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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诗歌:只有诗歌才不会辜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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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5-5-30 08: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工人诗歌:只有诗歌才不会辜负我们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陈薇




“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从大凉山到嘉兴,我在羽绒服厂填着鸭毛/我被唤作‘鸭头’时遗失了那部《指路经》”,站在聚光灯下,彝族诗人吉克阿优,缓缓朗诵出这首诗歌《迟到》。

他面色黝黑、眼睛深邃。一顶有英雄结的彩帽、一条白色羊毛披肩,他特意选择了这身彝族服饰,“我始终努力用彝人的思维衡量社会留给我们的生存空间,站在底层的角度挖掘彝人打工者内心深处的痛感”。

建筑工、爆破工、酿酒工、煤矿工、锅炉工、服装厂女工……2015年2月2日晚,包括吉克阿优在内,18名工人在北京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参与了一场特殊的诗歌朗诵会。在强烈的照明灯下,所有人眼里闪着亮亮的泪光。

“过往30多年,产业工人是‘中国奇迹’的主要创造者之一。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声音长期消隐。这些背对着我们的人,他们是有感情的、有灵魂的,他们对这个时代是有诉求、有感恩、有愤怒的。”朗诵会的总策划之一、诗评人秦晓宇说。

他推测,在3.1亿中国工人中,目前在一线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诗人应在万人以上。由他编纂的《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藏》即将出版;今年6月,一部讲述中国当代工人诗人的纪录电影《我的诗篇》将问世。

5月23日,另一场诗歌朗诵会将在天津大剧院举行。吉克阿优,以及更多默默无名的打工诗人们,会走上前台。  




流水线的“诗意”

阿优曾在一家羽绒服厂做了三年充绒工。一间两三平方米的玻璃房里,一台充绒机、满屋的鸭毛。他穿着防静电衣裤,戴着网布头罩和口罩,但无济于事,鸭毛还是沾了满头满脸。时间一长,他被工友戏称为“鸭头”。

充绒间的门一关,便是他的天下。他把啤酒藏在鸭毛下,写在裁剪板上的诗也藏在鸭毛下。每次做完一件衣服向前一扔,旁边的鸭毛猛地飘起,但没有风,最终还是缓缓落在地面。有一天上班,他看见一片鸭毛吸在窗户玻璃上,用手拿,怎么也拿不下来。等到开了窗,微风一起,鸭毛便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鸭毛跟我们多像——鸭毛是一格格充进衣服的,我们是一间间被关在工厂里的。”阿优想起了自己的命运,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可得的梦想。于是,他写下《鸭绒的梦》,“流水线缝制衣片/一件件衣服都是鸭绒的坟墓/把它活埋,没有碑文。”

阿优在流水线上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制衣厂里“打毛”。之前他不明白,衣服上怎么会有毛呢?他的工作其实很简单,用胶布粘掉那些吸附在衣服上的线头。衣服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理顺,一只手拿胶布。正面几下,反面几下。结束。

那是2007年,阿优还是一家民办的川西工业学校的学生,专业是服装设计。毕业实习时,他和同学们被送到浙江省嘉兴市平湖林埭镇的一家服装厂打工。他起初以为,自己是坐办公室的,不料却被投入流水线中。

每天晚上,他累得站在厕所小便都能睡着。镇上到处都是公话超市,老家的家中却没有电话。一想家,他就在出租房里吹笛子。可有一晚,有人报了警。从此,他再不敢吹笛子、唱山歌。累了、饿了,就大哭一场。

时至今日,他在一条又一条流水线旁徘徊。熨西装领,将西装领的正中点定好,踩下机器,左边一下,右边一下。装衣服袋,每个指头粘一条胶带,唰唰唰,将塑料袋封好。衣服封箱,压紧一摞摞的成衣,要在高压机片下来前及时将手抽出,不然,手掌会一起被压得扁平。

他用诗记录下这些毫无诗意的生活。“上厕所、换纸巾、喝水、吃药……都是偷懒,罚10元/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是上班时间/听音乐、说说话、机器故障,都是怠工,罚20元/ 罚、罚、罚……罚、罚、罚。”阿优在一首无题诗中这样记录。

他写《工厂的蚊子》,“细而尖的长嘴刺破疲倦/瞌睡的手拍不死它的贪婪……隐藏在肮脏的湿地/中伤夏蝉的思想,涂鸦彝人的纯真”。“其实蚊子象征领导,被蚊子叮到的时候就是被领导骂了。”阿优黝黑的脸上荡开笑容。

工业世界里的流水线作业,将生产工序分解为单调枯燥的细小部分,简化为缺少技术含量、依靠肌肉重复收缩的种种动作。流水线奴役着工人,侵蚀他们的语言,吞噬他们的个人尊严。

90后深圳打工诗人许立志,写他眼中的流水线:“这些不分昼夜的打工者/穿戴好/静电衣/静电帽/静电鞋/静电手套/静电环/整装待发/静候军令/只一响铃工夫/悉数回到秦朝”。这首诗名为《流水线上的兵马俑》。2014年9月30日,许立志在深圳富士康公司跳楼身亡。

“车间听到的永远只有机器轰鸣声。人与人之间不同的只有工种、工号,或是地域省区,他们被严格规定的数字及纪律削去了个体的特征和声音,埋在机器和货物当中,成为机器的一部分”,刘丽华一进车间就有压抑感。她很想找别人聊聊天、说说话,但所有人都被机器追赶着、无暇顾及。

刘丽华,笔名“寂之水”,湖北阳新人,一位80后女诗人。2014年,因长诗《审判》,获得“安子·2014年中国十佳打工诗人”称号——这是一个由打工者自己设立的民间奖项。

2003年,刘丽华第一次来到广东潮州,在一家电池厂做包板工。天气炎热,但工作时必须戴上帽子、手套、袖套和厚口罩。手套还得戴两双,一双塑料的,一双棉布的。四人一个小组,两三分钟内,完成6块电池的组装。

她以诗为志,记录着工厂里发生的种种:“包板工J晕倒在机台上/焊接手L的手被烫伤/汗水混着暗红色的铅粉、尘埃/像一条条细小的蚯蚓爬在他们脸上/爬进呼吸的更深处/无论发生什么,第二天他们总会回到机台上/回到白炽灯下的屈从里……”

身体动作极其单调,思维却极度活跃——工人诗人们处于巨大的撕裂与反差中。纪录片导演吴飞跃因而发现,诗人们在现实与诗歌里往往截然不同,“(他们在)诗歌世界无比自由,现实性格却往往木讷、不善表达”。




“只有诗歌才不会辜负我们”

“它们显得格格不入/落后,土里土气/被抛置在那片辉煌之外/隐遁在那片霓虹灯的影子里……城市的夜空不再需要星星来照亮/城市的星星只有流浪,流浪……”这首《城市的星星》,是刘丽华最早的作品之一。

那时,她正在流浪。初中毕业后,她没能考上高中,被带到武汉一个亲戚开的文印店打杂。她性格木讷,不久被劝退回家。拎着一只包,她离开文印店,无路可去,只好在武汉的大街小巷里游荡着。

一位老工程师在湖边遇到她,愿意聘她做保姆,将她带回了家。老人的家里铺了地板砖,有电脑电视,还有一架钢琴。这些现在看来习以为常的装饰,极大地震撼了她,“简直就像皇宫一样”。

她出生在一个渔民的家里。家境贫寒,常吃的是红薯和土豆。最喜欢的衣服,是湖边发洪水时,扶贫救灾队伍发的棉布外套。她曾在一家餐馆洗碗,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没时间吃早饭,就拿顾客吃剩的包子塞进嘴里。早餐的辣油在手上糊了厚厚的一层,不得不浸在水池里缓解疼痛。

有一天,一位男同学拐到餐馆后面上厕所,看见了穿着白色围裙、一身湿透的她。这位初中时的好友很惊讶,确认是她后,两人尴尬得再无交谈。男同学考上了高中,她却在和辣油、猪肠子斗争。

那时,她最喜欢的书是路遥的《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写一位农村贫困子弟战胜饥饿、完成学业的故事。可惜,没考上高中,她不得找寻另外的出路。

走出大凉山后,吉克阿优先后辗转浙江嘉兴、广东深圳、北京、山东莱芜等多地。从上世纪80年代起,彝族人开始往山东、广东等地打工。一位在山东砖厂的兄弟,过年将2万块钱撒在大簸箕里,满满一筐,拿出来给大家看。他将砖厂吹嘘得如天堂般美好——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小孩能干,妇女带着小孩也能干。

阿优听了心动,跟着去了山东。他第一次看见露天砖厂。一台筛机一直在工作,第一眼却看不见操作它的工人。他正疑惑着,发现筛机下一个泥土颜色的人影。没有任何防护设备,只露出眼睛。受刺激的眼睛不停淌着泪,工人用舌头一直舔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像雕塑一样,只看得见嘴巴和两条泪痕”,阿优震惊了。

切砖机由十几岁的孩童操控,脚踩、手拉、推板,钢丝断裂时,小石子飞溅。一位父亲抱住女儿,单手开着拖拉机拉砖板,换档时就顾不上方向盘。押上两条生命,每趟赚五角钱。无暇分身的母亲们,将小孩儿放在地上一字排开地睡着。有车开过来,没看见孩子身上盖着的衣服,径直轧过去……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要把自己看到的、同胞遭受的苦难写下来。要以一首首诗歌记录我们身上被掠夺而去的青春与生命,留作我们为大城市建设中流下血泪的铁证史记。”阿优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可他没敢留在山东。这段经历后来被他写成诗歌《山东的黑砖窑》。

打工的彝人大多文化程度低,没有独立生存能力,只能抱团取暖。同一个工厂里,几十几百号彝族人往往是由同一个人介绍进厂的,这名介绍者便成了带班、工头,拿着两份报酬——工厂招工奖励和打工彝人身上的回扣。

这位工头,在村寨里叫阿优是“亲戚”,到了西昌就是“老乡”,到了昆明成了“朋友”,到了广东就称民工了。发工资了,工头拿走他4成“介绍费”、外加一成“管理费”。

一位彝族同乡工伤去世,工头出面解决,获赔了一条黄牛和一百斤酒。

阿优愤懑不平,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维护权益。只能将这情绪诉诸笔端,成为一篇《写给丧尽天良的彝族带班人》。诗中,他形容工头为吸血鬼,“未曾剪去的野心,飘落异乡/荒乱的村庄、肮脏的土地上/疯狂滋长,压迫奴役/黑色皮肤的虎群。”

“每个打工者写诗最主要的动机就是发泄自己的情绪,因为只有诗歌才不会辜负我们。”阿优说。在经历诸多欺骗、隐瞒、坎坷之后,不满、抱怨、憎恨,常常在打工诗人们的笔下不加节制、喷涌而出。

纪录片导演吴飞跃本来希望,多表现一些他们色彩斑斓的生命,不必如此沉重压抑。拍摄结束后,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预设是不成立的,“几乎每个人都自觉地认为,自己生活在底层。可能会有一些色彩,但底色最重的,还是黑色、灰色。”(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作者/陈薇 2015-05-29  原标题:只有写诗,是他们人生里有点诗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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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5-30 09:41 | 只看该作者
只推出几个工人诗人代表是不够的,形不成气势,因为工人诗人和诗歌爱好者都在工作岗位上,不可能到朗诵会现场和被入编《我们的诗篇》,只有正规出版《工人诗刊》之类的刊物,才能扩大和提高工人诗歌和工人诗人的影响力。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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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5-5-30 12:52 | 只看该作者
当年意气风发的工人老大哥,现在却成了垫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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