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风（外六首）

一叶天下

●因为风

通常，我不会在东湖边坐太久
靠近市区，声音过于噪杂
难得有几个鸟鸣是完整的符号
我从来不认为鸟说的是人话
水也一样，虽然熟悉它的书写方式
我一出生，就在空气中学习游泳
后来理想赠给我的翅膀，过于脆弱
现实又太残酷，湖水也掩藏不了
风一吹，就会露出真相的裂纹
无法事外，心一动就会提示口渴
而致命的，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就像此刻东湖水安静，静到喘不上气
直到有鸟飞过，才翻出一个浪花来
说明水面下，汹涌也是真的
一个人坐在湖边，就不必提及
它的来处与去处，鱼不知道水有三生
还是起身离开吧
写在东湖水上的名字，迟早会湮灭

2023年10月29日星期日

●存在

葡萄摘完了
还会去架下，寻找遗漏的星星

初秋的风会魔法
一个小孔能变出一串，露珠
可以是葡萄，也可以私语

这不是唯心
也不是否定记忆
当然，还没必要纠缠量子

只是动用了一些修辞
并开始相信，文字里的存在
可能毫无意义，却真实

2023年10月30日星期一

●跳崖的文字

我每写下一行诗句
就像秋天，从收割后的田野里
拾到一枝失落的稻穗
金黄饱满，胜过晒场上所有的堆积
夕阳下，麻雀的起落
是抢食生活，番外精彩的情节
河流日夜不停，并不是我说的光阴
万物的意义无法确定
沉淀在草木上的月光，我怀疑
是时间故意留下的停顿
让犹豫的脚步，又一次失去远方
初生的牛犊没有遇到老虎
车轮的旋转，打碎时空
反物质钻进镜子里面，在第三象限
可是情感还在邮寄路上
抬头，是排列整齐的大雁
知道它的归宿，不知今晚所栖何处
像我写下的文字，沿着
概念的悬崖，跳进了修辞的深渊

2023年10月31日星期二

●枫叶

风路过，树的影子瘦了
西墙收获简笔画

时间安静，水上藏鸟鸣
那么蓝的声音，够挖深一口井

一个人的失眠，可以白天
可以钻进镜子里
——到日落

枫叶红了
一个故事的结局，在翻开
另一个故事的折痕

2023年11月1日星期三

●柿子

红了也不摘，秋霜后
“心想柿成”“柿柿如意”
家家门上贴着红纸条

细看，树上的柿子
几乎都被鸟啄过
树下的，没抵抗住红尘诱惑

走了大半天的路，没其他收获
除了满山的秋色，触目
头顶的白，与水边的芦苇结盟

下山的我，腐朽出现在躯体内部
陷于时间的困境
把归宿，定位在日落处

2023年11月2日星期四

●打水

时而满满，溢出我的眼
时而空空，沉入时间的尽头

那么多的人，打捞上来已是旧物
停止更新的版本，还在被我一次次打开

更多的事物漏下，闪着光
是我这一生，握不住的亏欠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水里
提起竹篮，事情就已经发生过了

2023年11月3日星期五

●记忆

是植物种子，在我身体里
浇下的时间越多
长成的树林越是辽阔幽暗
却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砍下几棵大树
加工成贮藏往事的文字
时间还会回来啃食
生活平淡，堵不住漏洞

有时候，我希望一把天火
将一切都烧个干净
让记忆——
从一堆灰烬里，重新发芽

2023年11月4日星期六

王美林

通常，我不会在东湖边坐太久
靠近市区，声音过于噪杂
难得有几个鸟鸣是完整的符号
我从来不认为鸟说的是人话
水也一样，虽然熟悉它的书写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