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的诗
午后
午后起了一阵风
阳光被吹得微微颤抖
散落在身旁的书页
传来了
几片初秋的回声
夏日自河边消逝
大地的眼光
变成由远而近的简洁
树木的脚下躺着深深的叹息
不必再去寻找
不必再为
明天而伤心
死亡是一阵风
她到来时既已拥有了一切
早晨的悲伤
遇见你在一个蔚蓝的早晨
一瞬间
仿佛所有熟悉的事物
都拥有了新的名字
我像往常一样从梦中醒来
起床，洗漱，出门
云影路过明亮的天空
树叶颌动着轻柔的眼睛
在昨天的书本旁坐下
我看到那些陌生的字迹
经过孤独的夜晚
漂白了身上沉重的往事
一位年轻的神
表情忧郁，不知何时
坐在了我的身边
正在打开他洁白的翅膀
于是我没有想象
没有说话
因为我看到
早晨的悲伤正在缓缓离去
树
一棵大树被连根挖起
我不小心看到
他埋藏多年的心事
父亲年轻时恋爱
照片藏在抽屉里
被一本书夹着
还有更多的人
他们的指尖
留着青烟缭绕的痕迹
而时间却越走越深
所有的日子
都学会了紧闭双唇
只有被午后拉长的影子
偶尔对疾病诉说
关于往事的怀念
收藏
夏天的末尾
我开始收集那些僵死的飞虫
它们大多发现于楼道
在乳白色的地板上寂静地悬浮
我不知道它们死去的原因
它们的脸上
大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
在昨夜的某场风里
就这样
突然告别了时间
现在
它们被安放在一个塑料盒子里
我的书桌上
黄昏海绵般降临
一个渐渐拥挤的
小小的坟墓
没有人再为此流泪
直到有一天
我拿出已经变得透明的盒子
对你说：看
这就是我们的夏天
它们并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
跌进了夜晚的海面
给L——秋天的礼物
你寄来的礼物住满秋天
日子昏黄
北风梳理回忆的纹络
落叶纷纷走向秋天
在异乡
你对着空白的水瓶说话
海里游动塑料鱼
人们在昨天抽身离去
仿佛你心中
正在老去的树木
只留下一颗透明的果实
在傍晚
悄悄孵化温暖
青春
你在早晨第一次醒来
大货车经过的城市
明亮的日光照耀人们的脸
阳光下
生活没有苦难
我仿佛婴儿般初生
又仿佛早已老去
阜阳站
那一年
父亲点燃一支烟
在家乡死去的时候
那一天
哥哥点燃一支烟
在情人老去的时候
今夜
我点燃一支烟
在成为你的时候
注：阜阳为全国五大劳务输出基地之一，阜阳站作为中部交通枢纽，每年向全国吞吐几百万的农民工。
宗教
一些人来到我的面前
哭泣
从他们的眼泪中
我看到了宗教
这样的温暖不可多得
仿佛你心中变成万物的喜悦
智齿
一颗种子落在意料之外
痛楚滋生新的感动
你来临时，空气微微颤抖
像风中树叶的影子
月光的歌声明亮地回荡
惊醒了水中熟睡的游鱼
短暂的眷恋后
便在身体外长大成人
雨中
突然下起一场雨
水泊般的天空
倒映人间的许多事情
一个男孩在奔跑
更多的花朵开放
流动的，那些发光的植物
烟草店的老板走进屋檐
房间因幽暗
而深不可测
一声天边的巨响传来
蓝色的野兽
在人群中支起了耳朵
却只听到雨声
以及雨声中
那些遥远的秘密
门外
海中的森林
多雨的树
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
日子曾经很认真地飞
我们爱过在幽暗中跳舞的蜂群
而此刻回声变得安静
昨夜有人
翻越篱笆
清晨的草尖留有踏痕
你叫不出名字的春天
正徘徊在我们的家门外
晚归
她站在水井旁
迷惘如一首歌
夕阳的面容完美地浮现
你在转身时
听到秋天的喊声
整个冬天的睡眠雪花一样重
月台旁停着晚归的火车
我们在天黑之前
顶着大风回家
昏黄灯火的窗子
像一枚矩形的月亮
照亮旧事里紧锁的门
夜
你仰起绿叶映红的脸
反复练习着将嘴唇准确开启
终于可以不用再回忆了
往昔如同
风中的燕尾草
瓦片被揭开
灰尘落在地上
月光便走了进来
黑暗中，我的姑娘静静生长着
像连绵的松林中
次第打开的火
春日咖啡馆
在这里
喝一杯春天
我听到绿色的脚步声
穿越泥泞的汽笛和马达
抵达你我潮湿的肺
黑白燕尾服
敲打虚掩的房门
你深藏在水汽氤氲后的脸
消失在远方的海面上
雪夜
夜里落了一场雪
世界在想象中
开始变白
我想起一个朋友的孤独
和那些
被风吹痛的日子
冬天的脸庞
转向幽深的窗户
雪落在大地上
世界变得如此之轻
对应
你站在阳光下
像个悲伤的影子
我坐在阴凉里
像个孤独的皇后
送别
光阴是衣襟上半落的扣子
我用一杯水的时间为你诉说往事
背包藏于隔壁房间
行囊已安置妥当
你说这个城市许久不见雨水
我卷起袖管
给你看手臂上的累累伤痕
心绪二分之一拍
你要走了吧
穿越梧桐和白杨树
去看看花园
清晨的露水打湿脚尖
莫回头
驿馆的灯火旋转如风
此去经年
我也许会从某个午后的梦中惊醒
昏沉沉的往事里
有一点脐橙般的光亮
十月
十月的花朵缺乏言语
在我第二次经过这里的时候
她已沉默得像水
然后我试着把花期记住
就像记着那个并不遥远的
氤氲不堪的午后
你在岁月的枯黄里
静绽如花
漆黑的眸子 载着
半捧风景
半捧忧郁
长长的秋风纷踏而至
燕子不来季节里
你是唯一的守春人
从此以后
我的手上长出眼睛
执着的探寻
与另一只手的距离
桂林的一个早晨
这样的早晨适合孤独
这样的早晨太阳会故意迟到
远山浮起青色的波浪
寂寞的青鱼潜行
桂林城
四季天
当温暖压榨完季节的汁液
寒风裹身时
你却已提不起那件沾满风尘的
旧衣服
四方远大
时光冗长
双脚永远走不过眼睛
泪水落在迁徙的路上
已是多年
当时间用寂静替代了语言
令我沉默的除了岁月
还有你
纸玫瑰
我曾在黑夜长久的凝视你
纸玫瑰
栩栩的花瓣生长过怎样的
故事。薄若蝉翼的爱情
星瓢虫清醒
铁甲虫沉睡
古老的卦卜与时辰书
算不出你的生日
与死期。生活的前言与后语
归于茫茫的黑夜无边
正文
我的生命只是这短短的一瞬
永恒的一瞬
漫长的一瞬
祈祷的姿势耗费了一生的光阴
孤独的日子追随着我
拍打着我
脚镣的脆鸣洒满路途
我看到前人的脚印沉大如海
理想若只是高墙外枯瘦的空房子
我又该如何经历
这惶惶流逝的
残忍花期
遇见
秋天的叶子在春天落下
我在凌晨时分埋下疼痛的种子
一个皮毛发光的人走进雨水
走进春天
用蛛网蔓结的残损手掌
抚过午后的黄昏
古老的抒情与臃肿的叙事
这短促的四季承载不了
太多的颂唱
为了遇见你
我卸下一切声音，颜色和沉重的影子
带上草木，花朵和惊宠的麋鹿
在那飞鸟失散的湖水边
谁的睫毛烧着
燃成了灰烬
谁被风鼓满裤管
旋舞般飞向天空
美丽的事物是危险的
这矩形的生存依然没有终点
而当我们相遇
人们已从光阴身边侧身走过
春
（一）
一块石头是一种风景
一滴眼泪预示一个季节
从南到北
从东到西
绿的窗口开了
春的心脏开始活泛
大地空洞的眼睛流淌出泪水
冰凌上的转换不设句读
一道光在狭窄的隧道中倏忽闪过
光影中你看到昨日
死亡过后尸体上的新芽
牧神的耳朵紧贴着土地
飞奔 跳跃
听到的节奏如此强劲
催枯瘦的骨骼开出花朵
河流血液奔涌
在燕子到来之前
它已做好拥抱的姿态
哦 是的
没有什么是可以避免的
该生长的都会生长
温良的手指将把一切抚摸
包括春天隐秘的私处
（二）
原来这是第一次的春天
我们未曾相遇却已深爱彼此
在那片涨满阳光的山坡上
我想你告诉
我你的一生
你的汲水船头
你的桃花深处
你曾经埋葬而又生育过什么
你的欢乐与悲伤的容身之所
这混合了激情的泪水所喂养的
我的脆弱而痛苦的春天
一次的灿烂已经足够
养花人
我时常在这片花圃间流连
香气构筑梦幻
外壳坚硬
花朵自身安于生存
灵魂长驻于身体
养花的是个老人
须发尽白
声音洪亮像他养的那条狗
他会像个浪漫骑士一样介绍他的花
这是月季，物美价廉
这是玫瑰，畅销不衰
这是杜鹃，哭得像个鬼
这是扶桑，一个小太阳
有时他把花拉到集市上去买
高坐在三轮车上
和旁边卖猪肉的王屠户聊天
唾沫星子喷到徐寡妇的头上
车轮翻滚如云
飞奔的灰尘后面
一个神色惊慌的男人
正大口大口地吞吃花瓣
恍惚间有时光苍老的模样
我想有一天
可能我也会
建所房子 种几亩花
七月的雨水从门前经过
我掏出豹子的心
欢唱悲歌
注：以上诗作作于2009至2012年间，具体时间丢失。
作者：大毛，安徽人，生于1990，现就读于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电子邮箱：906775542@qq.com
电话：15296810681
通讯地址：广西 桂林 雁山区 广西师范大学雁山校区 文学院 2009级对外汉语专业 刘强强（收）
邮编：54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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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8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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