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的几首

沙漠

诗四首

章建平


立冬

日头偏西时阳光已有凉意
稻子终于躺平，它们的头颅低得太久
乌鸫落在乌桕树上
那么多白色的眼晴

白衣人从河里取水，上山
棺椁在早些时候入土，爆竹发出最后的炸响
一切归于寂静，死去和
活着的沉默，惟一的区别是喘息

依旧有人吸着旱烟，灰烬里的火星
最后一缕尘烟无法掩盖夕阳的堕落
有人寿比南山
有人命比纸薄


自在

已经很久不敢奢望这两个字了
在梅林，它就大大方方地写在门囗

并没有见到一颗梅树
但每一幢房子都写着它的名字

就在那儿，在你尚未抵达之处
以某种气息，或你想象的任何样子

峰峦把天空合围成井口，我可能是蛙
但天依然辽阔，白云具备无可辩驳的自由

至少今天，我也有茶、有酒，有睡觉的空间
可以口无遮拦掏心掏肺说话的朋友


黄鹤楼

我平伸双手
让风擦身而过

闭上眼睛，看到
乘鹤的人，从空中落下
许多白云，从他身边升起

江面传来沉闷的声响
一朵巨大的白晃晃的水花

我猛地吸了一口黄鹤楼
然后慢慢吐出
白色的烟圈


信物

已经没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东西了

但他还是相信，一百个谎言中
至少有一个是真的

她说她很好
那是九月，天那么蓝，阳光暖暖的
树叶泛着红晕，像她的脸

十月，他闻到扑鼻的桂花香

她的朋友圈停留在九月
再也不可能更新

她向他说了最后一句谎言
作为爱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