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
一个女人在吵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她哭了，两眼红肿
她越辩解，她骂得越凶
她火冒三丈，声嘶力竭
仿佛一场台风
袭击了瓷器店
旁边一个男人坐在扶手椅上
平静得像一块石头
他端起杯子喝几口茶
又埋下头看他的手机
最后女人坐下来和另一个女孩
说话，他起身，扶住桌沿
站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有人看见他在走廊上
步履蹒跚，神情痛苦
边走边发出瓷片摩擦一样的呻吟声
2017年5月23日
半夜醒来
宝宝半夜醒来
眼里还有一层睡意
像被哈过气
我们不能逗她
不能挠她痒痒
不能叫她的名字
一叫她就会
像照见镜子一样
彻底醒过来
不要像打探深井一样
凝视她的眼睛
要控制笑的幅度
以免激起井中的涟漪
最好让脸上的表情
淡成一个背影
要是她彻底清醒过来
被窝里就会突然
多出好多手和脚
我得手脚并用才能按住
被子的四角
睡着后
还会梦见有人把我当鼓敲打
她一哭，我就得
像消防员一样马上爬起来
为保险起见
床头灯也关了
她稀里糊涂地
睁了一会眼
又沉沉睡去了
小脸上五官稀薄
如波峰浪谷间
叶片一闪
2017年5月20日
块状足球
他弄丢了三个足球
妈妈说再也不会给他买
第四个
好不容易加入学校足球队
得了一个，他时时
带在身边，担心它
被蝴蝶拐跑
被狗叫吓跑
被汽车的喇叭震跑
被自己的影子惊跑
把它和什么放在一起
都觉得不安全
让它单独呆着
又怕它像空虚的气球
轻飘飘地飞掉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只耳朵都被揪过了
左手手掌也被打过了
要是再弄丢一个
该打右手了吧
爸爸说，足球容易丢
因为它会滚动
因为它是圆的
于是他帮他
把气放掉，再使劲
压扁
看，儿子。他喊道
我给你做了一个
块状的足球
现在你可以
使劲踢它了
2017年5月18日
芯片人
——观看“五四”展演有感
他们憋足了劲，渴望
用他们的大嗓门将历史的灰烬
也将自己体内的灰烬
重新点燃。为了证明
自己是热血青年，他们恨不得
吐出火来。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的
其实是一串串喇叭状的烟雾弹。
当他们开始低沉地抒情，你能看到
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
一朵朵灿烂的塑料花。
他们呼喊“母亲”的声调十分怪异，仿佛
她是一个不会说悄悄话的铁人。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你更希望听到一声“阿嚏”
让他们喷出卡在喉咙里的芯片。
2017年5月5日
太空旅客
在一部叫《太空旅客》的电影里，
一名男子在飞往另一颗星球的飞船上
意外醒来，他早醒了九十年。
其他人都处于冬眠状态，
茫茫太空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我在另一首诗中写过，这种孤独
就像一艘小艇立在水面上。
他狠狠地摔一只瓶子，要是
在一声脆响中碎片像火花一样
飞溅，也许他能安静一会儿。
可惜瓶子发出一声闷响，转了几圈
却毫发无损。他一次次
走出飞船，一头扎入
黑洞洞的太空，一个个瞬间
他感觉自己像一把手术刀
“嗞嗞”地划过一张巨大的兽皮。
在头盔的玻璃罩上，他看见
有一张脸从外面，从那个
他像飞蛾一样投身其中的世界，注视着他。
2017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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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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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3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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