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海寺（外二首）
临近黄昏 香客稀少
静海寺安静得像一册经卷
又或似一个面壁老僧
粗布的袈裟
黄墙很黄 像龙袍的颜色
又形若箱底的宣纸
纸上可以泼墨丹青 绘制山水
亦可书写一些蝇头小楷的汉字
当然1842年的《南京条约》
也能誊在上面
静海寺座落于南京城西北
离海很远 靠江很近
伤逝
那年西风惨烈 一阵阵在空中
撕扯南京的早雪 像冥钱
城东的八宝街上
一个婴儿趴在刚刚死去的
母亲身上吮吸乳汁
乳房上被刺刀戳穿的伤口
汩汩冒着血泡
雪水 血水 奶水 鼻涕
还有哇哇的啼哭声
……挂满冰渣
空巷早已无人
一夜过后 母子俩凝固成了一块
厚厚的冰坨
后来的幸存者小心翼翼地
试着掰弄
却始终无法分开这对
在血腥的屠城中
罹难的母子
当年
当年 有许许多多不幸的词或词组
蚂蚁状从四面八方赶来
噬咬这个位于江边的城市
江水血红 像是给这座古城
裹缠绷带
几十年后 我出生在江之北
夏天一到 便常常和小伙伴们
去江中击水 不亦乐乎
上了岁数的老人却频频规劝 恐吓
甚至发怒:在这里的江水中游泳很危险
毛糙细尖的江沙是当年
那些冤魂的颗粒
会划破皮肤
再这样喋喋不休地吵闹
他们一定会死死拽住你们的双腿
也不让你们浮上来
这之后 我或我们再也没有碰过
那片浑浊的江域
只敢远远地望着发楞
|
发表于 2017-1-15 15:37
收藏
分享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