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题：小叙事
故园消息
门前长满的杂草还未锄去
锄头上的铁锈也还未磨去
屋边稻田菜地沦陷得更深
在春天就湮灭了人的足迹
就连果树也挣扎着
拼命的生长，要与人隔绝
远山桤木苍翠，满山苍翠
而整个夏天只有蝉鸣悠扬
戏水
我在河水清澈时看见白鹭戏水
为何是白鹭，而不是鸳鸯？
它们搅动水中的白日，而后是红晕
渔家
他们在夜晚撒网，亵玩月亮的倩影
而清晨时渔妇沿街叫卖
收下一张张带鱼腥味的钞票
而河神沉默，等待祭祀的九尾鱼苗
三个小男孩
三个小男孩的雪糕正在融化
他们加快了吃雪糕的速度
还是有一滴调皮的奶油
赶在吮吸前掉进了一个男孩的胸口
人间有向冥界传送消息的通道
中元节快到了
我上下班路过的小卖部
门口摆放出纸钱香烛
这是人间和冥界通话的工具
而我们只需要付人民币
就能和死去的先人们说话
蝴蝶
木棉树破裂，散发出香味
蝴蝶飞过来停在上面
少女翻开二年级的自然课本
它才飞出来。哦，蝴蝶
塔坨路的偷窥者
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四十几天
我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很多天
至于那些拆迁的住户
只要钱到位，他们的回忆
就比回忆还要淳朴
现在一切都还在，但回忆已经开始
争执也开始，他们先是骂苍蝇
接着辱骂蝉，骂夏天连着骂秋天
我不知道他们骂不骂我
我正在拿他们说事
一整个夏天我都会路过
他们的街头议骂所
他们无端强奸我的耳朵
并且对这毫不知情，也不在意
这让我心烦，但我不能冲着他们大骂
他们会团结一致揍我，消解心头之火
我安静的路过，做一个偷窥者
把偷来的事情写进诗里
花季
少女在傍晚换回信鸽
站在窗台上凝视晚霞
夏天过后她十四岁
母亲将她囚禁闺房
攻读中考模拟题
钢琴在下午呜咽
男孩子偷跑出琴房
在篮球场上奔跑
目睹鲜血流满七点钟
十个手指笨拙
试图在伏天架构爱情的完美状态
就是现在——我想和你寻一水草丰茂处
隐藏起来，然后便在这里生长成两棵树
有蜻蜓会在傍晚飞过来停靠，也有蝉
我知道你会讨厌它们，但不能赶走
你是一棵树，未来也许是棵大树
——就这样。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我们在水草丰茂处隐藏，可以看见
鱼鸟之恋的浪漫不符合现代的科学性
两颗树的永恒厮守终究只是虚有其形
我们的爱是一张白色玻璃片，荒诞、易碎
在这水草丰茂处我们要使劲掏空对方
之后？——有一人到水的另一方居住
2016年8月15日
青少年时期你曾有伟大理想和纯洁心灵
步入青少年时你取下脖子上的红领巾
在白衬衫的左兜别上一枚金红色团章
站在主席台上隐藏于同学中间
如二年级时你接受红领巾一样
你羞愧地面对台下的同志们
但拒绝垂首，看他们送来羡慕
宣读誓言之时你激动得念错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的滑稽是可以原谅的
毕竟你怀揣着伟大理想和纯洁的心
并非有意对庄严亵渎
你尊敬的团委老师在国旗下
拨打算盘：这次的团费又够吃几碗面条
2016年8月16日
中年聚会
——记突然闯入的中年同学会
不惑之年你时常被生活袭击
那是早先留在校园的时光
以一种中年的强大重新袭来
哦，原来早有人被击中，建立起微信群
你在里面看到一些名字努力地想要填充
最终在一杯老白干后不得不放弃
你躺在沙发上，穿过棱锥抵达眼中的
橘红灯光在途中发生多次剧变
这时有人向你走来询问这些年的生活
你想起下午四点钟妻子打来电话叮嘱早归
2016年8月23日
回寝室记
空气中有浓烈的霉味。衣服和被子
得益于一楼的位置攀附上新皮肤
它们在漆黑的柜子度过漫长夏日
只有阳台上晾晒的体恤
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但尘埃
已在昨天占领了属于肩膀的布料
并在我喜悦时飞起来，示威：
寝室是它们的租界，租期未到
我提前返回便打破了这平等条约。
——空气中它们有秩序的作战
进入我的身体。而我必须呼吸。
2016年8月24日
秋日叙事
老人们在清晨挤上公交车赶往仙鹤路
在临河广场上学习仙鹤亮翅飞入云间
看一看州河露出的性感骨头，又摇曳
一把蒲扇飞入房间里躲避烈日的追击
而天气预报在昨天发出降温通知，这
立秋后的暴政将会在一场秋雨中衰亡
紧接着父亲母亲从南方传回归来音讯
他们要赶回来送别——即将离去的季节
和孩子。于此——我的想念加深，州河
是否有裸露癖，老人们用蒲扇是否躲过
追击，仙鹤路学习仙鹤亮翅的人们是否
飞入云间，我都开始遗忘。但降温通知
——叙述中的救火英雄我必须时刻等待
父亲母亲会同英雄们一途归来，送行：
立秋后的暴政灭亡，立秋后他们的孩子
会去向一个更远的远方。立秋后我多次
在夜晚口齿不清地吐露出：爸爸，妈妈
2016年8月26日
关于修辞学的囚禁
初秋，新雨后。修辞学将我囚禁于
建筑学的迷途中，并以电视机、水晶灯
空调、真皮沙发喂养时间的缝隙
而厨房中的抽油烟机、天然气灶、电饭锅
以及油盐米醋，在囚禁中发出
活下去的命令。看，二楼窗户外
红石崖滚落下的石子堆砌成巨人
他皮肤上生长的毛发在新雨后呐
它们就染上一种奇怪的病——毛发枯萎。
打湿的水泥路有现代化机械产品
轰鸣的声音，它们盖过了小孩打闹的声音
传到我的耳朵，并消失在时间的纵身一跳
我拉下窗帘，小王子与狐狸同时跳进来
卧在沙发的一角；建筑学中垂直的墙面上
播放着一场江湖争斗；哦，这已经是下午！
2016年8月27日
年少的一天下午
——给筏子
蜻蜓点过水面便被惊走
停泊浅滩的游船在下午的风声中
蜕掉栏杆上的黑漆皮
打麻将的成年人忽然打出一张八万
筏子啊！我们已在此歇坐半日
西藏的阳光使你皮肤黝黑
面相老成如已历经世间所有沧桑
但我们的确正年轻，初秋的风
一吹就紧捂住短袖体恤
2016年8月28日
练习题：小抒情
再过故人庄
老狗冲出檐下
朝着路人几声瞎叫
又转身回走
走出悲伤的路线
哦，它已经太老了
它已经忘记了我
在某一天脱落的毛发中
忘记了我，这太平常了
现在它走到主人面前
已无力去讨好，而故人呐
抚摸的余热逐渐寒冷
站在这秋风里就是悲凉
但始终要离去，此去——
便是经年，故人，故人，故人
2016年9月5日 |
发表于 2016-9-6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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