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期
诗六首
野兰
惊蛰
遍地惊雷
滚过亚速营，滚过加沙，滚过缅北
亮晶晶的草芽，从弹壳里钻出来
从残肢里长出来，从军帽里拱起来
小小的孩子，满眼血污
在废墟中喊妈妈
回答他的，是又一记炮弹
他的兄弟摇摇晃晃地
在哨烟中找到一把旧手枪
瞄准
呯！
世界醒着
许多人听着，说着，看着
春雨落在乌克兰，也落在俄罗斯
白鸽飞过加沙，也会在缅北唱歌
血，还是一代代地流下去
桃花引
加沙不仅是残肢、弹壳、废墟
它也可以是桃花，是阳光，是蔚蓝的海岸线
硝烟散去，你能看见比肩的海鸥，飞过国界与制度
桃花从墓碑后面，弹回满天的星辰
把你眼睛里的沙子挑出
你能看到命运的另一面：
在颠倒的词语和疯癫的历史之间
那小小的孩子，在文明的垃圾堆上
捡起被践踏的心
插在兄弟的枪管上
算是送给明天的礼物
他也许不能长大
也许要变成自己的敌人
但他也站在天空下
他的微笑，是你的良心
他在又黑又深的恐惧中，等我们
鲜红的桃花
从他的左肩长到右肩
又从他的胸膛穿出
今天
一截古老的墙
横跨在人群中
墙上花影缤纷
厚厚的苔藓后
复眼重生，紧盯着远方
远方：另一堵古老的墙
一只鸟儿飞起，另一只鸟儿落下
一盏灯灭了，另一盏灯亮起来
墙内墙外
反穿羊皮的人，卸下了所有门窗
背着重重山峰
双手束在袖套里，仅仅是为了去喝一场清明前的酒
明天
岁月在身后喊了一声，又一声
我回头，一只白鹳张开双翅
徘徊在黄昏的山峦上
是你，披着皎洁的雪意
在这狭隘的、懵懂的、不给你自由的故地
没有方向，也选择了飞翔
我坚持站在瓜秧豆苗这一边
你倦了，它们就编织花床
你不愿归来，我们就举起镰刀
春天来了，你要远离人类的城镇
从第聂伯河到加沙的废墟
文明的刑场，由你见证
我将在你的记忆里，卸下门窗
在红色的土地上，种植唐宋的星辰
病总会痊愈的
石头不会开花，但我将试了再试
人约黄昏后
一个夕阳为另一个夕阳作证
当它沿着我们的孤独逐渐深入
唐朝的杏花，落在民国的小巷
清朝的客栈，现在是鸥鸟的海滩
光阴有足够的耐心，把清明的花枝磨成重阳的雁唳
腐朽的树洞总是装满了月光与翅膀
繁华是美的，萧瑟也是
恒久的等待也是美的
它让一个孤悬于世外的人，一次次于自己的伤口升起明月
在某个秋天受伤的人，将在另一个秋天痊愈
等
关于青春的誓约山高水长
少年未摘下的星辰，仍叩着江南江北的每一扇花窗
浑身漏洞的人，动用了无数黄昏
坚持站在月亮这一边，等待骑虎射箭的人从远方归来
被沤烂了的诗仍在泥沼里闪闪发光
她有时在魏晋的竹林醉倒，有时在宋朝的画扇端坐
总有些骨头要楔入你的山水与流年，与群峰上的星空轻轻呼应
（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2024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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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9 09: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