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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评诗论] 诗与公民——干预、超越同情、政治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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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17: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诗与公民

——干预、超越同情、政治无意识(讲座节选)

白鸦

……提出诗的“公民”写作立场,基于三个原因:一是有史以来中国诗歌缺乏公民意识;二是当今时代的特殊性呼唤中国诗歌的公民意识;三是新诗“走下观念祭坛、回归诗学本位”需要公民意识。除此三点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大家要认识到:意识形态这东西,存在于一切诗中。它在诗中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它在诗中的语言艺术表现是怎样的?这些问题必须搞清楚,否则,立场就简化为内容和口号了。大家记住:每个诗人都有立场,但立场写出来不一定是诗。诗可以是意识形态的艺术,但不是意识形态的工具。

为什么有史以来中国诗歌缺乏公民意识?三句话概括:1、帝制时代,“公民”作为义务的主体远远大于作为权利的主体,谈不上真正的公民意识。2、共和时代,公民意识虽然增强,但中国的共和时代约等于军阀时代,就像陈独秀在《一九一六》中所说:“吾国年来政象,唯有党派运动,而无国民运动也”,由于没能“使吾国党派运动进而为国民运动”,所以共和时代也谈不上真正的公民意识。3、当今时代,公民意识能否集体觉醒的关键,要看中产阶层在中国的命运究竟会怎样,大家可以经常看看微博,比听我说更明了。

为什么当下中国诗歌更需要公民意识?三句话概括:1、随着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的双重增长,城市移民越来越多,当下中国社会各阶层已具有“中产阶级性”的心理共性,这个心理共性的核心就是“公民意识”的集体自觉,它意味着中国大众的“居民意识”正在向“公民意识”转变。2、中国的中产阶层本质上源自草根,中产阶层文化基于大众文化精神,“中产阶级性”包容“草根性”。3、“中产阶级性-公民意识-中产阶层”是中国社会独有的新经验,不同于西方社会出现中产阶层的经验。当下新诗,已经到了应该反映这个中国新经验的时候。

为什么公民意识是新诗“走下观念祭坛”的需要?两句话概括:1、中国诗歌自古以来就存在一个观念祭坛的根子——诗言志。大家看《左传》就会发现,古代各诸侯国的“外交官”们,动辄就说“诗曰如何如何”,诗到他们嘴里已经不是诗了,只是用来讲道理的言志工具而已。“诗言志”作为正统的诗歌观念在中国诗歌领域代代相传到今天,已成新诗死穴。2、意识形态存在于任何一首诗中,这种存在有其本来面目与艺术性,但由于现当代中国诗人受特殊的社会政治背景影响,意识形态抒写在诗中已经严重扭曲变形,不仅艺术性荡然无存,更沦为观念祭坛上的“僧侣式反抗”与惯性写作中的“伪解构”。

以上,关于诗的公民立场问题,如果展开了说都是长篇大论,我已在《中产阶级性、公民意识与中产阶层》、《削足适履与空想的三宗罪》、《当下诗歌伦理问题的实质》、《走下观念祭坛、回归诗学本位》、《草根写作批判》、《诗歌趣味》等文章及随笔中多次阐述,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搜索看看,今天不展开说了。

我知道,提出“公民”立场的诗歌写作,极容易让人联想到干预社会、批判现实之类的诗,这样联想当然没有错,但从诗学上讲,问题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我围绕“公民”二字,简要阐述几个诗学理念:“干预”、“超越同情”、“政治无意识”。这是基于公民立场的诗歌写作的核心概念,也是诗中意识形态抒写的本来面目与艺术性所在。不识本来面目与艺术性的意识形态抒写,貌似“伟大”,但不是诗,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会写。

   一:干预

诗的干预,有内容上的,有形式上的。关于内容干预,大家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中国古代诗人喜欢说的“美刺”就是干预,“刺”就是中国诗歌最基本的干预观。内容干预,大意就是诗人要介入现实、面向社会、不做旁观者(其实旁观也是一种干预)、具有人道主义同情等等。但要知道,任何人写诗都可以有“刺”,重要的不是你是否“刺”了,而是你怎么“刺”的。所以诗的干预,更重要的是语言艺术形式上的干预。对形式干预的理解,不同悟性的诗人理解层次不同,从低到高大约可分为三个层次:修辞的、结构的、建构的。

诗的形式干预,为什么说低层次的理解是修辞的?通常在一句诗中(注意,我说的是一句,不是一首),阅读可能性产生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干预的对象,这是诗人特别重视的;二是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这是读者特别重视的。因为诗人关心对象是否有诗意,一旦对象的诗意产生,干预的目的就达到了,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就没什么重要意义了。这个道理,就好比佛家讲的过河弃船。

随便说一句诗来举例:“一只着了火的麻雀飞过丛林”。麻雀,是诗人要干预的对象,“着了火”是用来干预对象的词语,干预的目的是让对象“麻雀”产生某种诗意。这句诗中,读者往往最关心麻雀为什么“着了火”,读者会在“着了火”这个地方停留,并读出无限的可能性,但这对诗人来说根本不重要,诗人关心的是如何通过干预制造麻雀的诗意,诗人可以任意干预“麻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比如可以任意用“结了冰的麻雀”、“倒着飞过丛林的麻雀”等等。所以大家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诗的语言艺术形式干预,其奥秘并不在于所选择词语的内容,而在于词语之间的关系和形式,诗人是在选择建立词语关系,而不是限定词语内容。

也就是说,诗的形式干预,较高层次的理解是结构的。为什么呢?随便说几句诗来举例:“一只麻雀飞过丛林/母亲拎着一桶衣裳走到小河边/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早”。这三句诗分开来看,基本就是平常话,诗意很少,但是放在一起读就很有诗意了,这种形式干预就是结构的,每一句的诗意是互相产生的,整个一首诗的诗意是通过叙述结构产生的。这个道理,就像弗罗斯特说的“诗歌情节产生韵律”,或布鲁克斯说的“诗意产生于上下文之间”。

凡是以叙述推动的诗,这样的结构干预随处可见,大家应该注意到了,有些诗从头至尾句句都是很平常的话,但整个一首诗读下来却味道十足,什么原因呢?就是叙述推动与结构干预的结果,我称之为“结构陌生化”。写诗,不一定要让一个词语产生诗意,也不一定要让一句诗产生诗意,但一定要让整个一首诗产生诗意。不要以为诗就是意象推动的,这是一种很低级很狭隘的认识。

所以,当我们说“某一句诗写得很好”时,无非就是两种情况:1、这句诗和其他诗句合作起到了结构陌生化的作用,若把它单独抽出来就是一句平常话;2、这句诗就是个一句不错的抒情,或说了什么小哲理而已,它最多也就算个警句美句什么的,但不是诗。诗,之所以是诗,有两个必备的标志:诗意与结构。有些人写诗写一句两句,貌似有点什么深刻含义,这不是诗。如果你牛,你写一个字也行,只要有结构和诗意,没有就不是诗。……关于诗的“结构陌生化”问题,前一节已经讲得很清楚,不再赘述。

诗的形式干预,为什么说高层次的理解是建构的?我曾说过,诗歌文本是“有界无限”的,有界是指诗歌文本的现实性,无限指诗歌文本的可能性,两者是对立统一不可分割的关系。在一个优秀的诗歌文本中,无限对有界起着积极的建构作用,也就是可能性对现实性的积极建构。这种建构也可以说是干预,只不过是很高级的干预艺术,一般人领会不到而已。这个问题,我在关于“可能性”的系列诗学随笔中已论述过,不展开说了。

以上,我从内容与语言形式两方面,简要谈了诗的“干预”,但这样理解干预还远远不够。凡是认为理所当然要干预的诗人,或坚决反对干预的诗人,基本上都陷入了狭隘的干预观,即把诗的干预与批判现实简单地等同起来。诗的干预,从内容与立场上理解需要超越,怎么超越呢?那就是“超越同情”;从艺术形式上理解也需要超越,怎么超越呢?那就是“政治无意识”。

   二:超越同情

大家知道,我在说诗的公民立场时,提到当今中国大众的心理共性“中产阶级性”,这个说法被很多人攻击。为什么被攻击呢?就是因为大家基于阶级论、内容论、狭隘的人道主义观念误解了这个概念。诗的公民立场,并非倡导阶层对抗,如果用一个关键词来表达它的人道主义观念,就是“超越同情”。这不是以一种阶层同情另一种阶层,而是站在更大的人道主义背景上把握诗的立场,以真正的人道主义对阶级论的超越。

啥叫人道主义文学?这个问题可以是多元的,很难有一个普适的定义,但不管它是源于古希腊罗马的理性,还是源于基督教的神性,还是源于文艺复兴的人性,不管它是启蒙的、浪漫的、宗教的、世俗的,人道主义总有一个可以把握它的基本点——自由、平等、博爱。

所以请大家注意,我说的“超越同情”不是对人不同情,而是同情一切个体的人,不管他是什么阶层的人。更进一步说,“超越同情”是同情一切众生,就像佛教说的众生平等。再进一步说,“超越同情”是平等的、去中心的、抛弃二元对立的、承认一切事物包括山川草木的存在价值并与之互相回应的、过程主义的人道观,用一句中国古话说,大约就是“与万物同心”。其本质,是超越集体性和阶级性的人道主义,回归个体性的人道主义,是诗的人道主义的核心。

这种“超越同情”的人道主义观念,中国古代圣贤早已有之。道家如庄子说“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佛家如僧肇说“会万物于己者,其惟圣人乎”。儒家如王阳明说“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为什么当今的中国诗人缺乏这种人道主义观念?原因就在于前面讲到的:观念祭坛的根子“诗言志”、陈独秀所谓“唯有党派运动,而无国民运动”、被文革推向高潮的阶级同情。

当今的中国诗人,人道主义观念很混乱,简言之,大约有三类人道主义观念混杂在一起:一类是伦理的,一类是道德的,一类是阶级的。伦理的人道主义基于血缘,道德的人道主义基于集体,阶级的人道主义其实就是没有人道主义。文革,就是把个人主义的价值观毁灭,冠之以阶级同情,把中国诗人的脑子乌合起来,搞坏了,如今还没康复。

大家知道,新诗运动提出“人的解放”,即是个人主义价值观的体现,但是,在现当代中国文学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集体性、阶级性的人道主义,太缺少个体性了。缺少个体性的人道主义就是缺少自由平等的人道主义,个体性匮乏的人道主义文学从骨子里讲就是意识形态的工具,就是将来要像苏联文学一样从俄语文学中清算掉的扯淡文学。所以大家应该看到,很多当代中国诗人所谓的干预社会、批判现实,实质上是把生活压榨成事件,继而把事件压榨成观念,这就是把个人性压榨成集体性的阶级同情。我说的“超越同情”恰恰相反,不是把生活压榨成事件或观念,而是把事件或观念还原给生活。

不客气地说,当代中国诗歌评论也一样,作为意识形态的奴才只关心写什么,作为语言艺术的脑残基本不知道怎么写。比如以“底层写作伦理”来攻击公民立场的“中产阶级性”,此即是中国50年代以来人道主义被意识形态妖魔化之后的死灰复燃,是人道主义阶级性毒药的残留,是对个性与自由的无知。安徽大学的王大敏教授曾指出:过分强调人道主义的阶级性,是以特定时期的人道主义的特殊性取代了人道主义的普遍性。我看这句话说的太客气了,其实,强调人道主义的阶级性就是以非人道主义冒充人道主义。

举一个中国人都懂的例子——政治抒情诗。在我们所受的欺骗式的诗歌教育中,很多中外诗歌表面上涉及到干预或批判现实之类的主题,往往被誉为政治抒情诗大加赞许,学究们总是热衷于分析它表现了什么什么内容,究竟表现了什么内容呢?无非就是集体间、阶级间的那点事儿。其实,政治抒情诗只是一个很中国化、很苏联化的诗学概念而已,对它的命名,即意味着对诗中意识形态抒写的浅薄理解——那就是内容论、阶级论、狭隘的人道主义观。

事实上,意识形态存在于任何一首诗中。问题不在于诗人是否写了它,或者是否回避了它,而在于诗人是怎么写它的,是如何超越阶级论和狭隘人道主义的。究竟怎么超越呢?从写作立场上讲,就是基于公民立场的“超越同情”,刚才已经说了。如果从艺术形式上讲,又是怎样超越的呢?那就是“政治无意识”。

   三、政治无意识

“政治无意识”是詹姆逊提出的概念,此人关于文学的理论核心是“马克思主义阐释学”的政治诗学。他认为一切阐释最终都是政治的,这才是绝对的视界,至于其他阐释方法如精神分析等等,在他看来都是补充性的。大家可以去看《语言的牢笼》、《政治无意识》等书了解詹姆逊的理论。今天我不是要讨论他,而是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从“政治无意识”中受到的关于意识形态抒写的启发。

什么叫政治无意识呢?这个概念可能不太好懂,这是詹姆逊糅合了马克思、弗洛伊德、阿尔都塞等人的思想之后提出来的。现在,我从诗的角度做一些自己的发挥和借鉴,并归纳出几个理解要点,大家记住:

1、人是社会的人,诗人也是社会的人,他必然属于某个社会集团或阶层(阶级)。诗人的意识形态愿望或政治幻想,必然会投射到作为社会象征行为的诗的叙述中。诗中的意识形态永远存在,这是诗呈现人与世界关系的要素之一。

2、诗中的意识形态在哪里呢?不在你写出的什么大道理或大立场里面,更不在你所谓的猛烈抨击或口号里面,而是在被压制与埋没的历史现实表象之下,在由于“不在场的原因”所引起的突然中断、空白、痕迹中。记住:我们看一首诗中的意识形态,关键不是看它写出了什么,而是看它没有写出什么。意识形态被压抑进诗人的无意识,然后在诗的叙述中以不连贯、突然中断的空白、沉默或其它痕迹表现出来,这就是诗所呈现出的真正矛盾与历史困境,也是意识形态在诗中的真相。

3、诗中的意识形态是怎么表现的呢?用詹姆逊的话来概括,就是“遏制策略”。他说的这个“遏制”,不仅是意识形态在诗中存在的必须,也是保障诗的艺术形式的必须,否则,意识形态在诗中就是道理或口号。讲道理喊口号不是诗的形式,更不是意识形态在诗中的本来面目。诗中的意识形态表现,是集体层次上而非个人层次上的“压抑”,这个“压抑”不仅是压迫者的需要,也是被压迫者的需要。为什么呢?原因就像梁小斌说过的一句话:人民曾经崇拜革命,但这个崇拜必须有利于“人民不参加革命”。

4、诗的叙述,就是不断地接近历史矛盾,诗只是照亮那些暗角,只是矛盾症状的呈现,诗对历史矛盾的判断与解决方案,本质上都是想象性的。换句话说,政治无意识是诗人的创作艺术,自觉的政治意识是读者的阅读效果,诗中的政治无意识在于唤醒读者自觉的政治意识。

限于时间,今天只说提要,不做具体的文本分析。大家可以从我说的“政治无意识”角度,去比较体会几个文本:一类是能明显看出意识形态抒写的诗,比如我的《9.11》、韩庆成的《对一桩借款的新闻学和法学分析》、皮旦的《祖国祈祷词》、北魏的《绿皮火车》、吕约的《法律的羊毛披肩》等。另一类,意识形态存在于任何一首诗中,只是你可能没看出来,或者你不是基于这个角度去看的,比如北魏的《梦见1967年的冬天》、张军的《八十年代》、我的《王雀轩》、吕约的《参观一个自杀朋友的房间》。

……

以上,简要梳理了“干预”、“超越同情”、“政治无意识”这三个概念的含义与关系。总结一下:基于“公民”意识的诗歌写作,是具有“超越同情”的过程主义人道观的写作,是达到“政治无意识”高度的干预艺术,它不仅旨向诗的立场与内容,更旨向诗的艺术形式,而且艺术形式永远是诗歌内容的前提。这才是意识形态在诗中的本来面目,这才是诗的意识形态抒写的艺术性所在。

所以,诗人不要拍着胸脯强调你写了什么“伟大”内容,那在我看来,是对语言艺术的无知,或是对一知半解的掩饰。内容的纸终究包不住艺术形式的火,真正的诗歌史最终只会看你怎么写。也许大家会问:诗歌史好像不是这样的啊?没错,那是因为你们现在读到的诗歌史是假的,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事实你们已经看到,就是苏联文学史是假的俄语文学史,那么,必将到来的另一个简单事实——新中国文学史是假的汉语文学史,为什么看不到呢?

一个诗人在诗中抒写的意识形态内容,能比学者的论述更系统?能比上访农民的哭诉更实在?这就好比一些诗人貌似有学问地写佛道、写基督、写孔孟、写老庄,从内容上看,有几个不是半吊子花拳绣腿?诗人对他要写的内容一知半解,又想不懂装懂,怎么办呢?含糊其辞的诗就成了“内容忽悠”的最好方式。其实,“内容忽悠”也没关系,问题在于你是用什么艺术形式来忽悠的!

诗,之所以是诗,不在于为你一知半解的“内容”做了掩饰,而在于你是否提供了语言艺术形式的创造。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就不难看出,那么多所谓的政治抒情诗,那么多所谓的干预了或批判了现实的诗,是多么浅俗!还是那句话:每个诗人都有立场,但立场写出来不一定是诗。诗可以是意识形态的艺术,但一定不是意识形态的工具。

2012-12-04 整理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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