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新城市诗刊》 看一眼我的乡下亲人（10首）

庐州男人

题记：巍峨大别山的余脉蜿蜒向东，出合肥，经肥西，直至肥东，形成一条绵延数百公里的丘陵地貌，成为长江流域与淮河流域的分界线，谓之江淮分水岭。我的故乡，就在江淮分水岭上。因水资源缺乏，旱灾影响尤为突出，江淮分水岭上的乡亲生活依然清苦。可这里村民淳朴，古风犹存矣。


1. 《看一眼我的乡下亲人》

一个人在城里呆得太久了
便免不了要去想故乡
想起故乡 就会去楼下菜市场
看一眼我的乡下亲人

我知道 他们都是起了大早
从大老远的江淮分水岭赶来
我还知道 他们一提起进城
昨晚就兴奋得没有睡好觉
我更知道 我的这些来自
江淮分水岭的乡下亲人
他们虽然都带着泥土味
却个个干净利落 神清气爽
他们敦厚实诚 心地善良

说起我的这些乡下亲人
其实你一定也不会陌生
比如我那水水的芹菜表姐
比如我那老实的土豆表弟
比如我那害羞的红薯小妹
还有那些干净的辣椒和茄子
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2.《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生命原只是个长长短短过程
我们都是那匆匆的过客
比如在故乡江淮分水岭
一株玉米正在茁壮成长
而另外一些花朵悄悄谢去

隔壁老蔡家的孙子刚刚出世
老蔡家的孙子喊我叔叔
虽然他现在还没学会说话
更不会喊我一声
村西一个生命昨天走到尽头
那是我未出五辈的伯伯
伯伯患的是绝症已经三年
明天 或者至多是后天
毫无疑问 村西南的坟场
将又会多出一个新的坟包来

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玉米们正在茁壮成长
而另外一些花朵悄悄谢去
他们在分水岭上轮番上演



3. 《栽玉米的那个人 她是我的母亲》

栽玉米的那个人
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她弯腰播种的动作
美过天下最好看的舞姿
母亲她轻哼着的小曲
是在与这些玉米们
说说悄悄话

栽玉米的那个人
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她做起农活手脚麻利
使株距与行距间的分寸
把握得如此之好
比起我写的那些诗歌来
真是一点不差

栽玉米的那个人
她是我的母亲
玉米们一茬茬地长壮长大
母亲的身影却越来越矮小
直矮小到连江淮分水岭上
一丘矮矮的黄土堆里
也能够藏得下

4. 《故乡的茅屋越来越空了》

在我的故乡江淮分水岭
一些水投奔了淮河
另外一些水则离乡背井
它们是去了更远的长江
如同我外出打工的亲人们
有的北上到了东北
有的南下远去广州和深圳

小孩子去了幼儿园
或者随自己打工的父母亲
去了外地的城市
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
当然要拼命赚钱
他们每每借着异乡的月光
把农民工这个词打磨得
遍体鳞伤
剩下的都是些老人
用一个个黎明枯等黄昏

江淮分水岭的水流走了
故乡的老屋越来越空了


5. 《如今 母亲早已经离我而去》

在我的故乡江淮分水岭
这些与我同一血脉的乡亲
他们习惯于农历里的日子
甚至一辈子都不出一次远门
却懂得耕种与收获的关系

只有努力做春天的主人
秋天里才不会成为过客
这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
一生说得最文绉绉的话

如今 母亲早已经离我而去
只留下一些时间和钻心的想
慰藉我孤独的梦境

用双手劳动 知道感恩
这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
传给她的儿子的座右铭



6.在我的家乡江淮分水岭

可以省略农药和化肥
可以省略爱情和诗歌
却不能省略饱含盐分的汗水
以及对一朵棉花的向往

这样一种颜色 纯如雪
这样一种温暖 阳光般干净
这样一种花朵 它叫棉花
在我的家乡江淮分水岭
面对这样一朵棉花
我的母亲深深弯下腰去
双手灵巧 一心一意
在给我们准备过冬的门票

这是我的家乡
棉花与禾苗肩并肩茁壮成长
母亲与日子手牵手一片安详



7. 《秋天开成棉花白》

这是个棉花炸桃的时节
故乡的庄稼大多已经归仓
在江淮分水岭 棉花正收拢起
阳光温暖的馈赠

虽然早过了手脚麻利的年龄
摘棉花的母亲仍是一丝不苟
在我的故乡江淮分水岭
这些柔软无比的棉花
非常听话地围依在母亲周围
棉花那耀眼的白 白得纯净
却怎么也白不过
落在母亲头顶上的那片云朵

秋天开成棉花白 我的母亲
你该用今年的新棉花 焐一焐
自己越发严重的老寒腿了



8. 《这些个郁郁葱葱的小日子》

我梦里的村庄水草丰美
我梦里的母亲勤劳善良
可故乡江淮分水岭干旱少雨
只有从村东到村西的喇叭花
构成了最明亮的色彩
就是这些个篱墙上的喇叭花
只轻轻那么一喊
我的村庄禁不住生机盎然

春来粮种下地 瓜菜上滩
夏至水稻杨花 玉米灌浆
在我的故乡江淮分水岭
母亲总是把农历里的小日子
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知道
这些个汗流浃背的小日子
这些个郁郁葱葱的小日子
这些个饱满皮实的小日子
构成了我们国家的好日子



9. 《这是一片温暖如春的棉花地》

母亲说 棉花种下地的季节
我还没有出生 曾经
我总是管棉花苗们叫姐姐

一棵棉花 在故乡江淮分水岭
自始至终等着我的归来　　
我与一棵棉花之间
隔着母亲那渐渐弯曲的背影

这是农历九月的江淮分水岭
潜下心来 帮着母亲摘棉花
我看到那些棉花的白
与母亲的白发渐渐融为一体

这是我的江淮分水岭
这是江淮分水岭偏南的一隅
这是一片温暖如春的棉花地
如今却是母亲永久的居住地



10.《整天与黄土地打交道》

整天与黄土地打交道
父亲的脸色 似乎也叫
黄土地濡染得蜡黄蜡黄
从毛孔里流出的汗
仿佛也是黄颜色的水

这些黄颜色的水
在春天滋润过小麦
成熟的小麦便金黄金黄

这些黄颜色的水
在夏季浇灌过稻田
成熟的稻穗便金黄金黄

还有那玉米和大豆
它们金黄金黄的色泽
与谁有关 其实
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

如今 在村西南的坟地
父亲最终与一堆黄土的黄
融为了一体


    蔡兴乐，男，合肥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有作品见诸《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安徽日报》、《新安晚报》及《星星》、《诗歌月刊》、《诗潮》、《诗选刊》、《中流》、《安徽文学》、《语文世界》、台湾《葡萄园》诗刊等纸质媒体，并入选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诗歌年鉴等重要选本。
诗观：善良做人，不做小人；善良作诗，不作非诗。
通联：231600 安徽省合肥市肥东报社。
电话：0551-7738977,13855162336.  QQ:332849808  电子邮箱：feidxbs@163.com

黄锡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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