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的老人（外二首）
文/王国良
总能看到一些老人
早早坐上班车，在药店超市或某条小街
把自己砌进白发苍苍的队列
站成一堵墙，让时间看过来
也许是为了几分几角的落差
就把整个上午碾成阳光的碎末
从皱褶嶙峋的悬崖挥洒出去
也许是为了凑个热闹
用前呼后拥的方式，挤压出
体内肿胀的孤独
然后抱着更大的孤独爬上回家的楼梯
此刻，年过八旬的邻居
已挪到队伍的中段
瘦小苍茫，像一棵等待春风的树
那些裸露的部分
正在准备嫩绿的芽孢
转楼的老人
小区的大部分住户
都曾是这座小城不同层面的
领军人物，如今多已退休
成为历史落满灰尘的某个章节
每到傍晚他们都相约黄昏
围着小区转楼，一圈又一圈
直到把天上的星星转成发光的钻石
把一个移动的团队转成相互跟随的影子
他们喜欢猫着腰走路
像在寻找什么，却又两手空空
谈论的话题，也多半是市井新闻
今日关注或天气的冷暖
语调柔和缓慢，就像一匹
没有颜色的丝绸，沾满南腔北调
在晚风中飘来荡去，只有几棵站在楼下的
松树倾听，点头或摇头
我和家人偶尔与他们相遇
总要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把一条布满裂纹的小道让开
目送他们拐入下一个昏暗的路口
一件旧毛衣
纯毛对襟，浅灰上打了几个
藕荷色的格子，像薰衣草装饰的窗棂
款式已经上了年纪
是三十年前妻子送我的生日礼物
肘部缝了几块补丁
是母亲戴着老花镜在灯下
一针一线完成的作品
透过指纹可以读懂一个老人的心事
那时我正春风得意马蹄疾
走在一条弧度很大的路上
老人经常拿出家传的古训
敲打着我不经意间翘起来的尾巴
也用补丁作为警句，让我多做少说
当一头默默耕耘的牛
埋头拉车，不辜负车上坐着的
一家老少，犁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毛衣洗了又洗，里子已布满岁月的漏洞
像一个渔网，打捞着夜晚的星辰
可我还是喜欢穿在身上，感受密不透风的暖
偶尔贴近补丁，就像贴近了母亲皱纹纵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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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8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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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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