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丽颖 于 2014-5-26 08:27 编辑
128野草
操场上
仰卧起坐的 是野草
在风雨中
被罚背墙上校训 校规的
是野草
爬上阶梯
不断缠着值班榕树叔叔
想进教室的 也是野草
野草 是个留守野学生
他知道 再野下去
就叫荒草
如果
再添乱几只麻雀
就真的成了麻雀学校了
129拉风箱的小女孩儿
皴裂的小手
握紧风箱光滑的木柄
专心致志，用力推拉
吹出的风只有方向
没有季节
将灶堂中泛潮的柴草
吹成晨霞或夕阳
吹成噼噼啪啪豆荚的爆裂声
烟顺着烟囱飘出房顶
飘过高大柿树的冠
飘成小村古老的风景
小女孩儿
轻轻拈去发梢上的草叶
一不小心，在脸颊上
留下一道炭黑
小女孩儿
不断重复
同一个简单的动作
仔细倾听锅中的水响
准备撒入一瓢粥渣
130一包麦子
第二次，他把它举到了齐腰的高度
滑了下去
他叹一口气，说去年都能举到肩上
过了一年就不行了？
第三次，我和他一起把一包麦子放到他肩上
我说：爸，你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举不起一包小麦
是骗人呢
其实我知道，父亲到90岁也不会有白发
他有残疾的女儿，要高考的孙子
他有白头发
也不敢生出来啊
131呐喊
麻将馆堆积如山
正能量位置呢？
农村的校园瘦了
私立的学堂肥胖？
银行信贷
为谁造福？
多地火车站
刀光剑影，
接二连三？
雾霾抬头
根在哪里？
牛马，瘦了
主人却肥的流油？
樱花和白宫联姻
是不是定时炸弹？
纽约设伏
诸国秘笈被俘？
东海核泄漏
母亲哭泣？
……
132钢铁钢铁
我看到不远处
一些钢铁正在铲除一小片树林
那些树木很快就被连根拔起
被提头拽脚拖出去，却不呼喊
只抓紧时间在地面上
写了几行字
没人看得懂
也没人感兴趣
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
那些被扔在一起，披头撒发的木头们
还托举着几个空巢
更为可笑的是
没有一只鸟儿前来认领
不到一个早上的功夫
钢铁就制造出了
一大片适合他们生长的空白
这里明天又将生出一大群钢铁
他们生长的速度要远远大于草木逃生
和人类疼痛的速度
作为一个袖手旁观的人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像一个没有罪的钢铁
133 我黑暗的父亲
深夜
黑暗自由出入你的喉咙，你的身体
出入你的肺泡你的血管
你的睡眠
黑暗在你的血液里兴风作浪
在你的肌肉里潜伏和生殖
你的左勾拳必然是黑暗的
右勾拳，也是
你的迅跑以及散步都是黑暗的
你的笑容以及你的眉头紧锁
都是黑暗的
我伟大的父亲，你的慈祥也是黑暗的
你的睡姿，也是黑暗的
你的呼吸也是黑暗的
你的智慧也无比的黑暗
那巨大的黑暗，哺育着我们
134 无奈五月
就在五月的街头，
再一次邂逅。
暖阳下，却相对无语。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再想勾起那漫天雪飘的清寒，
披霜的肩头不再是你梦中的向往，
所以，我只用暖暖的风，
舒展你紧皱的眉头。
就在五月的街头，
再一次邂逅。
柳荫中，却心无波澜。
我知道，
我知道那时花开也妍，那时花落也美，
初春的青涩已在花开花落中丰盈。
所以我只用这浓浓的青翠，
轻爽你微汗的额头。
就在五月的街头，
再一次邂逅。
双眸里，已不见秋波盈盈。
我知道，
我知道陌上草青青湖边水浅浅
已不再是你我牵手浪漫的理由，
所以我只用初孕的果实，
轻漾你如花的笑颜。
就在五月的街头，
再一次邂逅。
耳鬓中，已不闻仙音妙语。
我知道，
我知道你过往的心事已付杨柳风，
而那曾经的相思也随杏花雨逝东流水。
所以，我只用满野横牛背的笛声，
律动你袅娜的风姿。
就在五月的街头，
再一次邂逅。
相向时，已没了那一抹羞涩红晕，
我知道，
我知道心无挂碍，
再见时云淡风轻，
终成陌路。
135 企鹅之诗
行如绅士，静如孕妇，思如鸿儒。
我凝神静气地拍摄，其实
是做一道加法：绅士+孕妇+鸿儒=儿童。
东边是企鹅，西边是企鹅，
不依偎就相拥，要不就手拉手。
所以——我数企鹅，从二数起：
就像儿子在家里玩玩具，我从旁边经过，
他玩他的，根本不理睬我。
我走近企鹅：企鹅不出声，不观望。
企鹅宝宝从企鹅妈妈的肚子爬出来，摇摇
摆摆，走走看看，看到有点烦，
马上钻进企鹅妈妈的肚子。我静静地
看着——不会想到那些下水的企鹅：
大贼鸥在看，海狮也在看。
大贼鸥看见黑馒头，海狮看见白馒头。
136 草莽
这阵子
脑壳上的白发飙生
扒拉一下
竟有半个地球被白军占领
这一生呵
日子吃得肚皮鼓鼓
油光水润
全为了
最终养肥这白森森的草莽
我试着打马回缰
手起刀落
只是剃头匠见怪不怪
毫不逊色于屠夫的架势
137 淤泥
一场风雨炫耀江湖遗留那些历史
后来有人清理淤积和臃肿
疏通阻塞的日子
被埋没的不解和未知
也许不是垃圾，就是宝藏
它都会成为泥鳅黄鳝的乐园
随我逐出房门的旧书旧报
与吃弃的果核、骨头
随同那些阳光岁月进出的勾当
剩余价值早已消耗，丢弃
背叛它们，不再珍惜存在的涵义
铲除那些曾被风雨利用的淤泥
138 逆境
我讨厌坎坷和逆境，至于赞美它的那些人，也许只不过是于逆境中自慰罢了。
于一封信中
生命是一种竞争
也是一种必然
生活是一种挑战
也是一种适应
与生俱来的不幸无法拒绝
意想不到的遭遇
逃避无法
早晨阳光迷茫
傍晚清风啜泣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知难而上苦短情长
在旅途中定位青春
在渴望中孕育辉煌
写下冰冷的语言
温暖记忆的创伤
139 穿过麦田的葬礼队伍
的确，“在梵·高的画里没有幽灵。”
———J·德里达
装点着鲜花和彩球的车队
和我们一样长，不过我们的
车子别着白色的花和黑纱，
我们在那个飘雪花儿的清晨
狭路相逢，或者是，不期而遇
抵达殡仪馆时的心情即重也轻盈
离死亡，我们原来是那么近
似乎只隔着一道浅浅的呼吸
为尸体美容的女子令人唏嘘不已
静美而从容，让我想起日本电影
《入殓师》里的大悟，他曾是
东京乐团里的乐手，他妻子美香……
望着火化时的烟囱你才真正感到
那为什么“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那一颗迅疾在云朵里消散的灵魂
脚步那么欢快，似乎急于离开这
尘世，他们似乎属于另外的星球
那他们，是“来自星星的你”么？
但还有一些人，却迟迟不肯离开
有人低声告诉你：“他们死因不明
还有待验证。”比如死于事故的人
卷入了活人的纷争。停尸房为此
人满为患。在那里我还看到一只
从雪里伸出的手。那是谁的手？
他要抓到什么呢？那个人再一次
压低了声音：“这是个精神病，女的
雪里还有个流浪汉，据说，是个诗人”
他诡秘一笑，仿佛上帝只爱他自己
“谢谢”，甚至你还想说，“上帝，
也爱着他们！”但你什么也没有说
【*《穿过麦田的葬礼队伍》是荷兰画家范·德·马丁的一幅铜版画，也是梵高喜欢的一幅作品，以至于影响了他的一生。】
140 他们
像他们要求的那样
盖一栋楼房
放一只坦克或养只大象
坦克！他们说，不能有军人
大象！不能骑着走
他们还下令：
每天要拾柴温暖
屋子和屋里的一切
除了自己
太阳要盖住，他们又说
不能看清楚远方
黑暗最好 能
不漏掉每个角落
眼睛蒙上，耳朵塞住，
手脚自己捆紧
过好每一天
141 流 年
在另一边，冬小麦被分蘖的骚动困惑着
恰在此时，村子里又诞生一个婴儿
那哭声，住进麦地里
我磨蹭自己的听觉
一层层复制。一时间陷入
一块白地困惑的不仅仅是潦草
纵然只是退后几步，我竟分不清
这一边，一块白地困惑的
潦草之外，哪个是坟堆，哪个是粪堆
都是孤立的
陈旧的孤立看起来间距有些大。而新土
延续着或早或迟的废墟
宽敞处，总有密集的
合群者，把三根高粱秸，两端折弯，次序
置于头顶
142 春天的诗经
不下南山，不在悠远的白云下
采一季的哀伤。不荡舟剡溪
不在两岸的芦苇丛中，拨开夕阳的余晖
寻找一把失语多年的椅子
我只愿流连于乡间田垄的草木清香里
流连于蜜蜂嗡嗡的耳语，流连于
高低错落的院子，脱落了底色的年画下
然后，打开后院的门，让竹枝上的清风
透进来，吹散午后慵懒的时光
吹乱一个少年深埋的心事。
不在空谷，不在溪涧包围的草坡上
采下一朵桃花。不在氤氲的山顶
听微风吹开整座山的花期
我只愿看着浣衣归来的女子
水桶里晃荡着小半个彤红的夕阳
嘻笑声中，整个小村的黄昏，醉了
待到一切都静下来，星光铺展出来
我只愿在幽暗的灯光里，轻拂尘埃
坐在临河的窗口，品一杯月光
看缓慢升起的雾气，漫过窗台
漫过这清浅的守候
143 一块硬币
在路上，我捡到
一块硬币
正面不是我
反面也不是我
出生日期：1980年
几十年了！
原来，日子可以是圆的
144 名 利
当你离我很远的时候
你是天堂
当你离我很近的时候
你是地狱
145 逝水滔滔，其皇在上
眉梢上，这白色的一瞬。一年光景
东流入海，他是否见过千里烟波
并被其中一粒细砂，认作父母
海面上，盗贼横行，抢夺令人心酸的一天
我是盗贼刀下，遗漏的那个孩子
瘦弱，胆小，拥有无边的海岸线
其实我是千古的圣人，居于山巅
沉于水底，比落叶轻巧，比星辰耐磨
在大神额头，摊开时光的芒刺
茫茫人海中，我是落荒而逃的春日葵花
用背影捏紧的河流，暴露出荒年之象
在我漫长的一生中，它显得多么渺小，多么无用！
146 五月的一场雨后，再也没有什么想象
五月的一场雨
痛快淋漓地冲刷着一切
现实的和不现实的
已经想象的
和正在想象的
五月的一场雨
从半夜下到天明
一直
持续到午后
此刻的心情
无法用任何语言
准确描述
听雨
在五月的这个午后
静默
一个女人五月里的心情
一杯淡淡绿茶
热气袅袅
窗外
烟雨蒙蒙
147 项链
这金属打制的项圈
这丝丝入扣不留破绽的链接
自戴上脖子
就舍不得拆开
是为了袒露闪闪发亮的爱情
还是为了勒住春天里不可名状的密语
148 一缕湿寒虚掩
虔诚地在梦想飘远的地方
打落一声尖叫
一个农民兄弟站在泥田里
守望一根稻草
在乡间小路上
托起沉默的刃口
来回打磨逆转的眸光
风挤过惆怅 挤过噬骨的乡音
倒出寂寞 倒出8月的哭声
一些语言紧闭
一些秘密穿过子午线
149你把岁月绣成花
日子像一根根麻绳
拧得，你没有喘气的空闲
生活的艰辛，被你牢牢镌刻
在深深的皱纹里
足足矮我半个头，却伟大如山
为我撑起整个天空
给我绚丽的世界
看着你，不知疲倦的操劳
无情的岁月渐渐侵占，你如花的容颜
心翻江倒海
你却，笑把岁月绣成花
150之二十六
我没那么木讷没那么沉默寡言
没那么老没那么邋遢
流口水尿分叉皮肤干裂
衣裳前襟总有不明汤汁油渍
都不是我
即便你看到的听到的
我被时间埋葬
被尘埃包裹
油泥锈迹划痕硬伤烧焦的黑色
古怪的服装
带病的动作倾斜的姿态
被咳嗽咽炎和无数次呐喊扯坏的嗓子
被恐吓搞出来的神经兮兮
如果你认定这是我
看我之前请服用晕车药抗过敏药
降压药止血药避孕药
穿上防腐防火耐热防辐射服装戴防毒口罩
以及安全帽护目镜防震耳塞
左手按压消毒液
右手端起手枪
厉声喝道
不许动
151春风吹着沧桑的事物
还不至于老迈成那样
你轻轻一吹
肉和骨头全被打散
我在一棵枯树下酝酿瞌睡
一只小鸟儿跳来跳去
刚发芽的季节扯出要命的新鲜
好劲道
你在翻我手中的线装书
152这是一个没有顾虑的选择
我的判断应该没错。头发是用黄色胶水染的
玻璃眼球，假牙。脸皮被拉过，鼻腔里有
化学填充物，橡皮乳房硕大而坚挺
然后是乳罩带，背扣或背式拉链
和一发不可收拾的系列猫步。那么，仅仅是为了
陪伴贼亮的灯光或身旁的时光？不是！不是
那么，就设想一下。能否穿一件不哭的婚纱
先伸开左臂，再举起右膀。纯白色，有疲倦感
挺合身的。你愿意娶她吗？绝对安全
防火，防幅射，防水，不变质。你愿意
娶她吗？在一个空旷的盒子里，正好有两条
小路。正好可以布置一场象样的婚礼
阿拉贡，以一首诗的重量。娶吧！去呀
153野草
操场上
仰卧起坐的 是野草
在风雨中
被罚背墙上校训 校规的
是野草
爬上阶梯
不断缠着值班榕树叔叔
想进教室的 也是野草
野草 是个留守野学生
他知道 再野下去
就叫荒草
如果
再添乱几只麻雀
就真的成了麻雀学校了
154三月 牵手绿色
三月 像是个八 、九岁的孩儿
单薄 瘦弱 青涩
没见那勃勃的色彩
一脸张望 期待着
一场春雨的拥抱
只有 梅子山下的丝绦
捧出那份欲笑还羞的小心思
期盼你 牵手绿色
去赶赴一场花的盛宴
唤醒一池沉水
催动一河的诗意
155消失的村庄
这不是我的老家吗？
那三棵标志性的白杨树
不是被青沙沙的大理石围得好好的？
还是绿色的！
这不是我的老家吗？
那曲曲弯弯的乡间小路
不是被沉甸甸的大卡车压得好好的？
还是能走的！
你一定记得！
那轰隆隆的推土机下面
不正是我们藏猫猫的围墙吗？
我们的围墙呢？
你一定记得！
那黑压压钢结构后面
不正是我们嬉戏的渔塘吗？
我们的渔塘呢？
你一定记得！
我们的童年呢？
我们的印象呢？
我们的娘呢？
我呢??
你记不记得?
156 静夜思
灯下品茗，静静的想你
享受温暖回忆
一颗真诚的心
就在这里
静静的
整整一个夜晚
任灯红酒绿
任烟尘几许
任今夕何夕
任喧嚣的时间
无情的逝去
任你若隐若现的影子
在依稀的梦里
没有了
耳鬓厮磨的相守
其它的
也已别无所求
唯奢求你安好如初见
我便是那人间四月天
157 钓个泡泡吻鱼钩
仲夏还没来，气温却提前仲夏了
张三李四王麻子，还有金老师
兵临浊河，拉开垂钓的帷幕
河面寒气阵阵，底下暗流涌动
李四首战告捷，一来就钓条大鱼李春城
稍后，水面微波细漾，雷政富咬钩，众人皆撇嘴：
太小，没档次。李四不服气，盯着水面直念叨：
周元根快上钩，周元根快上钩……
张三有戏了，拽起猛晃的鱼竿
怒斥蒋洁敏，哪里逃？给我老实点！
王麻子，其实脸上没麻子，口吃嘴木讷
抓住李东生，半天逼出一句话
你，你个狗，
狗东西，也，也有今，今天哇？
话音未落，李四尖叫
孔垂柱，想自杀？休得玩花招
跑得脱你个鸭脑壳
有人说，闪开！他有HIV
一抹夕阳静静，给浊河注入一滴防腐剂
晚霞站上金老师的鱼竿连做俏皮状
众人笑他，一下午，只钓得泡泡吻鱼钩
惜字如金的金老师，指着上钩的鱼——
污浊之物，脏肠胃，埋掉！
山谷回音：埋掉，埋掉，埋掉……
158 故乡
从潦倒的名字里
跑了出去，滴答的雨
停不下来，不时的听见
身后有旧人
扶住我那被漂白的命儿
疲惫又不肯放手的喘息声。其实
我早就知道，是我不敢
轻易拿出来看看，想想的成了远方的故乡
一但拿出来
便会有一种味道扑面而来
让我忧虑，用什么疼你，爱你，赞美你
束手无策，回到里面，闻闻
有骨头
抽打我，把我赶进新的生活
159 《母 亲》
——写于母亲节兼致母亲70岁生日
电话终于通了。娘在电话里说
找谁呀？我屏住呼吸
没有说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这是广州五月的一个夜晚
在南方，风有些冷。让我想起一句诗
我在这头，娘在那头
娘改嫁那年，我九岁、大姐十三、二姐十一
最小的细妹只有六岁。好好的家转眼就散了
娘——娘——，娘——娘——
稚嫩的呼喊没能留住您
您说跟住你们，怎么活呀
屈指算来，如今三十几年过去了
世事苍桑，事是人已非。今年满七十岁的娘
是否还会记得，世上有几个孩子
那时候食不裹腹，衣不遮体
心里仍在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
娘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
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电话，都是我打给她的
娘每次在电话里说着说着
就哭了……说对不起我们这些孩子
然后会说，周身疼，生你们时落了风寒
方便时候寄点钱回来，要快啊
我说那是应该的
没有养育之情也有生育之恩啊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娘从来就没有问起过
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漂泊奔忙的生活
是怎么熬过来的……
160 我是什么
望着月亮或者闭上眼睛,风声总会响起疲劳就会忘记。
灵魂是笼里收养的鸟儿，在宁静中总会飞出身体。
每当我的翅膀触及一颗星星， 就会是一杯回忆。
今夜我先是惊醒了一只麻雀，我童年的村庄依然鲜活，
我的母亲还在人民公社喂猪。
我还看见鸡叫，我还看见猫叫，我还看见狗叫，其实都是猪叫！
我饥饿地咽着唾沫，我还挠着身体上的吸血者。
其实我也叫唤 看！我把头颅伸向高不可及的天 看！我向太阳扔着石头，
我还记得我说我手里的石头是董存瑞手里的炸弹时的卖力！。。。。
此时我一咳嗽月亮就捂住了脸盘，月亮收起了脸盘却雨珠弹溅成泥。
我隔着夜店密封的玻璃却咀嚼着入嘴里的咸味
我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轻轻地吹开了流浪者的春季。
没有镰刀我把庄稼交给村庄 ，没有车费我重踏三毛的流浪，
没有干粮我背着课本和理想在城市里踩泥。课本丢失在路上， 渴望在油条锅里膨胀。
我捞起了饭碗 捞起了勇敢 捞起了和我一样悲伤绝望的阿莲
我抓住了毒蛇 我红烧了虎鲨。我用筷子捅了谁曾经安逸的屁股， 我用锋利解体了傲慢的王八。
我的得意不是侥幸 ，战斗留下了数不清的伤痕
我虽然得意总不忘形 我打马归来时已是我的初秋时分！
绿色褪去露出的是我大块大块的胸肌 我不觉得这是个传奇 我的行囊却让坐井者眼睛发绿
我不需要虚假和妒忌的大拇指头扬眉， 我独掌一盏明灯还在编织我童年的断翼。
我不知道雷锋的墓前有没有灯火继续， 我借一块净土守望着家乡蝼蚁们的来去。
曲指数来我的灯火已四年没熄， 我用我羞涩的诗歌和瞌睡对垒 ，我用陶醉为我遗失的人生洗胃！
有人说我是一条流浪的狗 我却说我是一匹夜空的狼
也许是天性 也许是儿时饥荒得来的病 我确实不知道我是什么
我一路不分黑白 我一路在思辨黑白
我一路都是饥肠辘辘 都是 寻寻觅觅。。。。
161 骨子里的浪花
灵魂羞涩的时候
语言会带些装饰
怠慢的脉搏
开始酝酿一场小雨
井里的水
不可用笑话抽干
镜子里的月亮
撵不上画饼充饥的时光
思想在一个主题里抽穗
年景的炊烟才会飘香
吃惯了辣的头颅
从来没有来点甜的奢望
信仰主宰习俗
远古开天的故事
在祖谱里生长
生活是一条
弯弯曲曲的河流
骨子里的浪花
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162 乐手
他弹一首很旧的曲子
“天空是斜坡”，房子和向日葵从向阳的一面滑下去
曲子结尾是一段宁静的悬崖，它们沉下去了
线缝马儿躺在草地与天空构成无际的空旷
是父亲虚构了他，他们一起喝酒
酒里泡着巴赫、抵押的房子和苦瓜
更长时间是沉默
父亲希望他长出利爪
听他发出狼一样的哭声
163 一场风事
真的，人间一场风事
风，是设局者
热风一吹过
那绿一扫灰头土脸 从此大地
一场场发布流行元素
厚薄 艳丽 冷调
风调度燕来鸟鸣蝉懆
热烈 婉约 火辣
还是绅士 沉静
亦或是冷酷 尖刻
无不是风在导演 指挥
我们像木偶人
摆来 摆去
随风而行 而动
给点温度
上扬 上扬 忘乎
给点脸色
瘦了 冷了 瑟瑟
风
好大的风
我们走不出风的操纵
164 过年
古老的缺口在一本老黄历上不断坍塌，修复
纷至的脚步要踩碎每一粒尘土
更多的死亡和杀戮为更多的团聚献出疼痛
相信他们都得到过满足，都在祖母扎制的
红灯笼上找到过幸福的缝隙
空气被一把巨大的勺子搅动，拌合
方向感有了新的意义
花朵垂下的眼睑在北风中托起悬浮的词语
它们被肯定，指认，并被我们据为己有
做为预期设置的彩头，我们不拒绝也不躲闪
风，使劲拍打一匹马的臀部
那些被思念浸泡的情愫膨胀，爆裂
链条般拼接成奔跑的铁轨
因速度和摩擦而生成的火花
在寒冷天空绽放祈愿的焰火，给倒悬的冰锥镀上金色，火把一样
照亮大地上每一个黑暗的路口
165 致敬
向我的一亩三分地致敬。向
教我松土的蚯蚓、忙碌的蚂蚁
敏捷的毛毛虫、疯长的蔬菜
致敬
向天空致敬。向
每一滴水、每一粒尘埃、每一声鸟鸣
每一缕月光、每一道炊烟、每一个脚印
致敬
向树下小憩的农民工致敬。向
坚强的头颅、结实的脊背
刺鼻的烟味、粗鲁的玩笑
致敬
向辛苦的母亲们致敬。向
所有母亲们的温柔、细心、奉献
坚守、忍耐、无私
致敬
166 “婚”之缩写
闪婚
（一）
嚓，一道闪
地上泥泞一片
雷鸣更是威严
我们结婚啦
请看
那把张开的雨伞
（二）
心动不如行动
俺可是有证
你排了长队
也不行
同居
（一）
没有打闪
也没有雷鸣
地上已是一片泥泞
只管下着
管他以后咋弄
（二）
让我进去也得进
不让我进去也不行
我连插队都懒得动
排队
那不可能
离婚
下了这么久
天终于放晴
心早该拿出来晒晒啦
还有抽屉里那个
发霉的证
167 为什么不是黄河呢
为什么不是黄河呢
因为长江离我好远
远到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说它宽广而辽阔
比起黄河，它更像是一个男人
我在地图上用手指步行到
大江南北
放大，或者缩小
天色没有变化
但是感觉怎么伤感起来
想念长江
想念小时候的，天真快乐
用一首诗，假设
来自我的华为手机
168 弑
回归。以怎样的方式逃离
挣扎的城市
大地上的扫墓人
因利益而集中
在一个孤独的圈子，他们
欺骗、施舍、吐着恶狠狠的舌头：
“没有味道比一朵花更香甜
给穷人们发霉的馒头”
远道而来的人道出猴子的秘密
佛不在。两座桥没有交集
河流过它的躯体，雨水带着它
在眼界消失，真与假
不曾聆听佛的决策
标示活动的准则，在圈子顶端
孔子从六国归来
天空蓝得发黑
一个世界在他眼里长传
沿着黄河漫开。早出晚归的人
像流水，无味、无意识
无生命观望
在巨石丛搜索财富
169 不忍睁开一双眼
不忍睁开一双眼
跟昨天做个了断
如果昨天
还留下些许遗憾
不忍睁开一双眼
跟美梦做个了断
如果美梦
有我现实中
永远无法企及的遥远
不忍睁开 一双眼
跟幸福做个了断
如果幸福
是残留在被窝里的
最后一丝温暖
不忍睁开一双眼
去迎接新的一天
如果这一天里
依旧重复着
昨日的平凡。
170 北方以北
南海袭来的风
从紫禁城一路狂奔
向大漠进军
那些胡杨是多年以前的 沙漠里的驼铃
从盛唐开始
一路向西 向中亚 向土库曼斯坦进军
如今 忽必烈的英魂无人说起
牛羊进了圈
狼群越过国界 走失在北方以北
我的家国
被一顶蒙古包收编进教科书
马头琴曾一度拉响————
长调
171 蒲公英
冷眼和讪笑，你没掉一丝灿烂
根抓住泥土，茎吮吸朝露
追逐风雨的伞，撑过头顶
拔节四月，蜂蝶舞动
树洞之外，悉数收藏季节
内心的土壤，在天涯弥漫
你无视快门摁动
静静地开，静静地长
在山坡，扑捉属于自己的阳光
俯瞰村庄
看父亲斜靠门楣，口含烟袋
日子，在烟圈中缭缭
抽得清脆
172 从塔尔寺经过
一盏酥油灯
像一粒隔年的种子
风一吹
落在心里
长成无数盏灯
那个从未谋面的神
踩着焰心而来
在我身体的角角落落
打坐
木鱼敲打灵魂的声音
无处没有
173 秋风在偶尔的敲敲窗
宾馆的夜晚
亮着灯的窗口
多么温馨
秋夜凉，秋风孤单
远方的旅人与近处的过客
都在各自扫动身体里的落叶
还好，我们彼此陌生
可以把一些尖疼捂得严实
这是些什么样的疼
当我们淡淡说出口时
微笑，却是我们的表情
夜只能加深，然后浅出
秋风在偶尔的敲敲窗
它站了一会儿，又走开
“窗要关严，别伤着自己”
这样的话，谁曾一再的提起
只是老，已经老去了
174 5月22日，我的诗意是个负数
2014年5月22日
我的诗意归零，不
是一个无穷大的负数
当天她被罪恶绑架
被黑暗绑架
被无耻被卑劣打劫
被劫去地狱
被魔鬼凌辱
她无助她痛哭她绝望
她流的血，和当天乌鲁木齐的公园北街流的
一样惨烈
但她顽强地逃出了魔掌
一副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变得沉默寡言
她眼睛里燃有火
她牙齿无端格格响
她突然撂笔
睡在床上，半夜突然被一阵怪怪的
声音惊醒。寻声来到厨房
居然是她-----我的诗意在磨刀霍霍
这样黑暗的时刻，没有刀刃的闪光
唤回黎明捍卫阳光如何得了
被诗意震醒的我当时这样想
现在我和我的诗意更强烈了这种想法
175 童话
雪是秋天的遗言
字字写满天空
都是困惑的留恋
缤纷的时间慢慢
积累成渴望 怀念的果
让成熟现出完美的斑斓
夏天火热的等待是
雪的爱
秋天的记忆收藏了
心驿行程的思念
生命没有找到归宿
无垠的蓝捧起青春的企盼
憧憬孕育一个梦色
将思恋的绿凝成一串紫藤花
雨呀，前世是雪
生活随她流出
这一串串紫色的童话••••••
176 梦，或中国梦
在我的梦里，那个消失的老妪
流浪者。她的去处是儿孙满堂的家园
发电机维修店的小孩。祖国的花朵
洗干净脸，穿着漂亮的裙子，扎上了蝴蝶结
自行车维修师傅的老父亲，凉椅上的天空
湛蓝。他拣的饮料瓶，每个涨了一分钱
理发店的女人和她的情人，返回各自的围城
后半生，再不远行
在我的梦里
修鞋的摊位已挪到明亮的路口
贴了半年“旺铺转租”的店面换了招牌
大排档老板娘杀鱼的手法渐趋纯熟
对着电脑嘶吼的小老板歌艺精进
阁楼上的麻将声变成连接家乡的电话声
马路中央没有流浪的狗和骨头
警察，城管，治安队员。归于人民的行列
小偷，抢劫犯，诈骗者。对着灵魂忏悔
而我也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敢扶老人，信任孩子，给陌生人指路
在每天必经的道路上种下信念
把乡愁越踩越薄，薄成一张回家的车票
177 我走不进诗经
——写给2014年的5月20日
诱惑的藤蔓悄然伸进我的梦中
文化的乳汁从青铜器溢出
无法喂养我干瘪的文字
我的畸恋早已萌芽
满眼蛮荒 扬尘在天际飞扬
河流纵横交错 却莫名消失于荒漠
连同一座古老的城池
和玉门关外玉女的裙幅飘过的香风
就这几步轻浮的脚步
踏不进遥远的古国
诗经里妩媚的女子的笑靥
宛如画壁中的波痕荡起涟漪
伐檀汉子的吆喝
多情的静女的搔首弄姿
山盟 海誓后负心的浪子
全成了过眼烟云
我走不进诗经
甚至走不进五百页薄薄的诗歌年鉴
我错足而上
一头栽倒在腐烂的苇草边
178 有所思
风吹开了旧堤，逝水疾驰
骏马时时穿越光阴的缝隙
从一块岩石的内部看到折镞的水滴
在大海南，我心有所思
草木一秋，山水无穷
万紫千红最终还是绕不过大江东去
它们凝成了霜，结成了果
处处青红，顿然成为了隐秘的往事
我们不得不承认，总有一些力量
与你的存在，交相辉映
荒凉也好，悲切也罢
青青的风骨早晚都得付于深湛的秋声
那天上的一片云
本是寂寥的归途中最有影响的风景
然而，秋雨突然而来
青史的印花瞬间被打入了时代的青铜
179 青蛙癞蛤蟆燕子是一个个好人
害怕某些人，跟他们相处，像猜谜
我为人外世简单，往往猜不中谜底
在城市呆烦了，我坐车回到乡村玩几天
看见了青蛙，看见了癞蛤蟆，看见了栖在电线上的燕子
相信一只只青蛙没有阴谋，相信一只只癞蛤蟆不会害我
相信一只只燕子像一盏盏灯，照亮了明天
我赞美一只只青蛙是一个个好人
我赞美一只只癞蛤蟆是一个个好人
我赞美一只只燕子是一个个好人
学青蛙，学癞蛤蟆，学燕子，我年轻起来，多么知足
180 拾荒的大哥
大哥一直行走在没有树的旷野上
风把寂寞吹到哪里
大哥的腰椎就在哪里突出
哪里就多了一枚戒指
和人争抢一片废纸时他很怯懦
和狗争抢一个包子时他很勇敢
得到那片废纸的人还想得到另一片废纸
失去那个包子的狗不想失去另一个包子
在废纸和包子之间
大哥的腰椎富有弹性
在和麻雀一起租住的屋檐下
饱经沧桑的废品有了回家的感觉
大哥仰望星空的时候
我看见了血色的苍茫
它和大雁的叫声一起
为大哥拾荒
181 放逐
用爱情写诗
在旷野流浪
于秋叶放逐
向苍天问卜
向大地求签
出发吧
我将以饥饿为餐
以人骨为路标
从白天走入黑夜
从黑夜走出白天
|
发表于 2014-5-5 12: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