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父亲·老窑·墙
父亲越来越老！
老窑依旧烟雾袅袅——
墙越来越高。
160 父亲
--/1919.6.4--1983.11.1.0：02分祭
不知道如何再用笔墨来描述
一位父亲还是众多的父亲
不知道再用高山来描述父亲可否恰当
因为父亲的爱早已经远远超过喜马拉雅
天若有知，父亲隔岸相望
一定是灯火辉煌，海蓝清亮
地若有知，父亲举头回首
一定在蓬勃生机里愿他的儿女如参天大树
激荡的音律此起彼伏
只可惜记忆稀疏： 回眸中，只有那挥不去的背影，弯弯不老松
碎忆在泛黄里永恒，曾经的痛
思念翻滚着不断的泪水，每每的痛
161 父亲
父亲，是一把犁
用尖锐的刀锋
划过待耕的土地
汗水滴入轮回的季节
映在黎明
总是期盼，孩子能搭把手
让长着冻疮的田野
呻吟着
被一片片切下
父亲，是一把犁
常常蹲在屋外，守护着
牛崽和孩子一起长大
让一点点累积的尊严
一并倒入谷仓
用黝黑和皱纹点缀
忘却的记忆
一起收获
来年的惊喜
162 父亲
黝黑的土地
耕耘的皱纹
长满老茧的手
捧着一碗 黄河水
把一生寄托在
脊梁上
辛勤劳作了
大半辈子
每一次 微薄的积蓄
就激切的
感谢上天
让这
年迈的身躯,再次撑起
倔强的命运
使出
一把劲
把一点
篡在孩子手里
163 眼睛里的微光
上世纪的震撼
电击今天的雷鸣
深刻，和深邃
在粗糙的日子里
占领高地
你看玉米、高粱、麻雀、乌鸦.....
和那灌满秦腔的河流
让黄河的浪 长江的涛
嘎然而止
你谦卑的目光
像一场海葵
震荡
头顶白云
和白云挤出来的澄亮里
有着梦想的蓝
父亲，你抬头看看
我看见，你的眼里
有流星闪过
164 端详父亲
血指，血虎口
百年弘毅已长成肉芽，
绚烂光影里，两粒瞳仁温暖又明亮。
秦腔吼，
西口走，
送一行铿锵大雁，飞南，飞南。
半碗茶，我一饮而尽
一句话，我记心里！
他拔烟袋的一瞬，我被一阵战栗击中。
老镐头，刨黄土刨历史
陕北
一个宽阔的背影......
如果他倒下，
中国，也请您降半旗致哀！
165 父亲
那个给你生命的人
那个给你性别的人
那个给你姓名的人
正陷于河流的深处。河水依次漫过
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胸……
他正加速接近一副
悬挂于墙上的照片：
表情严肃，但内含柔情
这将一点一点揭开你
内心的伤口
166 一碗泪与汗
父亲用一只
祖辈留给他的旧瓷碗
颤巍巍端一碗泪与汗
用躲在碗后面的沧桑
看着他的精神归宿——土地
在视平线不断消失
推土机每挖一下
心就是一场灾难
耳中还有推土机行进中的叫嚣：
“拆哪！”
那即将溢满的旧瓷碗
究竟能不能再装
一滴父亲心头流落的血
但父亲端这一碗
血、泪与汗
给谁喝？
167 父亲
一颗审视着现实的头颅，
痛苦而思。历史，岁月的
沉重，压弯肋骨敲打着内心。
端握着汗与泪的咸行走 ，
骨头，灵魂诗意的栖居。
阴暗里，坚持与阳光站在一起。
苦难中跋涉人生，品德
给我补钙。眼眸洞开真理，
父亲，用信念迎来了一个新世纪。
168 父亲
黄昏，我的父亲从田地归来
一手抱着花草
一手拽着老牛
晚霞映照着他幸福的脸颊
草屑和泥土在他身上涂抹着油画
你想象不出他是多么的满足
漫山遍野的花香是属于他的
蜜蜂和蝴蝶陪他一路
小径旁的鸟鸣和虫声琴瑟合奏
眼望着水田里金黄的稻谷
他哼着小调摇头晃脑
手里烟袋锅子的火苗
一次一次洗亮了父亲的眼眸
169 历史的影像
无论放大缩小历史的底片
总留有农业国的基因
虽说自给自足
可全由老天赏饭赐衣
狂风，暴雨，雹击，虫虐
光影里的父亲
总解不开一个个忧郁的心结
端上一碗野菜或许半碗麸皮
让亢奋的饥肠暂时歇息
可父亲失神的眼眶
除了迷惘还有迷茫
170 父亲把爱藏得很深
父亲把爱藏得很深
父亲的爱是什么
父亲的爱像一场秋天的雨
一场冬天的雪
一场又一场 下了又下
让我一次又一次地
在一场场雪或雨里洗澡
洗澡 洗澡 再洗澡
而现在 我的肩膀
足以能够撑住一场雪的重压
或另一场雨的到来
171 素描父亲
犁铧，是锋利的钻头，磨薄黄昏
磨平坎坷，磨砺岁月深处凸凹不平的情节
芦笛悠远，扶起篱笆的影子
余晖唤回羊群，你用一只粗瓷大碗装殓辛酸
牵挂越过崇山峻岭，被夕阳
一寸一寸“刺绣”、“蜡染”
瞭望，一座以父亲命名的山
一株艾草，生长拥有不变的坐标
远方的游子，用思念填补月亮的缺口
172 父亲 我们还差一次拥抱
童年时
你高举我过肩头
豪爽爽一句不要怕
老子在呢
长大时 我独自上路
你要给我一次拥抱
被我羞涩地甩开
只好拍拍我的肩
绵厚厚一句累了就回家
老子在呢
人老了我带你去看病
要把你抱起
你强撑着自己走
喃喃地吐出一句
老子还没老呢
父亲 我们还差一次拥抱
此刻 我将你紧紧抱在胸前
你目光笃定安详朝着一个方向看
我们回家
173 父亲
父亲一辈子没挪出山村半步 没挪出泥土半步
父亲跟庄稼站在一起 就是跟子女站在一起
一场雨浇绿了他的稻子 一场风吹皱了他的脸
一场离别让他孤独 一场眺望让他空茫茫一片
父亲每走一步 都是泥土的裂声 那晃动像个
罐子就要掉碎 村头的一棵老树 枯了
父亲 儿子在城市也是以你的模样走路的
每一步都有泥土的影子 每一步都忐忑不安......
174 父亲
是他
在你无助的时候
指明方向
是他
在你得意的时候
当头一棒
是他
在你需要的时候
给以力量
是他
在你成熟的时候
退居后方
175 父亲
这些日子，我开始为幸福而忧伤。
正当我眉头紧锁，父亲突然出现，
他捧一碗清水，站到我面前：
儿子，你不愁吃，不愁穿，不愁车，
不愁房，爸爸知道。爸爸知道你
在愁卸妆，愁卸妆后如何洗净面容。
176 父亲
父亲.您说，
时间，它是一把刀
是个完美的艺术家
让我们看见一个
又一个精美绝伦的
雕像艺术品
父亲，您还说，
时间，它就是一道光芒
照到那里，那里就
是金黄色的
有着贵族情怀的
让我们永远永远
想念、怀念
177 父亲
清贫的岁月艰苦的生活两张相同的入学通知书
送来了喜悦
也带来忧愁
烟头燃尽了时间
燃掉了一家人的欢笑
只剩下倔犟陪父亲奔波
没有选择没有思考
只有父亲扔掉烟头时的狠话在心头绕
要上都上
我便成了今天的我
姐便成了今天的姐
父亲还是曾经那个父亲
在岁月的田间操劳
178 父亲
阳光被吸住了
阡陌交错
天台横空压过
屏住呼吸
幽幽黑洞
释放百世的沧桑
雨水被凝固了
田畴干裂着嘴唇
粗陋的树枝
捧起岁月的清凉
时空被沉淀了
渗出漫山的晶莹
树杈的血液
白色的云朵
一切苦涩与守望
一座传世的雕像
辐射古铜的光泽
179 父亲
还有。还有多少沟壑
没有刻进你的脸？
碗里的灵魂和思想
几近熬干的血汗……还有----
你的手
干枝一般端起的这只粗糙大碗
里面浑浊的液体
何时医好你迷茫的双眼？
让你望见
儿孙们的肝胆
180 我和父亲
父亲是老牛
我是小牛
父亲的皮鞭抽在我身
把我磨练成精骨健肉
那道道血痕
形成我们永久的代沟
父亲是老牛
生活所有艰辛与苦难
他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是小牛
父亲的血在我体里流
父亲指引的路我坚决不肯走
父亲多次把我挽留
我借口为事业而流浪不回头
当我长大后
我为自己所谓的追求与自由
我把孩子的手塞进父亲的手
181 父亲
如果有一天
当我背着篓筐回家
却找不到我亲爱的妈妈
我的父亲一直看着我笑
我也望着他笑
如果有一天
我领着孩子回到了家
我的父亲不见了
妈妈在召唤
我忽然想一棵树一样
轰然倒下
182 父亲
那些纵横交错的河道，星罗棋布
没有美丽，只有岁月的印记
一种沧桑刻在脸上，一件古铜色的雕塑，如花
是一把尘世的利刃，左一刀，右一刀
凿刻你的青春与热情
你就是一道风景
被尘埃风化的皮肤，有些斑驳
有些尘埃密布。那些尘土就像一些时光的鱼儿
嵌入了历史的江河，汲取时光的浸淫
当目光与暮光相遇
一份浑浊，一份淡然，一份坚韧
与星月同辉，与风雨同舟
183 父亲
岁月的大风大浪
收藏于
粗瓷大碗中的宁静
回想山梁上的父亲
让我骑着他的脖颈
去10里外的村子
看戏
为父亲泡一碗
重阳节后的秋茶
浇灌笑容里的
层层叠叠的皱纹
184 父亲
手捧一颗虔诚的心
期盼着上苍的眷顾
历经多少风霜雪雨？
以一张古铜色的脸
为神州画像——你
成就了艺术的传奇！
185 父亲
三尺头巾
缠紧岁月
半袋旱烟
烧红黄昏
梦中几声布谷鸟，叫熟
我一浪一浪的
乡愁
皱纹被犁得好深
你站在麦浪里笑
像一位首长
一碗山泉
落满古铜色
喝一口再割吧，父亲
润一润日子
让岁月之锯
也停一停
186 父亲
时光在您脸上无情的雕刻
条条沟壑，悲喜斑驳
隐秘的河流瘦成冬天的绝句
韵律在沉默中老去
一支笔就是您的生涯
那些在明月中穿行的日子
成为不可揭晓的秘密
提起这些，您就像个孩子
说哭就哭
我知道，缄默和伤口
正在内心一点一点逼近
逼近另一条河流
流着您的血
187 父亲
古铜色雕塑的镜头
被风吹干的年轮
僵硬的坚韧。我用
穿肠而过的泪水
也滋润不了干涸的沟壑
岁月里为我们滾打的父亲
一支笔牵着我们的行程
无论多远，笔端总有你的念
您血脉里的所有
都被我们榨干，可你
端着与您老去的瓷碗
却流淌一条浩淼的江河
188 父亲
一脸忧虑和无奈
困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
路走完了所有的路发现只是一条
只是再也无力迈步
记下的所有岁月的陈账
结算时发现根本就无帐可偿还
为了生计每日战战兢兢
躲避着幸运躲避着不幸
颤抖的手里除了一只残缺不全的碗
再也别无他物
但碗里却找不到一丝安慰
唯有汗臭 梦 忧伤 耻辱
永远不停的汇聚 溢出
189 父亲
黄土地上，矗立着一颗熟开了花的红高粱，
满脸沟壑，奔涌着凄楚、谦卑和迷茫。
头上的白肚巾，围不住更多的奢望，
只求饥饿、病痛，不要缠孩子和孩子他娘。
双手捧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多想用汗水漂出一碗清汤汤的阳光。
这就是我年届五千岁的老父亲啊
沧桑盈眶的两粒瞳仁，闪烁着坚毅和慈祥。
190 父亲
沾满泥土的，并且又矮了一截的
梯子，竖立在一家人团聚的窗前
我想起了无数个父亲
清晨的光线中，那挺起的腰杆
晃动在火热的太阳上
黄昏，瓜果蔬菜
摆在我们面前
没有一件东西比这更实在
把太阳变成可口的晚餐，他
在与太阳争斗
却又在孤独的深夜蜷缩成一团
抱着肚子，偷偷地发出让人担心的声音
191 距离
父亲老了
我也在老
只不过父亲走在前
我走在后
一步一趋 像个慢走的孩子
很多年后，当一阵风
将父亲的影子从巷口吹走
我知道吹走父亲的风
也终将回来吹走自已
我和父亲只不过
是一阵风到另一阵风的距离
我希望就这样跟在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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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31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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