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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劫(组诗)
许燕影
◎ 原谅我过早染上了春疾
做了桃花梦,二月
一直说着花的痴语
季节蓄意了一场春疾
谁也无法阻止它的漫延
而我
不经意患上轻度风寒
紧抱着自己的冷
我习惯在纸上练兵
画舒展的枝脉
画下这满页桃红
当画落一树花雨
我止住微微的咳
怕惊扰了早春的花梦
可他们还是说:早着呢
花期还很遥远,春寒依然料峭
我却从一枚桃核
看到花海嗅到了芬芳
如果说花劫难逃
那么,原谅我吧
原谅我过早染上了春疾
让蓄满泪水的视线
始终止于这个二月
◎ 那 时
通往未知的水域
允许陷入一场迷惘
允许暂且遗忘
正如允许春天再耍一次小性情
偶尔悄悄想起
那时,记着回身时的轻拥
无法自持的都被归于气息
那时,我仰望
虚怀空洞的暖
沐着春风摊开手掌
一瓣一瓣承接桃花的坠梦
那时,惊诧一树花雨的转瞬即逝
也惊诧疼痛可以被风轻描淡写带过
那时啊,在未知的水域
在陷入一场迷惘之前
我曾那样深信
深信你在春天来过
◎ 虚 拟
是的,这是我虚拟的春天
种子刚植入土壤
就被我说成了参天大树
而一颗遗忘的小草让我说成了森林
甚至眉睫的泪珠说成了海洋
是的,一枚坚硬的桃核
也让我说成花海嗅到了芬芳
我虚拟了夏天
虚拟了那场预期的邂逅
虚拟迟暮的秋
虚拟相爱和温暖
虚拟不存在的雪域虚拟了离别
我无法自持地虚拟着
虚拟了花殇情逝虚拟了烟水两忘
因为太深的思念
我来来回回
在吟了再吟的诗韵里
虚拟着不为人知的春夏秋冬
◎ 为二月再次写下分行
从明艳之秋踏入二月
季节空出白
雪的身世
一些凛冽被省略
冬的心情
搁浅在刚刚苏醒的河床
远山有融雪
微风、草香,初绽之绿
通往春天的路上
水流有它自己的走向
一段往事临近
我突然失语
我不能说出春天
说出那些桃花的秘密
但我还是想唱一支歌
为二月再次写下分行
写下笨拙的爱和空茫
◎ 而我突然害怕春天
这是必定的序幕
空穴来风,层云积压
万物渴望一场雨的洗礼
所有枝脉都裸开胸怀
落叶就那么倾情地落
这最后的欢愉算不算一次小绝望
而我突然害怕春天
害怕越来越简短的言辞
越来越陌生的疏离
当风紧抱自己的冷
我突然害怕四季的往复轮回
如果物是人非,该如何面对
水流、桃花、不定向的风
小径、微笑、呼吸和阳光
多美啊——
我曾那样深信它们的存在
确信它们都在春天来过
但边走边遗忘的秋绪里
总有些云最终未能化雨
◎ 无题
言辞开始躲闪
一切变得小心翼翼
三月、桃花和雨水
成了最敏感的话题
当波涛无法承载汹涌
流水已不再意味远方
芬芳它不代表花朵
残恒上初绽的迎春花
第一次旋在风暴中
雨在持续
预期的春天来临
天空却泛出忧伤的底色
易患轻寒时节
一袭薄衫怎能抵御
春天反复无常的情绪
◎ 我探知了一条春天最远的心路
有花雨
就有一条对应河流
以溪命名的所有必是灵动的
向北再向北
一条最远的心路
我听到水流流过时的叹息
应是姹紫嫣红,在北溪
我看到春天是节制的
桃红浅笑枝头
仿佛还在隔年的冬意里
但那么多迎候的目光
瞬间还是惊落了一地花雨
水流在走春天在走
谁还说桃花如风轻佻
这抵达的疼痛
让我探知了一条春天最远的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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