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可亲可敬的父亲
（1）序
最后一滴烛泪被沧桑的风吹干了
金子般的光焰在黄昏熄灭的瞬间燃尽
夜幕遮住眼眶
让抑制不住的记忆
一滴一滴 一串一串
涌出
落下……
秋风黯然
收走的这枚落叶上印着——
2004年10月12日17时35分
（2）弹片
这是一条怎样长的道路？
浅浅的几乎没有印痕的起点
和九十个刻度一起
埋在你的心底
在打开三枚沉重的勋章盒时
那些深深的刻痕才抖出硝烟和火光
你留下的故事太少了
无论什么人
都无法让你去炫耀那些悲壮的历史
你说
一个营的人只剩下了你们三个人
一次战斗
仅仅是 一次战斗而已！
那些勋章是残酷的弹片
挂在胸前时
心在隐隐发痛……
（3）征服
没有潇洒地站在车旁
没有悠然地坐进车内
你的信念和性格拒绝那种姿态
于是傲然如骑士
你座下是一匹被征服的野马
然而不会想到 谁也
不会想到
这张稀有的照片
拍摄者竟然是被你们俘虏的敌人
这唯一没有上缴的战利品
今天成了价值的载体
你那高昂的头和不屈的腰
以及向远方眺望的目光在展示什么？
我突然悟到
这是你给我们留下的一个巨大的空间
（4）传说
月黑风高
所有的星光都躲起来了
华北平原的屯子无声而息
你们悄悄驻进饥饿疲惫的村子
没有人知道
除了高高的院墙
但是扫荡的鬼子不期而至
枪声划破宁静
遭遇战撕碎了夜幕
在战斗中你一个人断后
在剩下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
高高的院墙被你飞身越过
你只给鬼子留下一堆发热的弹壳
给老乡留下了一个确切的故事——
一个八路会飞的传说
事后回到故地
你却再也翻越不过那道高高的院墙
土得掉渣的你最终也没明白
那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5）接待
一场空战
将硝烟移植到了长城上空
一架盟军的飞机
被鬼子击落了
跳伞的飞行员被你们营救
照片上这间农舍
住进了大鼻子洋人
老乡的手指指指点点
老外的舌头哇啦哇啦
你的直觉告诉你这不只是一道命令
不只是一个民族的传统而且还是
一场国际考核
吃小米面的军人们 第一次
召开妇女特别会议
你们把笑容和热情包进饺子
把豪爽和义气斟进酒壶
端起大碗的老白干儿——
干了吧！爷们儿！
看在揍小日本的份上
喝不醉的飞行员竖起大拇指
——“wonderful ！”
“问德富？问他干啥？”
这一句赞美的话
确实让你有些晕乎
（6）碑文
五星红旗升起的时候
你已经失去了他们
虽然这块土地还在
虽然他们的音容还在
我们让你讲述他们的时候
你说
他们不在了……
你的寡言
是沉重的碑文
它刻录了战友的英姿
它与风雨日月同在
（7）命名
鸭绿江边的战火带着咸涩的血迹
边境小城的机场在寒风中整装
你伫立着
静静地等候着朱德元帅的座机
斯大林调来的援朝战机
长长地排列着
米格－15
面向鸭绿江
面向新组建的中国空军
面向即将参加交接仪式的三军总司令
这是第一次印在中国的土地上
也是第一次印在你心中的米格型号
这银色的雄鹰
此时此刻就是中国军人的儿子
……
总司令的依尔座机轰鸣着着陆了
此时
你的第一个儿子也呱呱地降落人生
你把希望寄于这批威武的神鹰上
如同寄希望于你啼声嘹亮的儿子
你的第一个儿子的名字
就叫米格！
（8）家
无忧无虑的流浪儿 经常
被突然剪切
然后被粘贴到另外一个文件上
路径是立体的并以快捷方式
从陆路 水路 空中
从东北 华北 华东
在记忆的硬盘中 家
被隐藏了
你的一切都是组织上的
包括妈妈和我们
我曾在你的作战指挥部巡视你们
曾被你禁闭在那张大床上
玩具是一支真正的
勃朗宁手枪
我的家是寄托性的集体
我的爱来自那些阿姨和叔叔
以至于我未成年便从军营走进军营
以至于我成了自己的家以后
才有了现在概念的家
在你白发苍苍的时候
你的家才不再游离
但是
那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集体
（9）根
你在李白逝去的地方逝去
我必须以诗的灵魂来祭奠你
你植下的树木
已经长了40年了
它将继续长下去
因为你在看着它成长
因为它汲取着你的英魂
因为它的根
在你热爱的土地上
因为我们
我们的心
是承载它的家园
每当秋风摘下它的落叶的时候
我会拣起它
我会去到你的面前
让我的后代读这首诗
让他们吟读这八个隽永的字——
开国功臣
后人永怀
于2004.11.5 |
发表于 2013-5-3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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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0 13: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