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 地
草是杂草、泥是烂泥
越接近低处事物越清晰 比如
挣扎的蚂蚁、苦水泡出的盐粒
世界在低洼处露出它的根须
池 塘
为了放进一尾游鱼
我不住地腾空自己
每天我清理体内的落叶与多余的药渣
更多的时候 我只在内心安放
一碗清水、一朵莲花
神 话
卖身葬父,葬母 用三十年的时间
跑遍北、上、广
我守护着命里的老槐树
期待着下凡的仙女和树能开口说话的日子
我相信孝感动天
秋 辞
天空蓝得发黑
不知道哪一片叶子会落到头顶
每天出门前
我总是在选择吃药与拜佛之间
犹豫不决
鹰
山头坐着一个人
远远地望去像一只鹰
也许只是一块石头
在滚落前
正准备内心的雷电与路上的尘埃
稻草垛
墙是牛的骨架
往墙上堆砌的稻草便是牛的肉身
在红土丘陵上
一头牛支撑起一个门户、一堆草垛
净 土
迎江寺里的猫身披袈裟
每日面对江水做功课
但不吃素
蝉 蜕
一只蝉蜕挂在树枝上
像曾经的过失 回头张望
我这一生留下了多少只蝉蜕
它们羞愧地并列着
像无法开口说出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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