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最后的一只黑鸦
把喙埋进嘶鸣的回声。
地平线——
那根被反复折断又愈合的骨头,
开始渗出一种
介于血与蜜之间的光。
非降临,
乃被亿万年的黑暗
一口口咳出来的。
它先照亮了
海平面上,
一只废弃的渔网,
网眼里
还囚禁着
去年溺亡的星星。
东方,
不是方向,
是伤口决定盛开的地方。
第一缕光,
像一根烧红的针,
缝补着大陆与天空的裂隙。
其实夜是在剥自己的壳,
每剥一层,
便有一只鹤从灰烬里
抖落新的形象。
它们飞起,
用移动的标点,
把尚未写就的史诗
分成晨风呼吸的章节。
此刻,
所有影子都向后奔跑——
像一群背叛的信徒。
而光,
继续向前,
在每一粒尘埃里种下
微型的日晷。
它们转动,像无数个
同时开始的宇宙。
一座废弃的烽火台
突然举起整座朝霞。
它的砖石曾是长城的乳牙,
如今长出玻璃的獠牙。
光穿过它们,
折射成一面倒立的海——
海上,
未出发的船队正在鸣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