 D8 O6 y. d. Q但我在这里用到这个词的时候,肯定不仅仅是指时间,而是更多的指向一种艺术的表达方式,或者叫做表现手法也行。我想我这里的“现代”一词,更多的是“现代派”的意思。( J0 q+ t; X" O1 w* c. ?
我在前面的随笔里已经说到,现代禅诗就是试图用崭新的诗歌表现手法,崭新的语言组合方式,来接通古老禅思中洒脱、反权威、发现自我和无畏追求的心灵自由之路。将禅的意趣智慧,在新的诗歌形式中呈现给世界。8 Q+ _4 |- j, h. z
用现代的手法来表现的,当然不再是那些古老的事物。我们既然生活在现代,生活在当下,就只能着眼于当下的生活和感受。思古的幽情可以发,但我们已经回不到古代去了。通往古代的路,是没有商量的永远封闭关死了,我们无法逆时间之河而返。要表达现在的事物,而无视现代的艺术表达方法和技巧,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仿古,那不但是迂腐可笑,简直就是一种可怜了。复古的游戏只适合自娱自乐,但你要是拿出来当艺术创新来兜售,就成为了一种不负责任的反动和欺世盗名。 ) e' ?+ j/ v9 x* ?$ }一个时代必定有一个时代的语言和书写方式,不然怎么会有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的分别和改变?且仔细一看就非常清晰的是,汉语的文字表述形式是在一步步平民化、世俗化的过程中走过来的。到了明清及民国,在文字场上占风头的,就是从民间说书人那里偷来的俚俗故事了,也就是所谓的市井小说。- I2 D) \# O. e
现代诗歌,或者叫做新诗,在中国满打满算不足百年历史。但可以说,借了翻译之功,我们的现代汉诗基本上已经貌似“国际接轨”了。但这个轨接的似乎还有点儿玄,是那种悬空的危险游戏。我们只是学到了一些外在的形式和皮毛,而没有也无法真正深入的获取欧美思想和文化中独立、批判的真髓,却又丢弃了中国人文思想中追求独立和自由的那份正统之外的另类传承,于是很多人就只是披了一张现代的皮去招摇过市。 - [0 Y" S: {3 s. r4 W+ u- x我不反对披这张现代的皮,也不反对招摇,因为这在某种情形下是必须的。这更是基于内容的改变总是滞后于形式的改变这一普遍规律而发生的。我也时常要披了这张现代的皮走路,但我却还是要理直气壮的反对一张皮下的空洞无物与自夸强大。 - o8 V" L- m1 U- y: [8 Q在偶然的一个机缘中,我遭遇了禅,于是我选择了将禅和现代诗歌揉合到一块的方法,这就是我今天为之努力探索的现代禅诗。 / _% u" @$ Y1 v6 @3 B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心灵的自由追求,一种对自然的向往和回归时;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对自我权利的全新要求和主张,定位为一种对抗权力、专制,对抗阉割人的灵魂的暴行,定位为我的生活样式时,我说,我开始找到了我自己,也明确了我想要的世界和生活。(2006年,成都) # o3 e4 [" `# d0 _( h$ ]: Z; b* e,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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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高度就是诗歌的高度 6 r# A$ A- Z8 i2 ^5 T- k; }——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13 7 D6 O# R5 M, Z+ P9 R: i7 }: t" W9 h( t7 q5 c6 j/ S
请允许我在这里借用一下“思想”这个概念。 8 r* O" ^9 ]: J' J3 G1 K3 V因为,不管人们怎么认为,佛教以及其它的任何宗教,说到底都是一种思想的结果,是关于人和世界以及永远无法看到和把握的灵魂的思维活动。 6 Q0 E; \9 p( u& T' E+ o所谓思想,就是人对于外在和内心两个世界的思考与想象,是人的一种智力行为。: j$ D2 o: b- X- p: c8 a
而所谓思想者,也就是对人生、对世界、对现实生活有自己独到见解并形成一个相对完整概念体系的人。 N! y, A! |% Z0 l" c, F# L: }佛陀是一个思想者。" d# |1 u1 q* G- V+ Y, p4 u
并且毫无疑问,历代有所建树的高僧大德、禅门祖师,无不是能破除旧习,开一代新风的思想者。1 H: X& `* i! R/ u$ J6 z
思想者不一定是诗人,诗人也不一定是思想者。但一个伟大的思想者,必定同时是一个诗人。同样,一个伟大的诗人,也一定会同时是一个思想者。 0 E. k) _! w& Q4 R2 d' W在这一点上来说,诗歌与思想就有着不解之缘。或者说,诗是思想的一种表达形式。* ?! |- d6 `) {& u
诗歌虽然是语言的艺术,但它更是思想的结晶。因为人们的一切行为,包括研究、探讨和表达,都是思想的结果。+ ^- Q* G- f/ U& c+ V% v, `! K
这甚至不单单是人类。其它动物也在某种程度上具有这种思想的能力。+ R# w: G, \$ {* x
语言或者文字,仅仅是一个外壳,是符号,人们借助它,来完成内心思想的表达。: x5 V# t% v" P$ H& L: ^
有人会说,诗歌的主要功能是抒情。是的,这没有错。但有一点应该明白的是,抒情也是一种想象思维的结果。倾诉和表达绝对不能是废话的堆积,不能是毫无意义的宣泄。表达和倾诉本身就是思想之后的行为。* Y2 w7 M( l- J$ S
或者说佛教不是宗教,禅更不是宗教。我赞成这样的定义。它们是一种思想,是关于生命,关于现实生活,关于世界,关于痛苦和快乐等等问题的思考与探究。3 H0 U( r4 |, b9 P
那么,现代禅诗其实更是一种思想的结果。禅借助现代诗歌的形式,来完成它的表述使命。诗歌借助禅的精神,来提升其内在美的境界。 / R! G1 e! r E! a诗歌的高度是境界的高度。境界是由美来完成的,而思想正是一种大美。 ) q0 O5 T7 O2 O& H我们看到那些平庸的诗歌,它们不是完全失败在语言和形式上,而是失败在思想的平庸上,失败在“头上安头”的重复上。说到底,是失败在做人的失败上。/ Y6 t4 F7 |9 P8 B. u
古人其实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告诫我们“功夫在诗外”。 2 y0 g* ]0 |& o0 L诗人若没有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漫长阅历,没有过苦难艰辛的重重磨砺,没有敢于“呵佛骂祖”的批判权威的勇气,是断不可能写出引发人们心灵震撼的作品来的。所谓的“国家不幸诗家幸”和“置于死地而后生”,其义大概在此。/ K! N5 U6 s9 F r+ f
所以,一个诗人,其思想的高度就决定了其诗歌境界的高度,也就是决定了其诗歌的高度。 6 d" J0 o# p% [4 A1 \要想取得诗歌上的独立成功,首先就要取得思想上的独立成功。说到底,是取得做人的成功。! o: P2 |" U8 p) j" u
一个平庸的人,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更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诗人。这与他写诗不写诗,写了多少诗,以及在俗世的声名,都基本没有关系。(2007年,皖南太平湖)7 u1 P4 x/ D$ a- R# _4 e7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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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K; u" X+ `! T* v( m人类最美好而丰沛的感情,是生命的幸福,这也是人生追求的终极意义。现代禅诗探索者,追求心灵觉悟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人生的圆满和幸福。幸福本是人生命最美好的感情,它就存在于人的生命里。只需要人们用心去体悟,用慧眼去发现。在此,以吴伟锋《幸福》为例:" U X7 S J2 I
# ^. E5 K! U; l; r+ _# K2 c# K# r! S 幸福是一朵花儿 1 Q* d$ H% V* |3 Y: X; e- V7 B 开在微笑的脸颊+ z- {1 V1 h$ C) g
开在沼泽,森林,沙漠 ) e7 q0 d$ d" M: ?- T9 u5 t 开在时间的缝隙0 F4 n" T) o8 F7 h0 C# d) f) i
无处不在 B! E* G* Q: z8 U! H
a7 V$ ]4 W2 C! x- a! b. s) [+ _ 幸福一直潜藏在 0 T8 z# I/ U( x Q$ Y. d 善于发现的慧眼里8 `- K# z; Q) f) G# V E7 D
: c' d4 L% [: [% x; Q. B现代禅诗探索者,在创作中不断深化关于幸福的主题。例如散心的《行者心愿》一诗: % O/ D* Q- C% {. D+ @3 L* Q% i. p5 L+ X
留下一个脚印3 ?2 N6 g; b# q! C: S1 [! w) O U
为后来者 2 |, {: U5 s8 |3 \ 暖脚 3 ~6 B9 q2 L! ]0 `( c' m6 }0 f8 G4 N2 c$ }% ^
人的幸福,如果只有心灵能够拥有和把握,那么,幸福,也只有心灵能够生发和永存。洞悉了这一秘密的诗人,智慧的心灵懂得了幸福的真正意义。把幸福赠给他人,幸福就会增值。就会像种子一样,像青草一样,在大地上蓬勃地繁衍。1 q) _) I1 w6 Y; l2 J
爱,在有情的天空张开翅膀。诗人的心灵,就在爱的天空舞蹈。邹晓慧的《我们》,表现出了爱的力量。7 a5 x, N3 y H4 l
. [# ?* ~ U0 u+ Z2 O 那些花 7 t5 J# O) o& c7 P4 J' B 没有人看到 - d* N. l+ [/ I$ G3 U5 u5 y 也开了 2 S* Z3 C; ~& |9 f 风一样赶着泥土气息- w: a# Q- l4 B% Q+ H
三月的声音就象彩翼$ o6 B1 } s) B& }/ \
在乡村的肩上一甩一甩 3 v9 [' q! a4 i8 `5 E* j1 d' g8 [9 C; Y9 ]; C2 h: Y% [7 J
阳光围着新鲜的背景 & p; H5 E% U+ N' g 掠过秋千0 {8 b5 d) a: z1 l% p* Q. f
雾湿了泪花湿了翎羽 + Q# j. y3 O+ S9 e: L, P$ m& w! G8 v- O- M, s
我们就象两只多事的蝴蝶 3 P* q7 F: I9 W6 Y+ P0 T 我们不因花粉而甜蜜 , v, [, N. ^1 U 因为爱 我们轻轻舞蹈 ( ?. h" i" U' @' A+ F. ~3 m7 r2 B: g , r" f7 d5 F; k+ m/ ]现代禅诗告诉了人们:爱,是人类永恒的故乡。爱,是心灵最辽阔的天空。拥有爱的心灵,才能贮满生命本身价值的意义。4 o8 e7 P h1 L; `8 D( i+ p6 n-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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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直觉思维,缘心生境,宁静圆融,又富有现代感5 ^9 ?2 J9 j$ k" `% }
佛说,人走向觉悟,有四万八千法门。而诗人面对着大千世界森罗的万象,如何与自然事物融合与沟通,是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现代禅诗探索者依赖直觉思维,缘心生象,进入宁静圆融的生命境界。以顿悟的方式,能够迅速捕捉到心灵深处的映像,并优美地表达出来,使诗歌富有强烈的现代感。例如古石的《灯火》一诗: ' j2 @$ S. H/ _ ( J; _* W- _, ^) o& J 走出房门的时候,天色$ L9 i5 b: f h
已经暗淡下来. ~2 f3 Q, b/ f% F* q
星星点点的灯火闪闪烁烁3 C1 G+ \6 C& W* M
就像一只只鸟在悄然鸣叫 0 b+ l8 h0 F. \8 m% V; r3 K- | B 7 ]: w/ ~( Z; w9 o- }; d- ?0 v 天色越来越暗 $ Q* L8 M, o8 X+ x$ } 在这静谧的山野 9 L, \: A; ~. J" e 我看见星星点点的鸟声( n5 D2 z3 R! }8 K/ C
越来越亮了, W! g$ T5 r5 u( |
7 T! x; Z3 ~+ S8 p' a4 N南北曾经对这首诗,有过高度的评价:“古石的诗,整体的水平达到了一种宁静平阔和圆融的高度。我推荐这首诗,是因为这首诗不但继承了中国唐诗宋词里面画面感和禅意的传达,更熟练的移植运用了西方的现代技巧,用通感的手法,加强了艺术感染力的营造。” " I( W8 v1 L. ?% y- V" j1 ` 直觉思维,是人的某种特质。它具有无形的创造力,也是人类心灵获得突破的法门。诗人运用直觉思维,心灵会在瞬间准确地感受到眼前世界的真相,或自身的真实。运用直觉思维,心灵还可以预见到某些事物的态势。运用直觉思维,心灵能够在瞬息之间,把握住或契合世界的本质意义。9 L$ H. L5 Y0 R9 P
而诗人能够很好地运用直觉思维,需要心灵处于高度的宁静和谐状态。达到自我生命圆融的状态,进而表现出诗歌的圆融境界。诗人可以用心触摸某种事物最细微的脉络,也可以思接千古,思接大千世界。比如昌政的《光芒》一诗:+ J+ X9 e K$ P/ T, V: r
6 [: [ u- ]5 V2 u2 q4 U* z$ v 天上的光芒在地面爬行。 I/ S# N4 X! e7 u, k
是坠落在桂树下的一角纯金的阳光,5 k. ~2 e6 Q0 x8 J) d# Q
陷于阴影而在爬行; 7 H! J# }7 ?! w- t' H 是边角已磨损的无名星子, ; p$ [' N) M/ D* C 忍受着杂蔓的牵绊,一声不吭。- H0 Z( t' A. a% }2 w: K, m* e
' k# {; ^. R1 g6 U* N/ I5 ` 但在爬行。6 ~. y( U, i) s$ v! r+ f( X8 H7 y
地面的光芒在向天上爬行。4 t' u& v6 D+ o! V. {' N' R
爬过沼泽、沟坎、围墙以及空白的时刻, 9 |0 @3 C7 b& u# W9 ] e1 _ 穿风,涉水,在庙堂或草堂, 2 v: @5 [ u- n" x' W' T4 N 都是明亮的歌声。 1 y2 |4 Y( l: `1 A 哦,被践踏而却始终高于 + S1 D3 Q" R3 N+ s! b9 i3 B+ }; l" l 践踏者,就连绝壁也挡不住这一线光芒的前行。 9 b" H. H5 |& j }% B 1 A% F( P$ j0 w5 E1 Q+ ? 伏地的光! N) `" X% g$ o G
沿着诗行一字一顿回到天庭。% D/ |9 P8 a2 V$ k* \+ N: m% \
当天上的光芒俯视众生: # P$ w2 G& d \4 v8 o+ d9 o 凡是飞翔的、奔走的、爬行的、蠕动的,甚或无可挪移的# `" p/ u/ n+ ]+ o* a9 _7 x9 M. z) M
全都有了影。' F; S8 Z+ N4 H1 _5 m
光和影,都在爬行。 5 w6 g: C4 D; C4 q; m) \9 _/ A4 r4 Z" _( Y2 J) q3 ?9 s
张黎在推荐这首诗时写道:“圆融境,就是用超越了一切对立和矛盾的方式来审视宇宙,然后所达到的一种禅悦心态。这种哲理审美是佛禅追求的最高境界,此诗即是用现代诗歌的表现方式来表达对世界的圆融观照的。诗的生命便拥有了神性的崇高。” ' d6 f! ~ F) e 直觉思维,也可以直接让诗人抵达自己的生命深处,展现优美的诗意。例如樵野的《山中一景》:1 U t+ i6 Y. {: M$ a1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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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此刻 那些红叶的寂寥& K0 s* ~$ G& P2 {9 u& |
所幸没有风的打扰( E( ^9 M6 Z" e. A2 {
才会侧耳 倾听来世的脚迹8 R7 b6 w. P0 A9 T& Z. i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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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只灰白的鸟 飞来, ?; g. Z5 J+ \5 X8 L
紧紧抓在枯枝的哀伤上 ' l( }8 H, ~7 l- ] 光充满问询% n$ M1 U$ _4 {+ \
曾经从哪个方向展翅 & _/ Y7 Z6 C- I . K1 r) `: Y7 m; v& o4 P直觉思维,带着生命的呼吸。所以,诗人创造的诗意,极具现代感。例如还叫悟空的《短诗之5》: $ W6 B9 C' x( A. K& N : d& ~2 ~% o- b9 c( V! d 七月的牵牛花长势旺呢6 ~+ l8 u4 F! E& |7 h# F
一夜之间,就锁住了) y& U" `. F' ?+ k9 [" i
宝相寺的门环—— ; w* h/ M6 N5 C) E& L7 R! Q $ M, o! x* m6 j5 O# r/ _/ O诗人张传海的《水滴》,一滴一滴就把一夜的空给滴满了,一滴一滴就把世界滴满了。奇思异想的灵动诗意,使整首诗蕴含一种无形的力量和动感。* V; h/ q; N9 ]& C Z& a. ~
, x# s3 T" s. e* D 秋风秋水中夹着什么+ I7 J2 M" L$ w2 b, |" M* ^
屋檐和雨滴一夜未歇 % v5 k: B! j \, d. J1 M 它盯酸了檐下那只老旧的水缸# w# ]8 q7 S6 g! v; I2 w* O8 e
水珠一滴二滴三滴…… 0 d+ @! @6 Z0 f; r 一连串地追了下去 / L. z. r( a u. K2 e 让一夜的空满了出来 . L& c! x1 a5 A7 x- A* R; D 2 w& _0 L, K b" y; b3 v: {9 i直觉思维将诗的灵感迅速视觉化,还表现在构思大胆巧妙,意象天成。例如马列福的《姐姐》: 8 _9 t8 L4 E! V: c9 B& k/ T' j $ f+ r- L# Q& f$ T* { 坐在一朵桃花里 5 P8 b" g% E8 I ^" D 一遍一遍,梳着乌黑的长发% T' W2 ^! v3 C
和春天的心事 * N/ M- ]8 M7 y4 k# [) f3 O; b8 u0 m+ E5 y% K: i# L/ `2 `
现代禅诗直觉思维的诗意,并不是直白简单,而是更加深邃和含蓄。比如江南山民的《在湖边》:4 k8 [, @1 I) i f" R
8 k0 q: u+ y Y# i- G2 ^; l 几顶帽子 2 M0 }) t% {. z2 J- Q) ~% {5 \ 几根竿子! m- l: ]( @, K
几个漂子 6 I0 T0 C& ]6 S1 Z1 R4 s) E 水们一早知道 1 O2 L& q1 g) v6 c" K/ | ~. R 鱼们—— \. ]" j( o! A) l$ P% G' r 有的知道 % Q, A' E& N/ L6 O% V7 Z 有的还不知道…… . s' `% F0 ~" s4 u2 h4 H) A! U# D4 n, a! u! w
禅宗的修炼心性,追求的是心灵的超越。诗人写诗,亦是追求心灵的超越。而现代禅诗流派的诗人们,实现诗歌创作的突破,是依赖直觉思维和本真的心灵,共同完成的。让人难忘的还有诗人朱枫的《短句》:8 m( i- u* M% |8 J. t
% _. F% b* |% e& M f 秋叶落下,冬雪落下,2 M& ~) {( j$ e! n# ~8 e) E2 E8 u
还会有什么落下?' ^" w8 I8 T2 v# x# @! o0 }
. m/ I1 L5 M) `9 \3 b; b 一个人在清朝哭5 p1 S% X: W' a
他的泪水无法滴到现代; a) \+ T. R* s1 h n$ ?% c' r
5 O& G6 A/ Q2 q8 v3 ~4 K% p南北说,此诗是“很耐咀嚼的一首诗。四行诗,透视了生命和结局。很现代,很禅意。” : W+ n7 J: b6 { 不该忽略的,还有怯情的《入秋》: . d7 h: G3 X/ _) e , }; y3 P+ V" c9 C% E [# X 比秋先凉下来的 . Y2 D/ Y _5 g/ {/ p& |2 ]" O 是寺院的古钟 5 r/ l3 w7 c! B' a4 k: Y* J; V* ~/ e1 [9 ?5 O
山雀飞倦了 / R s7 V( K# G. f" v$ H 将夕阳一点点收起- X. ]( y8 t) ]5 D! L$ C8 q2 k' O
藏在腋下+ _! T* _6 i0 o* I/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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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现代禅诗,看似及其简单的画面,却巧妙地运用了现代诗歌的写作技巧,语言凝练干净,无形的思想寓于有形的意象,暗示、隐喻、通感等语言技巧,营造出一种思想深刻的意境,展现出广阔的诗意空间。5 Y/ Z6 _$ p2 E/ m
当然,现代禅诗还处于探索阶段,还需要诗人们加倍努力,在修炼心灵和创作的过程中,解决现代禅诗存在的创作问题。我只是就读到的现代禅诗探索论坛前七期的选刊,匆忙谈了一些读后感。关于现代禅诗,更多的话题,更深刻和完善的诗论,需要其他的诗人和评论家去撰写。8 u+ G2 X3 ~ L9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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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于2010年1月10日——12日) / f) z8 V$ B/ x c4 a t. q 8 x1 v7 g" z7 f& F% A5 L作者: 南北 时间: 2014-4-30 22:12 当前语境下的现代禅诗探索5 s! O6 f1 G0 M) L' n p+ R
●大畜(现代禅诗流派同人)1 L, K4 z2 O/ H3 d8 r6 @' ~
8 K! ]9 Z) b. T2 ~. l1 c/ D' `
上世纪末以来,新诗创作呈现出自由化、个人化、多元化的特征,但总体而言,它们体现了诗人对语言与生命的关注。语言/生命成为诗歌写作的二维,成为貌似无序的诗歌现场的内在规约。现代禅诗探索是一批诗人基于当前语境以网络为交流平台进行现代禅诗的创作(或实验),禅是他们心灵的根本,语言/生命是他们探索的向度。 9 r. b9 G' F$ f% H8 p3 n如果说朦胧诗有集体创作与“启蒙”意味的话,那么自“朦胧诗”后开始,诗人不再作为大写的“人”,不再扮演崇高的“代言人”身份,诗歌转为对个人的表达。这自90年代以来至今发展为明显的个人化诗歌写作,产生了许多新审美倾向的优秀作品,同时也出现把诗歌单纯作为泄欲工具的现象。后者的诗歌是放逐自我而非拯救自我的,不仅降低了诗歌艺术品位,而且使诗人迷失了心灵与生命的价值。现代禅诗探索首先是对当前诗歌创作状况的反思,并吸取中国禅宗的思想,以图探寻诗歌创作的新境界。: @; @ P# X$ c+ u' q. e/ A
自佛教东传,禅诗成为中国传统诗歌的一部分(如一些山水田园诗,有浓厚的禅境禅意),禅诗注重生存的本质,追问生命的意义,意图“穿越”凡尘俗世,体现了诗人对生活的彻悟。在充满欲望诱惑的当下,禅无疑是化解欲望膨胀的清凉剂。禅又是自由的体现,摆脱一切束缚,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追求荡荡无碍的境界。这与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思想有着某些相似之处。无论是由禅宗想到解构主义,还是由罗兰•巴特、德里达想到慧能禅师,都体现了禅学在现代工业社会所具有的思想魅力。因此,现代禅诗探索既体现诗人对传统思想文化的主动继承,又体现当代中西诗学向探索者发出的召唤,从而探索诗与禅的结合并不是偶然的。 ) f" {2 J$ E2 G* [宗教往往被认为是神秘的,以彼岸世界为向往的目标,但通过对禅宗的研究发现,禅宗有与其它宗教不同的地方,它没有彼岸世界,没有高高在上的“至尊”或“上帝”,即反对崇拜权威。禅宗认为“佛”不在外面而莫向外求,强调对自我的发现,自性成佛。禅宗的确有点不像宗教,但对自我的重视,恰与当前诗歌(包括现代禅诗)体现个人的觉醒相符。现代禅诗探索的诗人南北认为,现代禅诗“在本质上来说,就是在一种非宗教的,反对任何权威和偶像崇拜的前提下,求得心灵最大放松和自由的一种艺术和人生的境界追求。”然而,现代禅诗探索作为一种对当前诗歌的反思,它所认为的写作主体,是把握禅宗思想的个人主体(而不等同于其它个人化诗歌写作的主体)。在一种“大彻大悟,澄明宁静”的生命状态下,诗人本身具有自由超拔之心、和谐圆融之境,他们追求心灵的自由,但又不至于沦为盲目欲望的奴隶。这使现代禅诗既符合当前个人化诗歌写作的趋向,又有助于提升诗人的生存质量。! ^8 C+ i' P8 ^; f K/ A7 v- L
禅是“不离世间觉”的,“禅既然是佛性的一种特别体现,是无所不在,深入人心和海洋,涵盖天空和大地的,那么,又能有什么是它所不能进入和需要回避的呢?当然不会有。”(南北)不脱离生活实际的现代禅诗探索,把生活的万象皆视为现代禅诗的题材,即现代禅诗具有民间写作的色彩。比如它可以写生活的肉身性爱,也可以写庸俗粗陋的日常事物,但现代禅诗探索不会成为“下半身”写作,也不会成为“垃圾派”写作(这里仅将“下半身”和“垃圾派”诗歌视为其它向度的写作,并没有否定的意思),这种微妙区别在于:现代禅诗虽然取材于生活,但从不黏着于生活,所谓“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现代禅诗是禅心观照生活的结果,是禅悟生活心态的表达。 : K1 `7 B0 {3 F+ }语言一直是新诗关注的焦点,新诗即产生于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的运动中,新诗的发展也呈现出语言典雅与通俗的波动现象。朦胧诗重视语言的意象化,善于营造独有的意象群,但很快受到反拨,比如,有人提倡“口语化”,甚而提出“拒绝隐喻”。现代禅诗探索重视诗人的直觉能力,对现实采取直观的方式,那么,它使用的语言应该简洁、朴素、干净,把物“还原”为物,没有承载过多的历史意识。另一方面,要完全“拒绝隐喻”是不可能的,现代禅诗的语言仍然有“所指”,但重要的是不执着于“所指”(执着便是一种束缚了),从而实现语言的自由滑动(但这不是玩语言游戏),达到禅的“念念不住”,获得文本的愉悦。 Y, P4 H$ ]" T. t+ g" g6 W
那么写作现代禅诗的诗人必须是顿悟佛禅的吗?个人觉得顿悟与否本身是很难判定的,如自称不信佛的陶渊明,是谈不上是否顿悟了,但他的一些田园诗却给人十足的禅味。什么是禅?平常心是道。只要多看看《坛经》之类的典籍,领悟其意,以成平淡心境,是能进行现代禅诗探索的。现代禅诗的诗人为何要写诗呢?这个问题看似尖锐,其实已不成问题,在此可以引用波德莱尔的话作答:“只要人们愿意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中去,询问自己的灵魂,再现那些激起热情的回忆,就会知道,诗除了自身之外没有其它目的;它不可能有其它目的,除了纯粹为写诗的快乐而写的诗之外,没有任何诗是伟大、高贵、真正无愧于诗这个名称的。”现代禅诗也是没有外在目的的,诗与诗人应该相融为一,而非对立的,那么诗人可以不写诗,但也可以写诗。 1 n- r3 N: R* W* d, G& C" S) c以上概述了现代禅诗的一些特征,虽然以新诗形式写禅诗早已有之,但有意识地群体性(又保持个人独立)地进行探索的是“现代禅诗探索”的这一批诗人。他们尚处于探索阶段,要对他们做非常明确的评定还为时过早,就目前而言,个人以为他们已取得了一定成果,但还有更大的探索空间。一是审美上可追求多维度,古代禅诗主要是山水田园诗,以静美为主,现代禅诗应该含有动态美,因为生活是充满生机与节奏的,现代禅诗也应有活泼泼的一面。当然,这种动态美不是激情式的、嚎叫式的,而是静中之动、静后之动。二是题材上可以再拓宽些,应该不离世间。这一点不再阐述。此二者可归结为“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也就是说,诗人在体悟“静”“空”之后,不离开“动”与“万境”。总之,现代禅诗作为艺术是审美的艺术,而艺术是由人创造的,是人的生命形式的体现。在当前多元化的诗歌创作现场,重视语言艺术、更重视追问自我、生活和生命的现代禅诗探索无疑将成为其中重要的一翼。' p/ K) R3 c7 A2 _, l- E 作者: 南北 时间: 2014-4-30 22:17 现代禅诗之命名 1 n' g {, x) n8 ^3 A/ E+ u●星儿叶子(现代禅诗研究会成员) : L& t5 M" z( b$ |" \. E - O6 p9 ?8 K5 `/ h7 d
“现代禅诗”作为一个现代诗歌流派的名称,是由南北先生提出来的。很显然,命名一个事物不是头脑一热的事情,它需要对这一事物有比较深刻的认识和明确的把握,需要比较明确地界定这一事物的内涵和外延。南北先生正是在对古今中外禅诗写作进行较全面考量比较的基础上谨慎提出现代禅诗这一概念的。他说:“现代禅诗是用现代诗的形式和表现手法写作的具有禅味、禅境界的诗歌。”并进一步解释:“现代禅诗就是试图用崭新的诗歌表现手法,崭新的语言组合方式,来接通古老禅思中洒脱、反权威、发现自我和无畏追求的心灵自由之路,将禅的意趣、智慧在新的诗歌形式中呈现给世界。” / o; y" O8 ^! u南北先生把现代禅诗基本理念确定为四点: ! Y6 W: F6 b2 f& R # W/ m8 e; |6 N% u! C( }, A 一、纵的继承——继承和发展中国禅古老而新鲜的精神旨趣;. G' B4 I" M& G5 \- {
二、横的移植——移植和借鉴欧美现代诗歌的写作手法和技巧;, S" q Y. d6 O6 k; Q+ i
三、纵横交融——在时空的纵横交合点上,完成现代汉语诗歌的雏形; . z; L1 \) N! S( _, [ 四、禅为根本——诗歌的现代形式只是一件外衣,而内在的精神观照才是根本。* ?. E- [7 b: M
$ f- S5 Y1 c; ^
从以上现代禅诗的概念和基本理念可以看出现代禅诗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和明确的艺术追求。7 u! G; M' D! G1 M
首先,从现代禅诗表现内容来看,它主张密切关注当下,重视鲜活而生动的现实生活,表现丰富多样的现代事物和情思。唐朝诗人白居易就曾响亮地提出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口号。南北先生指出现代禅诗在写作题材上是没有限制的,他说“不要把禅高出世间,远离人间烟火”。这表明现代禅诗应该具有现实性特点,具有蓬勃的生命力。从表现手法来看,要使用现代诗歌表现手法和技巧进行表现,突出了它的现代性特点,它是现代诗歌的一种。南北先生说:“用现代的手法来表现的,当然不再是那些古老的事物。我们既然生活在现代,生活在当下,就只能着眼于当下的生活和感受。”因而现代禅诗应该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绝不是远离现实生活的思古之幽情。现实生活有多麽丰富,现代禅诗也应该有多么丰富。8 e' \2 A( k* n/ c, Z+ C+ `
但是现代禅诗区别于其他流派的特点是,它是以禅作为精神指引的,这是它的灵魂所在。一般而言,任何一个文学流派的背后都会有一个思想支撑。而这个思想支撑的丰富深刻宽广与否也将决定这一文学流派的写作状态。《张学昕:诗歌写作的美学压力》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诗人杨炼说:‘相对于更侧重形式变革的古代和西方,当代中文诗的写作来源不纯——现实太沉重太逼人了——这正衡量着诗人的质地:你有多大的能力,能把它转化成纯粹的形式?’我认为,杨炼发现了汉语诗歌写作的贫血状态及其主要原因。在这里,一个永远也无法省略的问题,就是诗人与现实的关系,严格地说,诗人的精神层次和思想水准的高下,决定了他对生活世界和存在的判断,没有精神性内涵和充满历史感、当代感的丰富思想,仅仅对于形式和技术的追逐,也将是没有美学根基和文化品位的空虚、乏力的实验而已。”可以说,现代禅诗把禅的思想作为这一诗歌流派的思想支撑是很有见识的。由于禅这一古老的思想熔铸了古今中外几千年的人类智慧,它有着太丰厚的文化底蕴,具有广泛包容性和强大内蕴力,先验性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说有了禅的思想后盾,现代禅诗在观照和掌握所表现的事物方面就会游刃有余,可以思接千古,视通万里,大到宇宙,小到微尘,外于自然,内于自身,可以无所不及。禅文化的博大精深也必将促进现代禅诗的精进发展,使它具有无限开阔和宽广的展现空间。5 V U8 n3 x4 o* j& x
现代禅诗是一个有理想的诗歌流派,它要在时空的纵横交合点上,完成现代汉语诗歌的雏形。新诗在中国发展近百年,几起几伏,顽强生存和发展,人们对它的探索和争论一直没有停止过。而现代禅诗旨在通过古老而丰厚的禅精神与现代诗歌语言技巧的结合创立现代诗歌的雏形,这一追求是高远的。现代禅诗从一开始立意就是高远的,它旨在以自由独立的精神探求自然、生命和生活的奥秘,实现人类终极关怀,达到中国现代诗歌美感突围。它反对流俗,它追求超越。有理想的人是会努力的,是充满希望的,而一个有理想的诗歌流派是有强劲内在发展动力的。 - N7 `3 i4 F5 ?0 T a- w9 F现代禅诗的命名将开创一个现代诗歌新的有影响力的诗歌流派。 + U9 I1 \7 r$ d7 E/ C0 J7 t作者: 南北 时间: 2014-4-30 22:17 “现代禅诗”流派的兴起*% F3 U7 i1 z4 ]; u5 a! o# C% L, S
●王贤芝(现代诗歌评论者)/ F$ [/ ] z9 _
" Y3 U; y4 [* z) w4 }; G5 c6 C 佛教文化对中国诗歌影响最大的莫过于诗禅相涉了。禅宗思想兴起以后,无论是在实际创造方面还是在理论方面,做诗与参禅,两个本不相关的事情却发生了极密切的联系。而两者的连结点就在于“悟”或“妙悟”,这是很多诗人、学者共同的意见。历史上谈及作诗之悟与禅之悟的诗人、论者大有人在。从严羽的《沧浪诗话》中的“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到“禅则一悟之后,万法皆空,棒喝怒喝,无非至理。诗则一悟之后,万象冥会,呻吟咳唾,动触天真。然禅必深造而后能悟,诗虽悟后,仍需深造。”(1) ,以禅喻诗成为中国诗学理论发展过程中一个重要的借助工具。禅师们则往往以诗来点明禅理,或接引学人,或斗机锋,或自度心曲。禅之理趣、参悟过程与诗之品评、创作过程就在禅宗与居士佛教流行,好习禅谈佛之风在士大夫阶层中流行的历史情境下相融相涉,紧密关联在一起。- w1 G% c# d7 ^, P8 J- d
作诗之悟有诗境方面的,也有方法层面的,总体来说,“凡体验有得处,皆是悟。”(2) 中国诗歌因发达的抒情传统和老庄思想的影响,它在创作上特别注重心灵的感悟,追求天人合一、情志与外境的融合,个体的灵感与独创性则是其保持艺术特色的重要途径。诗禅相通,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二者在思维方式上的深刻契合。佛家之谓“悟”,是自心对绝对真实的神秘体认。梵文和巴利文中的buddha,意即“已经觉悟了的人”,汉译“佛陀”。经上说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睹明星而悟道,遍察了知宇宙人生的真理,包括“缘起性空”、“十二因缘”、“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等基本教义。而这一切都是在深层次禅定的基础上发生的。禅定是佛教各宗派最基本的修行方式,由禅定而引发智慧,定慧结合,从而达到最终觉悟者的目的。由大乘佛教注重修证之“禅悟”发展到中国南宗禅则更注重“不立文字”“一念若悟,即众生是佛”的“顿悟”。在这里,因为自性清净,我心即佛,所以任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天堂地狱等等无非都是我心幻化,似有非真。而要达到自心觉悟,梵我合一的境界,则需要用“以心传心”的直观认识去体悟。按照铃木大拙的说法,悟可以解释为对事物本性的一种直觉的观照,一种内在的知觉,它发生在我们意识的最深处,不凭借外在东西而求得的直接体验,而且它超越事物的二元对待性去接受事物,没有道德价值的判断。(3) 这种高度智理化的直觉体验,在某些角度和程度上与艺术活动中的心理状态、直觉表现、灵感状态、形象思维、审美判断等皆有相通之处。中国禅宗的理念大大影响到中国诗歌的创作方法、品评方式,其独特的审美活动也形成中国古代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诗与禅在价值取向、情感特征、思维方式和语言表现等各方面有着一定的联系,其生命哲学的核心又延伸于美术、音乐、山水园林等领域,甚至是我们的意识深处。8 L! }- v/ R6 `( M
从“禅”到“禅意”,诗人不断从禅文化里吸取养分,激发创造灵感。古代除诗僧外,因写作了大量禅诗或于此而有传世之作的诗人并不在少数,如谢灵运、陶渊明、白居易、王维、孟浩然、苏轼、唐寅等等。现代诗歌发生初期,虽然“横的移植”的声音大于“纵的继承”的声音,但因个人趣味或其他原因而从传统文化中继承禅之美学意味的作家依然不绝如缕。从沈伊默、宗白华到林徽因、废名、卞之琳等现代派诗作,再到九叶诗人中部分诗歌都有生命内省与虚澹、静观下的禅意。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末,大陆的这类诗歌处于沉寂状态。而这一时期,在台湾有以周梦蝶、后期洛夫和杨平为代表的禅诗出现。因“人间佛教”思想在台湾的极大推广,反映在文学上如禅理散文等也一度出现极大的繁荣。中国禅通过对周边地区和国家的辐射,不断向外输布,特别是通过日本禅学者的大力推介,逐渐在欧美等西方国家也造成了较大影响。如垮掉派诗人就从中找到共鸣点,形成了显著于同时代人的诗歌特色。至于掀起的灵性禅修、心理治疗与禅修等热潮也是方兴未艾。20世纪80年代以后,伴随着时代变迁而造成的精神动荡以及诗人审美心理结构的变革,在朦胧诗及其后来的当代现代主义诗人中亦有不少向佛禅一路探索者。当然其中也有无意为禅而深具禅意的作品面世。从“即心是佛,无心是道”的参究,亲证佛陀的正觉,到如今遍地开花的禅文化,走下宗教神坛的“禅”,与传统相比已发生了不少变化。表现在文学诗歌上,近几年来,诗坛上已然出现一部分致力于禅诗写作的群体,并具有了流派的性质,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南北为首的“现代禅诗”派,现在正处于新兴阶段。而雷默所代表的“新禅诗”群体虽然是最早发起禅诗写作的,与“现代禅诗”派有着相同的血脉关系,但现在除了仍保留“新禅诗”之名外,已然汇入“现代禅诗”派的大流中。 6 j7 }' l( d! e5 b. C# e k8 e" w) O / |0 ` g; b o; T第二节、“现代禅诗”与“现代禅诗研究会”; M1 W k% p$ ^0 Z' u( j
南北,本名王新民,亦名王新旻,河南新郑人,旅居各地,独立写作。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开始发起和主编同仁诗歌刊物《无名》,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又分别发起和主编诗歌刊物《新纪元》和《发现》。在禅文化研究方面,著有诗集、禅意散文集、诗画评论集和佛教人物传记《清贫内部的花朵》、《诗情画意总关禅》、《净严法师传》(合著)、《幸福在心》等多种。主持有《现代禅诗探索》论坛,为“现代禅诗研究会”发起人。南北开始有意识地进行现代禅诗的创作是在1995年。此后在1997年的《现代禅诗一瞥》一文中,他正式提出了“现代禅诗”这个概念,从禅的起源、发展和特点入手,阐述了禅与诗结合的内外在原因,对禅诗做出了自己理解,并对现代禅诗的写作和发展有着极大的信心和期待。南北及其同人自2005年3月开设《现代禅诗探索》论坛后(4) ,吸引了一批关注现代禅诗的诗人加入。2007年8月,现代禅诗研究会成立,进一步进行现代禅诗的理论探索和写作实践,并开始编辑《现代禅诗》丛刊,还设立了“现代禅诗探索奖”。2008年正式设立三项年度奖,2009 年创办网刊,当前,同人诗刊《现代禅诗探索》正在出版中。目前,现代禅诗研究会的基本会员有十四人,探索成员也有五六十个,他们分别是南北、古石、碧青、何兮、苦李子、九华山人、樵野、若与、昌政、大畜、还叫悟空、雪蛟、张黎、邹晓慧、若与、刘向阳、沈明贤、桃都别园、张口、伍昌荣、黄吉元、 燕庄生铁、王晓辉、贵州弦河、毛激流、朱枫、怯情、解字木兰花、 陈毅功、星儿叶子、黄兴烽、也牛、江南山民、情巅大僧、邹立军、 韩振球、居秋乡人、散心、吴伟锋、爱月、火城、布衣杨奇、齐一生、柳碧青、张传海等等。(5) 9 {2 J O( L H! K) \: Q+ B. b$ ?
该研究会的宗旨,是集合国内外所有认同现代禅诗的基本理念,并投身这一诗歌流派进行写作实践和理论研究的同人,共同对外交流和相互促进。其基本哲理是以现代汉语的外在形式,继承和发展中国禅古老而新鲜的精神旨趣。核心概念表述如下:( r6 m. H2 e4 @: g! a: t. K1 P! Q
+ z( Y. F9 r/ b6 x8 M: ] 纵的继承——继承和发展中国禅古老而新鲜的精神旨趣;7 S6 [* z$ ]! Z `+ F2 d
横的移植——移植和借鉴欧美现代诗歌的写作手法和技巧;5 V" z9 x3 V$ X) g4 `; I
纵横交融——在时空的纵横交合点上,完成现代汉语诗歌的雏形; 5 X% o. T, ?7 d& M& n3 K禅为根本——诗歌的现代形式只是一件外衣,而内在的精神观照才是根本。(6) 6 [6 A/ @$ P0 @! }1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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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禅诗研究会”群体从“现代禅诗”理论的探索到创作实践,最后形成了相对完备的理论主张及其组织系统,可称之为“现代禅诗”派,是属于同人性质的诗歌流派。其核心理论几乎都来源于南北对“现代禅诗”这一概念的阐述和理解。从发生学的角度来看,南北对现代禅诗的寻求与提倡,是当代新诗谋求自身发展道路的探索,在艺术上是对古典精神的继承和现代社会中对人生的观照。它的发生一方面是伴随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禅道之学的兴起而来,一方面也是俗化世界中对超越性的精神追求。按照南北自己的解释,“现代禅诗的发生,是源于现代诗人对于历史的回顾和寻找,也是源自对完全照搬西方诗歌的绝望。并且还不仅仅是我们在绝望,欧美诗人也在不断的突围和寻找新出路。他们的目光也一样投向了东方,投向了我们古老而新鲜的禅。”(南北《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23》) (7)现代诗人由“崇洋”而“尚古”,至少反映了古老东方文明在诗人眼里仍是现代精神的不尽源流。反过来说也是日益发达的现代工业社会文明下诗人对逐渐远逝历史的挽留与期待。“现代禅诗”的提出则是诗人在找到“禅”与“诗”的连结点后,企图用现代形式和手法使之重新诠释与展示现代社会的一种可能。南北最初在1997年对“现代禅诗”作了简单定义。“什么是现代禅诗?现代禅诗是用现代诗的形式和表现手法写作的具有禅味禅境界的诗歌。”(南北《现代禅诗一瞥》)南北找到的禅与诗的连结点就是——觉悟生命。“禅与诗的结合,有其内在本质上的必然性。二者都面对着一个根本的大问题:生命。二者的发生和圆满也都基于同一种情况:觉悟。禅和诗所要完成的,都是体验和打开,使原本存在于事物中的东西重新凸现出来。”(同上)通过“悟”而直面生命,领受生命的真谛,这确实是以禅喻诗者一以贯之的说法,但能悟到什么程度,最后所指向的目标却有着很大的差异。, {9 m; Y3 Q0 B' t
南北对“现代禅诗”的概念从时间、空间、外延与内涵、阅读与写作过程等方面做了多角度阐述。“现代,从文字的基本词义上说,是指时间的。也就是说,当我们用到现代这个词的时候,一般是指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但我在这里用到这个词的时候,肯定不仅仅是指时间,而是更多的指向一种艺术的表达方式,或者叫做表现手法也行。我想我这里的“现代”一词,更多的是“现代派”的意思。”(《现代禅诗的现代指向——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5》)对于现代禅诗的古今中外,南北认为从最初迦叶拈花微笑的禅之诞生到历代禅诗的创作,都是一脉相承的关系,是一条时间上纵的线。而随着中国禅向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传布,现代禅诗已经不独是中国专有,已经走出东方,成为世界性的一种诗歌现象。在对现代禅诗做这样一个立体的描述时,南北极力想说明的是:现代禅诗是一个极具生命力与发展前景的写作倾向。对于“禅为根本”的解释,南北认为:“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心灵的自由追求,一种对自然的向往和回归时;当我将禅定位为一种对自我权利的全新要求和主张,定位为一种对抗权力、专制,对抗阉割人的灵魂的暴行,定位为我的生活样式时,我说,我开始找到了我自己,也明确了我想要的世界和生活。”(现代禅诗的现代指向——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5)南北自认为禅在反对崇尚偶像与权威、不拘泥任何固定形式追求自我内在生命圆满的精神与现代诗歌中的自由、民主思想是相印合的。而且因为禅的“不可言说”,所以个人理解的“禅”允许有不同的样子,没有统一的模式。在这里,“禅”已非原初意义上的禅宗之“禅”,它是被泛化后剔除了宗教意义上的禅,也是作者所构建的心目中的理想化之“禅”。南北在《关于现代禅诗的九个断片——现代禅诗系列随笔之12》一文中说到:“我的所谓‘现代禅诗’,在本质上来说,就是在一种非宗教的,反对任何权威和偶像崇拜的前提下,求得心灵最大放松和自由的一种艺术和人生的境界追求。”借用宗教的部分理念而宣称与宗教无关,“禅诗”的外延一旦被无限放宽,则作者的论述也未免显得过于模糊。“所谓的现代禅诗,也就是现代禅意诗罢了。但禅意又是什么?这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答案。”(同上)“禅”在这里不是为获得解脱生死而存在的一个法门,最终目的是为了诗歌艺术上的提升与超越而借用的一个切入点。或者说是在世界文学视野下对自我身份的确认,是对新诗的过度倾向西方传统的一次矫正。“关于现代禅诗,我认为重要的是其易于接通汉语传统和古典诗质的脉络,以此或可消解西方语言方式和表达技巧对现代汉诗的过度渗透,以求将现代意识、现代审美情趣有机地和我们的根性文化相融合。”(同上)作者把现代禅诗视为在新的历史境遇中去发扬传统文化,现代诗歌与禅的互相倚重是传统文化在新世纪中走向前沿的一种策略,也是中国的现代新诗在世界文学中发出自己声音的一条佳径。“禅”的精神是一种古老智慧的流传与结晶,诗歌具有了思想的内核才能达到艺术境界的高峰,禅借助现代诗歌的形式来言说与表述,诗歌借助禅的精神来提升其内在美的境界,二者的相辅相成关系宛然一体。2 G& F8 \. Q; D4 {0 C$ h i+ t1 u
在现代禅诗的写作过程中,虽然南北并无意于如行禅者般的生活,但是对于加入现代禅诗的写作者,南北却提出了接近于宗教者气质的一些要求。比如时时的觉悟与超拔、对名利的淡泊与距离、对自我的内省与净化。甚至作为一个现代禅诗诗人,期待他“应该就是一个迦叶那样的“觉者”,肉身可以留在现实的烦恼和苦难中,而法身(精神或思想)却必须高踞在现实之上,对于世界作俯视状的观察和透视。”(《超越现实烦恼和苦难的一种努力——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19》)现代禅诗并不拒绝现实世界的脏秽泥污甚至是血泪,但它给世人所展现的却不是残酷或狰狞,而是一个诗人心中的清净莲花。面对现实而高于现实,不仅仅是“一个艺术上的探索和完善过程,同时更是人格和觉性上的追求和完善。在此意义上来说,一个进行着现代禅诗写作的诗人,即便不是清修的苦行者,至少也该是一个精神世界中的高洁超拔之人。”(同上)南北把现代禅诗的写作过程提高到一个类似于修行的过程,在精神和人格上不断放弃负累、超越现实和逐渐空明起来的过程。具体来说,他提出了几个进入现代禅诗写作的基本条件。一是要熟知、参究和欣赏中国古典诗词,特别是旧体的禅诗部分;二是要熟知并掌握现代诗歌的写作手法和技巧,了解西方现代哲学思潮和文学艺术各流派的同异之处;三是要解悟中国的禅学思想,了解台湾、日本及欧美等国家和地区禅的思潮、发展和现状,并了解佛教思想的来龙去脉;四是要有较多的生活经历和积累,有自己独到的对于生命生活的思考和体悟。前三条他认为都是基础性的训练和准确把握现代禅诗核心精神的前提依据。最后一条则是他最为看重的一条:写作者所具备的独立人格和独创意识。拥有独立人格则是“一个能积极看破红尘的大无畏的勇士”,并且“勇于质疑,勇于叛逆,勇于蔑视一切世俗的成规和定规,敢于挑战一切的偶像、神圣和权威,以此达成身心的圆满、自由和自在”。 (《现代禅诗答问录》)在此基础上的艺术追求则是拒绝平庸,在喧嚣中独立思考。对于这些并不太随大流的条件和要求,南北是有清醒认识的,他也是本着严肃而认真的态度来进行这项活动和写作的。在当前“非诗”的环境下坚持寂寞而矢志不移的现代禅诗写作,是少数的少数,边缘的边缘,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只要有人坚持下去并能成功,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了。南北还进一步从现代禅诗的阅读效果来阐明他们所追求的审美效应及其鲜明特征。他从六个方面来谈论。一是给人以美感;二是给人以静;三是因为美的感受和宁静的体验,给人以愉悦;四是给人以启迪,引发和连通阅读者对于人生和世界本来面目的思考;五是引发人的向善之心,也就是让人读后能产生出一种慈悲爱心;六是现代语言的气息鲜明,自然朴素。“真、善、美”以及普世的“大爱”精神可以说都是世界优秀文学作品的共同准则。南北在这里更多的是突出了“禅”文化所独有的宁静和简约之美。宁静是通向发现真理的必经之途,简约是生命去繁就简后的大美,也是“花看半开”的语言考验。' D. p4 |) ]7 a' L( C
以上是南北对 “现代禅诗”的整体勾勒与理论建构。其他成员也有一些文章对此进行补充或阐述。如张黎的《中国现代禅诗发展的当前状况》一文中,对“现代禅诗”的一些概念做了补充与强调。张黎针对“现代禅诗”的身份归属问题做了澄清与强调。他再次撇清了诗歌与宗教之间的某种关系,突出与发扬了“现代禅”的内涵,为“现代禅诗”作为未来现代诗中的一支重要力量而努力呐喊。他提出:“首先,现代禅诗中的‘禅’,指的是‘佛学’之禅,非‘佛教’之禅;其二,现代禅诗中的‘禅诗’,指的是‘现代’禅诗,不是‘古典’禅诗;其三,现代禅诗的内容是包罗万象的;现代禅诗中的‘禅’,只是深蕴在诗中的一种思维和观照,‘诗’,才是最终的呈现方式;最后,现代禅诗是现代诗的一个组成部分。”他的强调一方面是为了打破“禅诗”在历代传承中人们对它的固有印象,另一方面是在日益精神荒漠化的现代社会希冀从传统文化中寻找一块希望的绿洲。碧青在《关注现代禅诗》(8) 一文中,描述了现代禅诗的现状及可能的发展前景,并谈到现代禅诗的五个特点:一,注重在日常生存体验中领悟生命,提升心灵,呈现诗意;二,核心是爱;三,寻找生命的本根,追求对自我的肯定;四,追求心灵和精神的自由;五,现代禅诗具有空灵的意境。综合其他关于现代禅诗的理论文章来看,这些观点和表述基本上都是一致的。或许是为了避免遭到一些“望文生义”的误解,他们反复向世人强调的是:他们仅仅是一群禅文化的感兴趣者,而非宗教人士。他们不承认彼岸世界的存在,也不想成佛,只是以禅的超经验反逻辑直观顿悟的思维来积极地看破红尘,表达现代社会中现代人对宇宙人生的思考和生存状态,并寻求天地人之间的自然和谐。尽管他们借用了大量宗门禅语,佛典经文,但并不妨碍他们对现代禅诗与旧体禅诗的自我严格区分。7 ?3 h4 X7 E2 k/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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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新禅诗”派的缘起与合流 |6 {9 f5 ]/ r/ x' \
从时间上来说,“新禅诗”作为一类诗歌的专称,并具有某些流派的性质比“现代禅诗”派的出现时间要早。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随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寻根热,中国学者们恢复了对禅宗的兴趣,一部分诗人也就在那样的氛围里对禅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创作一系列具有禅意的现代诗歌。这样的诗歌就称为“新禅诗”。最早开始注意并研究这个现象的是南京大学的张子清教授。他在美国的英语诗刊《TALISMAN》第13期上曾发表了一篇题为《THE NEW ZEN POETRY IN CHINA》的文章。他在 “The Emergence of New Zen Poetry(新禅诗的出现)”一节时谈到:“1991年的春天,一群年轻的诗人包括雷默,江雪,三陵和一些列席的作者在南京大学有过一次非正式会议,讨论了禅宗和文学之间的关系以及怎样创作反映当代生活的禅诗。他们最后同意把这种新的禅宗诗歌流派称为“新禅诗”,并邀请其他一些在审美趣味上与我们相近的诗人如高柳、伊沙、丁芒等,加入我们编选的一个诗集。”(9) 这期诗刊是1994年秋与1995年冬的合辑,文中提到的那本诗集选刊已在1993年由张子清编选面世。那是一本32开本的白皮书,中英文版本,书名题为《新禅宗诗》。在书的前言中,编者有这样一段话:“在只强调集体无意识重要性的许多政治运动之后,当代中国诗人已经开始探讨他们自身与时空的关系,表达他们对‘存在’与‘变化’的个人体验。对一部分诗人来说,禅宗作为哲学特别适合他们的美学趣味。他们把禅宗、道家学说和科学上新的研究成果结合了起来,因此他们被称为新禅宗诗人,在许多方面与唐朝的王维这一类禅宗诗人有明显的区别。”书中共收录了雷默、江雪、三陵、高柳、伊沙、王家新、丁芒、彭浩荡、任洪渊、张子清等十位作者的五十多首诗歌作品。但实际上真正致力于汉语禅诗的创作与研究的是以雷默等为首的少部分诗人。在本书中,雷默写了一篇《关于禅宗诗歌》的短文。他从体验、自由与智慧、日常事实、活的语言、自然的丧失与当代禅诗等几个方面来说明禅宗诗歌的特点。因为“禅是人生的艺术实践,生命的最高体验”,所以“禅宗诗歌所关注的正是生命的独特体验”,这是关于禅诗的共同认识。而在当今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的心灵沉溺于人类所有的经验之中,深陷二元世界的泥淖中,禅的意义就在于超越和抛弃一般的经验与分析,打开心灵“达到人生的自由与智慧境界”。但是“禅不是神秘主义的东西,它只确认日常生活的事实,在最平凡、最普通的事物中显现”。因此,“禅宗诗歌拒绝一切抽象的东西,只描述我们身体之中的具体实在”。关于“活的语言”,他定义为“充满个性的体验语言”,认为禅宗诗歌语言是以日常口语为基础,不需要过多的修辞与雕琢,力求简洁朴素,并强调了口语和俗语的区别。最后他说道“今天的禅宗诗人,难以象王维、寒山那样与自然融为一体,我们只有在可能的范围内品味人生,体现生命的艺术实践,以求心灵的暂时安宁。”不过他也从积极的一面去看,因为禅是无所不在的,所以只要我们能认识到自己的本心,也就能彻悟禅之所在了。* `, |$ |& q, I! W
以上是“新禅诗”之名得以正式面世的始末。此后,以“新禅诗”为名的系列作品便不断见诸各种传播媒体。佛教杂志《禅露》甚至专门开辟了“新禅诗”栏目发表这一类诗歌作品。“新禅诗”之名在公众眼中也获得了一致认同,而且它也不仅仅是指雷默等诗人群关注与研究的对象,还包括更多的禅意诗歌,直到南北对此提出新的看法。南北在《现代禅诗和新禅诗——现代禅诗系列理论随笔之2》中说到:“当时,我对‘新禅诗’这一说法,是很认同的。它是基于中国的旧体禅诗而言的。用新的,现代的诗歌形式和技巧,来表达传承久远的禅的空灵脱透之思想情趣,‘新禅诗’的确说明了它与旧体禅诗的不同。但当我后来视野逐渐开阔,接触到西方,特别是美国如加里施耐得等诗人写作的禅意诗歌时,我就无法再认同这个说法了。因为这个概念太狭小了些,它只看到了中国,没有看到世界。”如此,在以禅宗文化为核心的当代新诗写作群体从内部产生了分歧,并由此而逐渐形成了以南北为首的“现代禅诗探索”网络版块和“现代禅诗”流派。严格说来,“新禅诗”与“现代禅诗”是属于同一阵营的,后来虽因诗人内部存在观念上的分歧而各执其名,但是二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南北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也是“新禅诗”写作群中的一员,“新禅诗”的代表人物雷默也参与“现代禅诗探索”的一些建设工作,并被列入其中的成员之一。现在,“新禅诗”与“现代禅诗”之名并行于世,一般人往往把二者视为一体,并无严格区分。而“新禅诗”的首倡者雷默也因行事低调,无意于“圈子”内外的争鸣,奉行如禅的人生艺术,隐默地写作,故而发声不多。 2 `+ d% I9 d1 K8 B “新禅诗”作为一种倾向于禅文化的写作,虽然出现的时间很早,而且也初具流派的性质,但是最终能坚持下来的是极少数。它不似其他诗歌流派那样大张旗鼓的宣传自己的主张,也没有像后来的“现代禅诗”派那样致力于自己的阵地建设,极力标明自己的身份特征。网络上标以“新禅诗”之名的专业的或业余的写作者虽然不少,专门的诗歌论坛也有,但并无严密而数量众多的诗学理论文章。所以最终也没有能形成一支具有较大力量的诗歌流派。雷默则认为无论是“新禅诗”也好还是“现代禅诗”也好,都只是外在的一个名称而已,没有必要过分执著。他更关注的是内在的写作,只是因袭了历史的缘故而沿用“新禅诗”之名至今。5 l3 e7 V3 d% v7 i
至此,可以说“新禅诗”派与“现代禅诗”派已经只是名称上的不同罢了,二者无论是理论上的见解还是作品风格的追求都面对的是同一个对象——“禅文化下的写作”,曾以雷默为首的“新禅诗”中心群体已不复存在,如今在网络上活跃并逐渐向纸媒发展的“现代禅诗”派则如新起之秀,期待未来更好的发展。这对佛教新诗的写作群体来说无疑是增加了更多新鲜的血液。他们努力于新诗诗艺的创新,目前虽然并不清楚他们的努力会达到一个怎样的高度,但至少对佛教新诗的整体写作将是一个可喜的助推力。“现代禅诗”派作为佛教文化影响下的新兴诗歌现象,它与佛教的联系缺少的是宗教上的信仰,而更注重的是内在精神的继承,如面对人生的态度,对生命的体悟等等。他们作品的风格与审美追求大致已在南北及其成员的理论中介绍得比较详尽了,这里就不再赘述。( g# t/ f& A6 @' V$ s
从以上对佛教新诗的整体风貌来看,它们既对古典禅诗的精髓有承续和发展,如空灵、清雅的意境、静美和谐的审美意趣、朴素精炼的语言以及禅观下对生命的体悟等,在诗歌形式和表现手法上又有新的历史背景下的特征,如象征、暗示、戏拟、反讽、日常叙事等现代诗歌书写手段的运用,丰富并开拓了佛教诗歌的表现领域。佛教新诗对古典禅诗更多的是借鉴和继承,与当代诗歌则是一个互渗的关系。它身处当下诗歌的现场,既充实了当代诗歌的样态,又与当代诗歌写作互相借鉴影响。这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从佛教新诗本身来说,因为发展时间比较短还处于不太成熟阶段,所以难免也会存在一些局限和不足的地方。整体而言是新意不够,难脱旧窠,一是因题材的趋同性而出现写作方式的趋同性,鲜有突破与创新;二是在意象选择上多有重复,表达方式上多手法上的移植而生命的彻悟灵动不够,缺乏深邃厚重感。禅诗重言在意外的彻悟与理事的圆融,忌直白说理寡淡无味,而能将禅理与诗意的审美巧妙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的作品在僧诗中还是非常鲜见。如九十年代初期的僧诗写作中多有大量佛教术语和名词堆砌,直抒胸臆而少内在的禅悟,后期则多用比喻、象征等手法来融情于景。在家信众的早期作品同样也存在只顾抒情或写实而少诗艺、重宣扬宗教理念少审美追求等局限。后期兴起的“现代禅诗”派和其他进行禅诗写作的诗人群在诗艺上有更高追求,表现手法也丰富多彩,因为有共同的写作理念而在审美上也趋于一致的风格。他们同样也面临着如何创新与突破的问题,这也是当代诗人们的共同思索之一。/ J6 v0 H& d( a) T- v0 E& ^7 }- S
; f* n7 D7 U) J; w: ?6 `, T*此文是作者硕士毕业论文中的一部分,标题为编者所加。# e" c [5 z- `7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