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乡之前
是谁在老屋前对老人说
待我一身戎装
从天涯之处归来
这一生与你生死相伴
老屋前的老树抖落一片新叶
在风中远行
而你也带着两颗心
踏着春风奔向天涯
这是第几个春秋了
老树终于在抖落一片新叶之后
再也抽不出新叶了
他死了
那年春天
老人浑浊的泪
洒在了老屋前老树身下这一片土地上
有一天
老人问邻居
天涯在何处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会明白
老人是在问他孩子
你在天涯
天涯在何处
老人默默的想
如今只剩下老屋和他在望
望着那个你离去的地方
那里有一条通往天涯的路
我儿归来的路
老屋死了
死在了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乡里邻里都劝老人
离开老屋吧
老人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那一夜,
老人浑浊的眼落泪了
砸在了老屋横断的脊梁上
老屋老树前
老人面朝天涯
他已经无法长久站立了
所以就那样坐在老树下
一天天,一年年
老人快死了
乡里邻里都在背后说
这一说便是好几个春秋又过去了
很多人无法想象
老人还活着
春燕归来
久久徘徊在老树前
老人死了
死在了离家百米的地方
而他所倒下的方向是天涯
老人的所有菜场清点出来了
除了邻里间送的生活需品
只剩一封简短的家书:
多少年前
我儿说去天涯
那里需要他
一去多少年
也不知道他过得好吗?
我在老屋等他
我怕他在天涯望乡
望家
而我不在。
其实,他在望乡
而我也在望乡
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家乡
老人入殡了
乡里邻里都到了
还来了很多穿着军装带着花圈的年轻人
他们带来的还有一张辗转了五十多年的
烈士证书
那是老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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