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零：由两个奖项想到的

肖振中

有这么一批奖项诗人，每次评奖，一看名单，都有他，或者她的名字，什么奖都参加，什么奖都想得，什么钱都想拿，就是拿不出好作品。那些跑关系，找领导，通过各种诗歌活动、大赛、征文而想获得虚名的诗人，是诗坛的超女和超男。
由两个奖项想到的
朱零

　　鲁奖颁完了，奖金都已经打到获奖者们的卡里了，有些缺钱的，可能已经花完了，那些不缺钱的，把卡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扔，出门喝酒去了。
　　今年的人民文学奖也颁完了，奖金不多，所以发的是现金，我看见有个得奖的随手把钱往屁股兜里一塞，急着找厕所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民文学给他们发卫生纸呢。
　　今年人民文学奖诗歌奖的获奖者是刘立云和沈浩波，这两组诗都不错，得奖毫无疑问。每年的人民文学奖评奖，请的都是外面的评委，由三个评论家、三个作家、三位读者构成，本单位的人员一律不参加，所以，人民文学奖，准确地说，是人民评出来的奖，每一届的获奖作品，基本都靠谱，人民的眼睛，毕竟是雪亮的。
　　作为诗歌的责任编辑，其实我有自己更喜欢的作品，那就是今年第8期发的轩辕轼轲的那组《捉放曹》，我怎么来描述我对这组诗歌喜爱的心情呢？我老家农村里有一句土话，叫“竹子长在麦地里”，对，就是这句话，轩辕轼轲的这组诗就是那棵竹子，它与麦子长得是那么地不同，把它和麦子放在一起，它显得是如此地跳跃和招展，你说它是麦子，旁边的那些麦子肯定不会答应的，那明明是一棵竹子嘛。它只是恰好长在麦地里而已。
　　对，我就是要说轩辕与别人的不同，看一百篇稿子，九十九篇大同小异，让人昏昏欲睡，写作不是随大流，不是站队、归类、不是哪边人多去哪边，写作是私人活动，是背包客，是探险，而不是跟团旅游，不会有导游的小旗子，也没有嘈杂的话筒的呼喊。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源头（最起码应该自己去寻找源头），是上游，是那些粗粝的岩石，而不是下游的细沙和成群结队的浮游生物。
　　与人不同是好作品必须具备的品质之一。我对一部作品好坏的判断，不是他继承了多少传统，而是他与传统有多少不同。但也有不这么看的，大部分人还是看作品与传统的血脉关系，这种对作品的判断方式是一种很保险的策略，虽然中庸，却不会出大问题，可是，那些出类拔萃的作品、有自己的思想和尊严的作品，就有可能被湮灭了，埋没了。我想，这是因为那些竹子的高度，远远超出了别人的视线，走在前面的人，是容易被忽略和遮蔽的。
　　现在每年诗歌界有二三十个各类奖项吧，看看那些得奖的作品，尤其是特等奖和一等奖的作品，几乎都是中庸的。想想，要让九个或十一个有着不同水准和审美趣味的评委全投你的票，你不可能是出众的，更不可能是尖锐的或宽阔的。那些评委们投票，往往在最中庸的作品上第一个画勾，好多评委都在最中庸的作品上第一个画勾，所以，那些作品往往就能得个全票或者得票数最多，而面对那些有深度的作品，有独立判断和品质的作品，有些评委的手在犹豫，在发抖，更怕别人说他看不准，放弃是最好的办法，许多优秀的作品只可能引起部分评委的认可和关注，所以，只能得个二等奖、三等奖甚至优秀奖。在一堆等级奖中，首先看看获二等奖或者三等奖的作品，这是我多年来得出的结论和阅读习惯。
　　有这么一批奖项诗人，每次评奖，一看名单，都有他，或者她的名字，什么奖都参加，什么奖都想得，什么钱都想拿，就是拿不出好作品。那些跑关系，找领导，通过各种诗歌活动、大赛、征文而想获得虚名的诗人，是诗坛的超女和超男。得奖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为了出名，甚至名利双收，就是要掺和，才能混个脸儿熟。你让他像寡妇守空房一样，是守不住的。外面那么热闹，他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可能吗？说不定大胆地走出门去，主动地脱几回，用不了多久，就出名了，出来了，这年头，贞节有什么用呢？
　　还有一些事件诗人、节庆诗人、红白喜事诗人，还有对着新闻联播写诗的诗人，对着人民日报头版写诗的诗人，他们最来劲的就是过节了、出事了，事情出得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他们面对着一个节日、一个事件抒发情感，他们甚至在“五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写好了如何过“六一”的诗歌，写诗对于他们来说，是手段，是桥梁，一头连着虚荣，一头连着名利。
　　也有些是用生命创作的诗人，得奖对他们来说是意外，或者水到渠成。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比如本届鲁奖的获得者傅天琳和雷平阳，雷平阳在获奖的诗人中，得票最低，差点落选，被淘汰，有几个评委还读不懂他的诗，最后勉强排在倒数第一位。但他的作品，肯定不会是最差的，所以，按照我的观点，如果读本届鲁奖获奖作品的话，从最后一名读起，也是不会有错的。说到底，鲁迅文学奖也不过是十几个评委在会议室里弄出来的奖，是评委奖，大可不必在意，应该在意的是获奖的作品本身，以及那些没有获奖的优秀作品，应该在意的是作品名，而不是作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