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动词
祖坟是名词 榴山是名词
榴山是祖坟山
榴山又是动词
活着是动词 死后埋在榴山上
死后是名词
哪一天不小心以蘑菇的样子冒出来
又成了动词
乳房是名词 吮吸是动词
母亲是一个名词加一个动词
父亲是三个动词
一个在风雨里 一个在泥水里
一个在刀尖上
我小时候是名词 叫传宗
后来上大学就成了形容词 叫耀祖的
我现在写诗 不死不活
只能是代词
如果有可能
我想先死一段时间 再活过来
我不是名词、动词之类的实词
我想成为一个虚词
弯 地
我眼中最弯曲的东西有如下几样——
父亲的木犁 弯地
母亲手里的镰刀
父亲疼痛时无法伸直的腰 以及
母亲额头上皱纹
曲折的木犁
环山抱角的土地
天生就这样
在滚烫的尘土里打滚
路 我没法窜直
木犁 行走在曲折的土坎上
更深的沟 刻在父母的额上
流淌的汗水
只能使弯地
更弯
我那在城里打工的弟弟
一次次试探着将地
拉直
我担心 人与地
会一起折断腰
父 亲
那只在水田里不断弯下去的鸟
是我的父亲
它想在泥底下寻找出咸涩的水
为我
晾晒出一粒盐
那头在山地里努力伸直着脖子的老黄牛
是我的父亲
它试图在红土里翻出一盏灯来
变成星星
给我
那只在集市上腼腆的山羊
是我的父亲
为了儿子的学费
它要贩卖自己
天黑的时候
我发现院子里空着
咩咩的叫声
系在门前的木桩上
发光
土 命
是土生土长的野草
是凋谢后重开的苦楝树花
是土人
一次次湿过、碎过
重捏过
是摔不死打不烂的命
是从小被人喊做猫蛋、狗剩的那些乡下孩子
比如我20岁前的父亲
1948年7岁时在刘老四的羊圈里碎过一次
1954年13岁时被横冲直闯的江水湿过一次
1960年19岁时被饥饿捏到窒息
如今仍被病魔捏着 |
发表于 2015-4-8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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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4-9 08: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