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春 （穆高举12行短诗10首）
◎梦的瑕疵
“没有问题，宴会是在夜晚发芽的”
“或许得把纪念碑矗立在风雪夜的路灯下”
“所有的车辆和名字都不陌生，面孔模糊”
“还有一双眼睛在烛光之外”
“我获悉的消息与诗歌无关，总归麦苗在呻吟”
“几只麻雀没有国界，喜欢在食物旁边转悠”
“羞涩的二月，抛弃赤裸何异于抛弃灵魂”
“一只鹰站在数万年的地震之上孤芳自赏”
“蛇误以为水中的蝌蚪是化妆后的星辰”
“记得老牛比我更懂得方向的重要性”
“鞭子驾驭幽灵，幽灵却死在路旁的树坑里”
“嗨，醒来吧！没人需要强悍如雷的鼾声”
◎这让我悲哀
“春天不应该是一个凋敝的季节”
“谁说幸福死了？歧义发端于荒谬的审讯”
“时间永恒。生者惊恐之后等待操弄者再次操弄”
“啮齿动物蹂躏草原的冲动，狼群也有冲动”
“用文字把心情固定在悲哀中”
“砍刀和法律对决，和信仰对决，和生命对决”
“挥霍积蓄时被希望拴死在田鼠的一根毫毛上”
“走一步是一步，莫非脚下是盲道”
“种在会议桌上的种子在幻影中蠢蠢欲动”
“空气已经很消瘦，需要雷声壮胆”
“贫寒的诗人因找不到屋顶的炊烟失魂落魄”
“前路需要充电插头插在月亮上，你懂的”
◎阳光再也不会进入你的身体
需要喘息。你等一等，我还没有来得及
准备祭文。愤怒和怀念甚至别有用心的猜疑
春天的烈焰惊醒了彩云之南
毕竟我等除性命之外别无长物
我知道一粒谷子惊恐之后只会在土地里沉默
冰雪刀丛，阳光再也不会进入你的身体
我洞察流水。一切形式的低都被冲击
并且渗出血液。我是有梦想的，为我的祖国
兴建世界上最大的医院。从内心挖出雾霾
我的意识里突兀地逃出一片原野
我和牛羊一起。只有死亡才能分割绿草与空气
谁在警告“你得忘掉这些混乱不堪的日子”
◎两瓶酒
两瓶酒，一瓶叫竹叶青另一瓶呢
也叫竹叶青。面对两个人它具有了
不同的思想。送给嗜酒如命的酒徒还是——
保留在纸盒子里。在迷醉的日子里
是一棵树痛苦还是锯木的工具更痛苦
幻象是同一窠臼里东倒西歪的大千世界露出
各自微弱的火苗。复活了一次又一次
不厌其烦。深信血管里贮藏了阳光的魔术师
我知道柔弱的草，面目憔悴还在生命里游走
为什么要想起山岳、沙漠、河流、枯骨和风中
洋溢着歌声的飘浮物？两瓶酒真的会死去吗
沙漏重复着骚乱之后的无限沉静
◎同一条路
大清帝国的一场豪雨。来自同一条路的兄弟
无法把握命运的走向。民国就民国吧
共和就共和吧。描绘者放下画板
前方的树木不散发氧气。该回头也不回头
苍颜干涸无光。几缕枯黄守候着受伤的根须
所谓的自由只是血管壁束缚的脉搏
我用几行文字困扰五千年的步履
既然滋润无法规避泥泞。没有雷声不代表
童话依然留恋雪花。至少三月的烟锅
落在头颅上时，声响和疼痛是母亲临盆时
最俏丽最野性的回望。还是同一条路
我追溯的源头诞生水土流失。台词如实抵达
◎我想象湖水
如果我有一座岛，我的周围没有语言
如果远离了寒冬，湖水在黎明透出鲜亮的颜色
如果我知道我是孤儿，我还会对同类怒目以对吗
其实，我就在一座岛上只是我不知道
湖水有多么广袤。其实，我就是一个孤儿
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只是我和内心的攻守同盟
宗教一字排开。没有谁的地位更加显赫
我的双肩站满欲望。云朵附近的刀剑
在湖水深处影影绰绰。黑纱泛滥着疯狂的哑语
我看到了湖水在不停地更换面孔，这只是想象
我用生活的尴尬画地为牢，我无意惊动湖水
湖水却淹没了我所有梦想的出口，你懂吗
◎向北路上
向北路上。稀疏的高楼宛如帝王
村庄与土地匍匐着。树丛东倒西歪
不知是救命毫毛还是脑后仅有的反骨
河道瘦骨嶙峋。喜鹊窝眼见为实
燕山雪花我听说很久了。一些信息
失去了语言的关怀不知是王气还是风尘
庙宇蹲坐在山坡之上企图导引视线
沙土堆是白昼的名片。身边
或站或坐或蹲的故人默念终点不再遥远
枯树充斥着京畿的古典，心里住着
一只朴素的乌鸦。所有的舞台
隐藏了光荣，仅存急匆匆的履痕
◎我的首都
老城墙根的大杂院也算一处名胜
百年义利虚晃一枪。山东装修、山西削面
瓜分了仅剩的豪气。兰州拉面拉长了——
一条细微的巷道，愁肠百转。长安街
很长，天安门很安静，我忐忑地面对着
自己的首都。老人家面带笑容，不问世事
我就要离开协和，我知道不远处一群富人
正在安排穷人们的生计问题。晚霞毫不吝啬
燃烧的光焰。我蜷缩在北京西站的地下旅馆
还在为早到一步窃喜不已。回家无法回避
等坐高铁不该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情，我下决心
在不见天日的旅馆做一场伟大的黄粱梦
◎长城谣
也就是在三月八日，我要离开北京
我没有到长城。我害怕我的心中喷涌出
秦朝的血，明朝的血。我更害怕——
我的脚踩下去，疼的是我的祖先
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真的不是好汉
我知道好汉的身后站满苦难和冤魂
孤独离去的我，和一群擅长检视的机器
擦肩而过。他们忠实地守护着他们的疆土
他们的疆土怯懦而且残忍。长城也曾
守护着属于它的疆域。我需要停下来喘息
祝贺这次脱险的经历。我羡慕风的逍遥
它说它没有佐证历史的义务。你懂吗
◎夜间的河流
比如说中午坐车路过一座桥梁
比如说一只麻雀发现了湿漉漉的草丛
比如说工蚁琢磨着打开家门摆弄触须
黑暗是否能撬开一只箱子？星月的酒瓶
垂青一条夜间的河流。洞开冰层的钓者
撤去了所有的器械。河流虔诚地仰望
阅读天空和阅读河流是同一只眼睛
夜间储存的光明在河底舔舐自己的皮毛
等待三月的手掀开蒙在头上的寒流
因为病人开始梳洗，关闭了刚刚露脸
还在欣喜的月亮。“牙齿不能停下脚步”
时间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揭示心跳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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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9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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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9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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