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唐九藏

                        《母亲》

           ——致于建嵘的油画“母亲
         （据黎学文的同名博文而写）

            

你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没有流落下来
你望着前方是否又看见了黑监狱的窗棂？

母亲啊你的眼神已注定你是我们的母亲
你看着我们似命运之神看着虫蜹的呻吟

母亲我离开你很久了因为生活迫我漂泊
很久没看到你了但我从未离开你的眼睛

母亲我无论走到哪里都知道你在看着我
以你饱含泪水带着血水刻满冤屈的眼睛

哦母亲让泪水流下来吧这样或能好受些
哪怕里面有血哪怕你的孩子恐惧这血腥

你的头上缠着白布那上面写着一个冤字
黑包公可曾来你寒桥下的梦里听过冤情？

你的家乡在关山之外还是在富庶的江南？
有谁知你破碎的希望和你不甘绝望的心？

我想给从未见过的你写首诗为我的孩子
为你那一双饱含泪水的中国母亲的眼睛

今天我若沉默只把泪留在我凄凉的心里
明天那头裹白布的或就是我孩子的母亲

哦中国母亲你们来自于神州的四面八方
为了省下车费沿路乞讨睡马路蹒跚步行

你们背土离家地来了然后一次次被驱赶
在那一双叫祖国的巨手下犹如蚊子苍蝇

母亲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你还不是最惨的
因为你还活着你的许多同伴已了无踪影

他们在两会五一还有伟大祖国的生日时
消失了象一颗颗露水被太阳蒸发于无形

有谁知他们是否已在一个个国家庆典中
在光天化日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殒命？

皇宫里真的住着青天吗首都人民都笑了
也许你们望着红旗升起处还在心里肯定

你生活的地方叫上访村我从未去过那里
我不敢去因为我无法面对你悲切的眼睛

我看过很多你们的材料那上面字字带血
斑斑字迹在千层的血上如红旗上的五星

我不敢看我怕我疯掉会失去祷告的勇气
或许中国没有上帝屈辱就是人民的宿命？

我曾对你的同伴说回去吧北京救不了你
你们可知这恶之都正义早已臣服于权柄？

其实我们也是贱民与你们何尝不一样呢
哪怕我们或腰缠万贯学富五车满腹纶经

你们是访民是另外的我们我们同一条船
在这要沉的船上我们都寒鸦般颤栗哀鸣

你们说北京不是祖国故乡也不再是故乡
请告诉我究竟哪里能承受访民生命之轻？

你的瞳孔已经模糊你的面容已无比憔悴
可那在会堂高唱崛起之歌的人心比铁硬

你们在长夜里无声悲戚你们不信仰上帝
上帝在中国是无能的犹如太监入了宫廷

母亲只有你知苦难是这大地唯一的真实
或许你到天堂才能得到公平正义和安宁

母亲你来到北京后已参透了历史的秘密
这亘古的秘密啊请让你的后代深夜倾听

只有你掌握了打开那秘密的钥匙和咒语
那位对星空吟诗的大人只是巧嘴的夜莺

多少次我不敢看你我怕做恶梦恶梦连连
母亲你不怕恶梦因为你的人生从无梦景

母亲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可是都背叛了你
我们以冷漠在远处观望也都是为了活命

我们不屑承认与你的血缘可我们血液中
有你的疼痛啊母亲请你原谅我们的罪行

母亲原谅我们吧我们只是无辜的施害者
我们是没有举屠刀的刽子手身边的幽灵

母亲啊就在这场谋杀盛宴的世纪狂欢中
只有你是唯一的义人你心是唯一的干净

只有你用你的血你的泪洗清了此国之罪
让我们知道了那已敲响的丧钟为谁而鸣

母亲请不要责备我们这些不肖之子因为
我们都是负债的亡命徒体格残缺的优伶

母亲这不是你的错这是这方土地的罪恶
红墙里的贵人看不见你刻满冤屈的眼睛

有一天我们终会离开你饱含血水的泪眼
你刻满冤屈的眼睛啊有谁会来为你抚平？

母亲请原谅我们选择冷漠观望逃跑放弃
既然我们无法解脱你那就只有捂紧心灵

母亲求你在我们下地狱前赦免我们的罪
用你饱含泪水带着血水刻满冤屈的眼睛

母亲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地狱抬起望眼
还会看见你那在天堂里饱含泪水的眼睛

你那一双带着血水的刻满冤屈的眼睛啊
连天使都难以再说今天我要奉上帝之名

我们也会看到我们自己无能为力的眼睛
那带着血的眼睛啊是我们挣扎百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