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亭记事（组诗）
马晓康
1.和王成功一起喝羊汤
去过许多羊汤馆，羊皮总是完整无缺，像挂起一面大旗
吃过许多羊汤馆里的饼子，近乎一致的方或圆
（死羊就吊在钩子上，尚存余温
和活着的人一样，呼出热气）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过这样一只羊
在刃口下不那么顺从，就连剥皮时还在挣扎
划破了羊皮，兴许还能豁开屠夫的手指——
哪怕被烹煮也能散发更重的膻气
（破羊皮被雪藏，羞于示众
屠夫为了防止感染要包扎伤口
这些事，食客们永远不会知道）
有没有那么一团面，不甘心被人揉捏的形状
像特立独行的犯人，纵身到火里……
王大哥是干房地产的
和土地打交道的人，一定深知
在同一个太阳下
有的地很软
有的地，很硬
2.塔顶
可以让囚徒登基成帝王，暗藏将他打回牢狱的祸心
可以让胆小鬼替代英雄，期待一场变故让他原形毕露
可以让无知者冒充学者，假装成为他虔诚的学生
可以让坏人装扮成圣人，观察他们黑夜里消失不见的光环
可以让凡人站在高处，俯视一次土地
可以看见夷父颜、恭公和穆公，回到商周和春秋
可以看见环山、园林、广场和居民楼，让浪子幻想安定的生活
可以看不见一个人，把冷空气当做欢呼
可以只是站在塔顶，继续仰望天空
3.石头部落
拒绝发言是需要勇气的
水泥时代里，石头们保持沉默
从劈柴到石磨，所谓的落后
只是为了坚守平淡的生活
不需要太多高度
也不需要神袛来加持
石头只想成为石头，只不过
它们拒绝被碾压成工业的粉末
4.柜族部落
（是时候停下来了——
轮船上颠沛流离的爱情
回到古诗里耕作
把山柿当作最高贵的灯火
邀请那些，在银河里迷失的星群
来这里安家落户）
这是你为爱作出的牺牲
放弃满仓货物，只装两个人的生活
可爱、温馨这些词汇……
即将被安放在你身上……
可我仍能看到——
你的眼睛里，有一片湖水
5.跟着张雷去道观
木制玩具，代言了诸多景点
山道旁边的老人们，只好兜售落叶与大风
我发着高烧，不断向深处走
（可山里不需要诗人
也不需要纵火犯）
隐居的人，了无音讯
修行的人，避到了更高处
只有老银杏树是慷慨的
撒下满地子孙——
替我们这些过路人支付了买路钱
6.老乡
在老乡的土地上
我走进了老乡的屋子
坐了坐老乡用过的凳子
踏过老乡们走过的路
还看到了老乡们立的铜像
只是
逛遍了整个村子
我没有遇见过
一个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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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5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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