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五行
1、金
就像村庄小南河的水
旱季来临
就会裸露一河的淤泥
有的鱼就沉进了淤泥里
金就是那一尾下沉的鱼
金寄生于庄稼的根系
庄稼的根喂养金
也用根的鞭子经年抽打
金才不会沿着根爬上来
充当一次庄稼的颗粒
金要不就好好地
像蚯蚓一样享受泥土温暖的黑暗
要不就让一根细细的麦芒
拒之千里
能配得上被庄稼抬举的
也只能是与庄稼血脉想通的
庄和庄民
2、木
睡在村庄的各处
醒在村庄的各处
用啄木鸟喙的棒槌
敲打在村庄的各处
以黄鹂、蜡嘴鸟的歌喉
唱响在村庄的各处
以淡淡的素雅的槐花的清香
飘在村庄的各处
木，生来不会说个话
更不用说口若悬河
最多用叶上滴落的一滴露珠或雨水
轻轻地吻住额头“能记住我吗”
或折一截柳枝悄悄轻拂“相惜相记好吗”
木，自觉地组成梁
支撑住了古老的庄和土地
一批批的木让岁月的大车拉远
后来的路上
木像马群一样奔腾，从没有停止过
3、水
水扭动美丽女孩丽丽的腰肢
从根黑暗的底部一路飘逸
抵达、端坐于树梢的顶部
对着太阳轻轻唱歌
拉着月亮细语喁喁
水穿着大气宽松透明的衣裙
那么高的风一吹
裙裾飘飞
小村春光乍泄
婀娜，妩媚，蜜意，温柔
水因对禾苗、青草的根的眷恋
而不愿走远
梦中不小心走远
一提回家
就是一场大雨
小南河的水就会陡涨
水浪翻卷
水是小村千年不离不弃
小小的新娘
坐在庄的船头
把四季招摇的花枝乱颤
4、火
火是有根的
根是用来点火的
土地就是巨大的炉膛
庄在炉膛上懒懒的打坐
慢慢烤热，孵化出想飞的思想
有根的火
说燃起就燃起
如同长有粗壮根的乡愁
不能听一管柳笛
不能闻一声雁鸣和乡音
乡愁也是有根的火
有根的火是不死的火
不小心就会燃起
燃起就是一场弥天大火
火中挥泪如雨的人
跳跃，狂奔
放歌，抚琴
炊烟是火的魂
火是炊烟的根
火的根错节虬劲
火的魂宛转腾挪
一路扶摇
任何想飞的
都被火的魂暖暖的拉回
然后爽爽快快的哭上一场
5、土
五行不能缺土，缺土不吉利
命中缺土，起个名也要带上土，如闰土
遥远的一个夏天
流血的伤口，土给小心止住
就是这土的一吻，植下了幸福的土的病毒
从此后，土的气息，土的语言，
土的手和脚和脸，土的打扮
不论什么时候
香香的荠菜就是少不了
一股香香的土味
不把自己用土塞满
永远无法感觉土的温润、厚重
感觉不到被土包围的幸福、恬淡
总以为来于土
化为土时，必归于土
土笑着再次把和我一样的人捧入
简单的五味
1、酸
酸的味道是家乡小院中
四月葡萄藤卷须的味道
咀嚼一根
捂住腮帮
酸倒牙根
酸的味道是野地里、河沟旁
兔酸子的味道
童年的脚丫累了、倦了
野地、沟旁一躺
兔酸子细长的绿叶挠你的脸
顺手摘下几片细嚼
酸的惬意、自得、满足、幸福
如今，味觉上的酸
越走越少，越跑越远
如同这个深秋南飞的鸟鸣
而心酸的味道
是咽喉发硬，心脏发堵
我的一位近门的弟弟抱住我
“哥，你以后见不到你弟妹了”
鼻子发酸，这是能把心酸坏了的酸
2、甜
甜，是长在芦苇的根上
中心沟的芦苇满满的
掏出芦苇的根
水冲洗了
白白的多像婴儿细小的胳膊
脆脆的，甜甜的。
甜在奶奶黑色的瓦罐里
睡的很香，呼吸均匀
像我蜷躺在母亲的子宫里
甜和我是孪生的兄弟
跟着我风里雨里
奔跑在小小的村庄
和比庄大得多的田野里
每到冬天看到那翻耕的红薯地
心里就会不停地念叨：冻红芋，冻红芋，冻红芋
甜蹲在桑的枝头
可人的桑葚的模样
紫黑色的眼珠在阳光下一眨
一张馋嘴裂笑着就会飞到枝头
甜是一位年轻美丽的村姑
喊一声：“甜”
甜就会把心儿浸泡得
润润的，软软的，甜甜的
眼下，甜是能堆成山的，
甜是能流成河的
母亲的老胃病却容纳不了太多的甜
甜一多，胃就酸
我怎么又提到了酸
3、苦
春天里闪着光的杨树叶的苦
是嚼一下含着异香的青青的苦，墨绿色的苦
野地里未成熟的马普蛋子的苦
是舔一下满口留苦的苦，用水涮不掉的苦
我是爱吃苦菜的人
苦菜在道旁、沟畔、田埂
林缘、灌丛、草堆
青绿的撩人
头顶黄色的小花
那是我钟情的人
吃苦菜我总是慢慢嚼，细细嚼
苦菜的苦我总能嚼出香来
为此，母亲在家乡的小菜园
特意种出一片苦菜，小心的侍奉
蒸好的苦菜等我回家来
而母亲煎药的罐子噗噗噗冒出的烟
有着浓浓的，驱不散的苦
就一碗糖水喝下，母亲笑着说：“不苦”
母亲不苦，我苦。
4、辣
辣是火，隐形的火
我看见辣伸着热情的舌头
我要引火上身
舔我的身，我的心
好让我汗气蒸腾
大雪封门，门窗紧闭
我要走出去，让脚掌煨化积雪
给雀儿腾出空地，饿着腹也要嬉戏
辣，是一群我乡下的妹子
辣辣的语言、辣辣的笑容
辣辣的举止，辣辣的喊声
脸红心跳，找到了地缝却钻不进去
乡下的妹子哟，辣的可以，辣的可人
5、咸
没了劲，短了精神
就吃点盐，喝点盐水
咸与血本是同根
血有咸的味道
咸有血的基因
坐月子的小媳妇
多吃点面疙瘩，多喝点咸汤
身材保持的是那么丰腴
脸厐还是新娘时一样的红润
临终的歪奶奶
特意的嘱咐：“我想吃点有盐的”
才走得平静安宁
咸呀，是一尾小小的鱼
时不时就在在我的眼里
游来游去
|
发表于 2015-3-25 07:10
收藏
分享
楼主
发表于 2015-3-26 20: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