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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梦中青藏(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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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9 09:5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曾正贤 于 2014-4-9 09:54 编辑

    梦中青藏(组诗)
       文/曾正贤


       我的西部

许多年以后,我忽然发现
我身体的一隅,隐藏着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我背阴的那一面,太阳落下去的地方
沿逆时针方向扫描。地形辽阔,气候严寒,矿藏丰饶
勘探到军营、草原、神山、圣湖、汗血马、雄鹰和雪豹
储存了足够我使用一生的盐、铁、风、月光、闪电和泪水
轻轻闭上眼睛,就可以开采出沉积在岁月深处的青春
一群高喊着女人名字的男人,前仆后继,扛着带血的铁路
向西,向西,像梯子一样搭在离天堂最近的高原上
风吹草低。吉祥的羊群、云朵,向我的后半生缓缓飘动

我的生命,业已演变成东西两个悖谬的板块
郊外散步,一只脚刚刚踏上大平原上的田野
另一只脚,却深深地陷进了浩瀚无边的沙漠
我的肉体,踌躇满志,一路高歌奔向东部的喧嚣和繁华
我的灵魂,筚路褴褛,义无反顾回归西部的孤寂与清高
向阳的一半,在肮脏的雾貍中塌陷、变质、溃烂
背阴的另一半,在凛冽的寒风中隐忍,沉默成一座冰山

我雄伟的左半身,一条条江河浩浩荡荡,奔流而下
无情地荡涤着堕落的右半身,深入骨髓的污浊和悲哀

        废墟

列车,从黑夜里拖出了白天,拖出了它自己
眼前,是我梦中的草原。青海湖消瘦了,在远处忧伤地蓝着
铁路旁,当年的军营,只剩下一片废墟
就像湖水悄悄退潮时,留下的一个破灭的泡沫

这是我的另一个故乡、家园,我的前世今生
每一块饱经风霜的砖头,都是我情同手足的战友、兄弟
粗糙、棱角分明的身体庇护过我,骨头里留有我的汗渍和体温
得知父亲病重的那天晚上,陪我流了一整夜的泪
冬天来临的时候,挽起手臂,抱成一堵暖烘烘的火墙
床头那一块,抚摸过我的头,偷听过我的梦呓,知道我的一些隐私
和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侧面的,被我翻身时蹭破过脸
在后面指我的背脊骨,打我的小报告,给我放过一百次血
最倒霉的,被我做恶梦时臭骂、拳打脚踢,踹断右侧第三条肋骨
有的看我憨厚老实,想将我留下来,另有长远打算
幼稚的文学爱好者,读了我的诗,被我的才气所忽悠
暗恋过我。甚至还一度流传过这样的谣言:有人在某处
见到过一块新生的砖,长得太像我了,看上去楞头楞脑的

嘹亮的军号响起,可否从草莽中重新站起、集结
脚下,满目疮痍。一片无药可医、不可还原的废墟
烟消云散了。或在在泥泞的道路上,忍受着车轮的碾压、倾轧
或被砌作血雨腥风、乌烟瘴气的灶台,内心被熏得又脏又黑
或作垫脚石、敲门砖。或被汗水淹没,白发埋葬
或在苍茫的草原上徘徊、漂泊、流浪,至今不知去向
只有这些残砖破瓦,老弱病残者,留守在这残垣断壁
于无边的荒芜中,抱守着巨大的残缺和虚空

        柴达木

那个年代,祖国还在乡下
满头霜雪,佝偻着腰,将柴达木端在胸前
望着这一盆千古苍凉,两眼欲哭无泪

我们穿上宽大的军装,此起彼伏
一遍遍唱着雄壮的歌,为自己的海拔而陶醉
双手接过八百里瀚海,誓言要还她一个锦绣江南
游猎的风冷笑着,将我们的帐篷和梦幻一次次捏碎
自打在草原边一脚踩空,我们就在沙漠中不停地转辗、迁徙 
男人,是遥远的荒原上唯一活着的生物
对异性高度敏感,连石头都能看出公母
偶尔瞅见女人的照片,便会一齐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
找不到地址的牛皮纸信封,揣着绝望的爱情在天空乱飞
新修的简易公路,被风沙一条条吞噬
只有将它撑个半死,慢慢反刍的时候,钢轨才能乘机长出来
我们风餐露宿,将那些流浪的湖泊,大风吹跑的绿洲
黄沙活埋的矿山,逃离蓝图的集镇,一个个寻找回来
好言相抚,难民一样安置在铁路两旁

复员的时候,我们全都掉光了叶子
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找不到一丝儿绿色
一道出来的弟兄,有一些人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临死的时候,要我们将他们像土豆一样种在荒野里
最大的愿望,就是祖国将来有个好收成

        旧军装

那时,我就是穿着这一身军装,去了青海
谈起理想,我们三个人都不想当官,只想做一个诗人
挂在嘴边的,除了酒、猪头肉、女人,就是诗
总是搜肠刮肚,翻箱倒柜,寻找一些形容军装的词语
成忠义用星星比喻帽徽,我和李骞泼了他一头冷水
我说领章就像少女两片性感的红嘴唇,他俩忍俊不禁
喷了我一脸。如此呕心沥血,脑壳里渐渐有了积蓄
词汇就像嘴上疯长的胡须,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远处的天葬台上,每天都能看到成群的乌鸦飞过
我们的眼晴,逐渐学会识别穿着各种制服的黑夜
开始将身上的军装,比喻作一小片再生的西部
这种感觉地形复杂,雄浑、苍凉、辽阔,起伏不定
一排纽扣,总是摇摇欲坠,无法整合心中的爱与恨
衣袋似乎深不见底,有着掏不尽的灾难、痛苦和悲伤
有时候,我们会迎着凛冽的北风,挥舞着衣服疯狂奔跑
仿佛要把那皱褶里隐藏的黑暗,一古脑儿抖落干净
怀孕的大头鞋,会在死寂的沙漠中分娩出脆弱的前途
裤腿卷起茫茫的沼泽,膝盖露出流血的岩石
一屁股坐下去,地球上就会多出一个迷人的盆地
怀里揣着脱缰的野马、牦牛、羊群,古边塞诗的意境
左肩祁连,右肩昆仑。背上一片雪山净土
每当此时,我们都会有一种心血来潮的感觉
洗得发白的衣襟后面,涌动着源远流长的江河水

        胸脯

青藏高原上的那一次梦中奇遇
使我终生坚信,在生命中的某一个冬天
一定有一趟列车载着你,驶向一片辽阔而又春光无限的胸脯
停靠在一对丰满而又动荡的乳房中间

年轻的旅途上,忘记带上母亲厚厚的嘱咐
匆匆忙忙爬上那一片苍凉的高原,爬上一个白雪皑皑的季节
命运中有一趟列车,从一场暴风雪的东面准时出发
沿着一条冻死的河流,驶进两个季节间幽深的峡谷
面对一座拦路抢劫的山脉,豁出老命一头撞过去
轰轰隆隆地撞出一条比黑夜还要漫长的隧道

那是世界上海拔最高、最雄伟、最霸气的冬天
在它深不可测的腹地,沉睡的大草原与万劫不复的湖泊之间
暴动的风在我的肋骨上打孔,鹅毛大雪纷纷飘落在我的肺上
青春被蹂躏成废墟,抛弃在记忆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老式车厢载着瑟瑟发抖的灵魂,咣当咣当逃离说着胡话的僵尸
就在我命若游丝的时候,那女神驾一朵祥云莅临了
这是梦吗?她爱怜的目光注视着我,俯下身解开厚厚的皮袄
漫天风雪被挡在美丽的背后,坦荡而又温暖的胸脯
像慈悲的波浪,铺天盖地流淌过来,将我深深地包裹、淹没
千古冰川中,我被重新孵化,破壳而出
浑身的欲望,无边无际,毛茸茸地生长出来

每当我看到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长江和黄河
我就会固执地认为,它们绝对不是来自唐古拉山和巴颜喀拉山
而是从那一对闪耀着神性光芒的乳房流淌下来的

      安多轶事

在安多草原,才知道什么是雪山净土
像经卷上等待超度的灵魂,静静地坐在玛尼堆旁
会感觉到,那些从地球背面远道而来的人
将一张旧报纸垫在身下,是多么滑稽可笑
本来就是垃圾,置身其中者何以洁身自好
最新的消息说,人类越来越臃肿,肥胖的屁股
已经压不住不断膨胀的欲望和贪婪
坐在一座火山上,怎么会没有一点预感
稍一松动,喧嚣的世界,就会漂过扁平的海洋
从分开的大胯下钻出来,翩翩起舞
只有那些怀揣莲花的人,此时会睁大警惕的眼睛
一张四处乱窜的的报纸,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垃圾
兴风作浪,试图把折叠的版面全部打开
将满载的谎言、丑闻、内乱和战争统统抖落出来
硝烟味十足的文字,随时都会在草原上制造一场火灾
为了这一片宁静,必须及时清除这张不洁的报纸
半祼的乳房。三尺长的大舌头。版面后的脏手脚
抓住,并粉碎,放到该放的地方
下海的河流。远游的白云。幸福的前世
迟早都会从转经筒上归来。要让来自地球
每一个角落的游客都知道,这是神圣的天堂
严禁乱扔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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