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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组诗)
文/香樟树
之一:水的意义
要有青石板
要有红灯笼
要有天空一样容忍的
宜直宜曲的河床
允许落日缓慢
允许细雨霏霏
允许长袖,咿咿呀呀
允许车马
更要允许有人错过
错过一把伞,一束花,一声磨剪子的吆喝
之二:立场
没有旗帜。
没有红旗,绿旗,黄旗,蓝旗
不用严肃。不用欢呼。不用把
自己此刻的心情放下,换一个统一的表情
唯一的立场,是
——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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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瓦,白的墙
没有风,云还是去年的云
他们带走一些
也留下一些
之三:窗
事实上
光。越来越年轻
雕花的木头,是切割的利器
月光与阳光一样多
有时候,他们互相伤害
伴随着涌进来的风
能喊出名字的事物很少
有些声音,小得只有清朝听见
明朝听见
之四:檐
挂上雨水,挂上蛛丝,也挂上小铜铃
风一吹,就敲打一下
风一吹,就敲打一下
有些事情消失得很快
有些,很慢
一棵桑树,高过屋顶后便停留在冬天
青苔一年年攀爬,一年年攀爬
——终究,在乡音里滑倒
谁在檐下大喊
策反。这经年累月的克制
一片一片的白,纷纷扬扬
之五:器皿
一些坛坛罐罐,生而为奴
他们承受了窑火的鞭笞
现在,规规矩矩地站立着
有的,自己抱着自己
承受,更长的夜
越发的黑亮啊
这岁月抚过的胚胎
一辈子,在酸辣中打坐
之六:梯
木质的事物,有生命的印记
长出来的齿,咬着长长短短的光阴
一些向上,继续缠着光
一些向下,饮着小镇的溪水
绣花鞋很轻
旋转的角度很小
它一边前进。一边撤退
之七:编织元宝篮的老人
撤退的都在撤退
留守的还在留守
青石板上的车撤
土墙上的爬山虎
木楼上提灯的人
撤退的撤退了
留守的留守着
编织元宝蓝的老人
和青石土墙木楼一样
是古镇的一部分
编织的手,和元宝篮一样
有捧着幸福的弧度
阳光斜铺下来
像落日满怀慈悲
停在冬天,修长的竹枝上
风霜一阵阵
不知道哪一场雪,落下来就再也不会融化
那身中山装
一水又一水,四个口袋空空如也
之八:天井
收集光
收集风,收集雨,收集
一朵云,在蓝天飘过的痕迹
光溢出,风溢出
雨水溢出的时候
许多鱼,跳了出去
它囚禁了一地的白月光
让归来的人,久久不敢抬头
之九:巷道
落日在即
一点点地倾斜
半边璀璨
半边沉溺
或者,细雨绵绵
春的雨
秋的雨
一条巷道
深。不知几许
东头有酒坊
西头有书局
他们有着相同的春的潮湿
有着相同的秋的暮色
之十:古戏台
穿上红着上绿
你戴着翎羽她挥动水袖
灯光。照妖也照人
一面镜子
有你的前世,有她的今生
就不叫醒昨夜的雨了
台下噤若寒蝉
一只蜘蛛。惶惶地迷失在自己的八卦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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