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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白发扯起的宽银幕(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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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3 08: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满头白发扯起的宽银幕(组诗)
                                               刘炜
   
    荒芜

一片肥沃的土地
它在荒芜
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在荒芜
不是我没有播种,它才荒芜
而是我愿意荒芜
荒芜成一片不毛之地
长满芦苇的水泽
让风重新拥有图像
让鸟重新拥有天堂
荒芜,是土地的一次倒片
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
等待

阳光在一滴露水里


城市的夜晚,黑得支离破碎
雾蒙蒙的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隔壁的女孩淋浴的水声
拐了个弯,从窗户爬进耳朵
毛毛虫挤在豆角里
煤气,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
有些刺鼻,与爱情没有太多关系

城市的夜晚
黑,也黑不透彻
亮,也亮不彻底
一只半生不熟的果子
赖在地球这棵树上
经线与纬线,横七竖八的树枝
确定了夜的位置
我摘不走它,一块石头
长在山上,我坚持等着
它被自己磕碎的一天

黎明,就像一只鸡蛋盛在碗里
有许多吃法
而一个人只能选择一种
阳光在一滴露水里
咳了一声,如果琥珀碎了
是否意味着灵魂,提前获释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有罪与无罪之间晃荡
证人总是在庭审前意外死亡

那些流星背后的大法官
披着黑夜的大袍
只露出太阳,让人敬畏的脸谱
大片的麦子,站在地里
声情并茂,将一起被月亮收割
村庄变成城市,是这个世纪
最恶心的变性手术
没有麻醉,大地因疼痛的痉挛
地震不断

我要忘记那些流泪的人

人生只是个过渡
对于前生与来世我总是一无所知
我在这个世上已呆得很久
不知道还能呆多久
这个只有老天才能决定

想过出人头地
想过大富大贵
可最后还是碌碌无为
除非老天能给我惊天动地的机会
我走的时候,没有人同行
所以孤独肯定是会有的

这没有什么,就像黑暗可以慢慢适应
就像呼吸可以慢慢停止
我不是恶人,我相信不管到哪里
都会有爱我的朋友
我要让生命的灰烬
昆虫一样飞在黄昏的风中
让一些人的眼中迷出泪来

我要忘记那些流泪的人
我不想再因为记忆而痛苦
我要让大山做墓碑
让大海天天冲刷我的名字
在另一个世界
我要变得比人间更加干净
就像故乡的路边雨水刚洗亮的槐树叶

满头白发扯起的宽银幕

学校操场上,扯起了宽银幕
那是故乡,最大的一块空地
比打谷场还大。打谷场都是临时的
收完了麦子,就得种上棉花
只有操场,始终是空着的
就像童年巨大的快乐

站在河的顶头,从割了芦苇的河面看过去
银幕多白呵,就像迫切的期待
占领了操场边的麦草垛
楝树杈,占领了操场边所有可能占领的高地
早早地埋伏着,就等天一黑
捕获一部打仗的电影

窗外,秋天的脚步
夹在工地的电钻与电锤声中
不像风吹庄稼,那样富有诗意
母亲还在故乡,满头白发扯起的宽银幕
多白呵,白过乡愁,棉花,白云
却白不过冬天的一场雪

我在故乡的时候
小鸟呵,河流呵,村庄呵
还有太阳,星星与月亮
都在母亲的白发之外,而当我远离故乡
它们就全到了母亲的银幕中
只有一行大雁,不动声色地朝我飞来——

那是秋天,母亲的眺望
“儿呵,天凉了
出门,要记得多加件衣裳”
而在故乡,我记得
母亲绾着的裤腿
总是会轻易地被秋露打湿

当高山成了沉默的坟墓

在寂静的夜晚,深陷雨季的梦
划掉了几乎所有的火柴
所以,我必须省下剩余的日子
等待雨过天晴。等待梦晒干的翅膀
轻掠过秋天的田野
地平线,一列时光的火车
载着我奔驰向远方,当春天只留下回忆
当河流成了歌唱的嗓子
当山峦成了沉默的坟墓
大地呵,请千万不要拒绝
一枚被遗忘的果实
因为疲惫,而扑向你的怀抱
请一定要相信,一个发酵的梦
完全可以,还原春天

后雨季时代

我听见隐隐的雷鸣
与雨水敲打金属屋顶的声音
闪电的指挥棒,暴出了天空的裂缝
像台风扯乱的五线谱
一场单调的交响乐
漫长得让人心生烦躁
没有阳光的日子,大地是灰暗的
路上匆忙的行人是灰暗的
一间间透明的玻璃房
与街道两旁的树木
高楼大厦一样,失去了阳光的照耀
环顾四周,内心的模糊
就像一间没开灯的屋子
爱情,理想,希望
这些笨重的实木家具
被平日的忽视挪了位置
让我们突然抓瞎,忘了方圆
时间是生命的寄生虫
它们相伴相生,说不清谁是谁的灵魂
后雨季时代,所有鲜艳的衣服
都是花儿,对阳光的呼唤
春夏秋冬,生老病死
才是人生最工整的对联

必须承认,是我先发现了翠鸟

必须承认,是我先发现了翠鸟
这没有什么,翠鸟立在一支枯苇子上与冬天较量
并不理会我的狭路相逢
但我还是看出来,枯苇子代表的冬天
与翠鸟,其实已分出了高低
它像一团绿色的火焰
点燃了一株枯苇子,安静淡定
好像多大的风,也不能将它吹灭
整个池塘,就像是安放在大地上的一张唱片
枯苇子模仿了唱针,翠鸟模仿了唱头
我发现了它,是因为它翠绿
在灰色的冬天,就像孤独来自内心
伸手就能触动。我发现了它
就注定要加倍地扛起翠鸟飞走后漫长的寂寞与等待
当所有的芦苇都绿了,才会从梦中惊醒
就像是一场水深火热的感冒,不知不觉中好了
谁还会去回忆曾经的煎熬与挣扎
当我老了,作为一支枯苇子我肯定会渴望一只翠鸟飞临
不只为了较量,还为了能像春天一样再绿一次
或者,像冬天一样能重新再死一回

被母亲拎坏了翅膀


我把梦放进割猪草的篮子
用刺艾盖上
把远方放在榆树的鹊巢里
接下阳光与雨水
希望汗水一样埋在挖树根的土坑中
等日子抽出绿茸茸的新芽
写上小学作文本的理想
总是被时光的橡皮,涂来改去
汽车在公路上,与路边的树木赛跑
棉花,白在田园里
像永远也化不完的积雪
拾棉花的母亲,总是希望它越白越好
拾棉花的我,则希望它快点融化
急驰在山脊的火车
像旱季的流水,说没就没了
我坐在田埂上,学习忧伤
大雁与海欧,就像是流水的波浪
捡根树枝,就能画到地上
鸽子与小鸟,也只要勾勒一笔
再点上眼睛和脚就行了
整个童年,就好像是一本简笔画
我吹着一朵蒲公英
飞呵,飞呵,飞呵,飞呵……
直到天黑了,被母亲拎着耳朵回家
拎完了左边的,再拎右边的
我哭着,喊着
明天,假如我不会飞行
就是被她拎坏了翅膀

姓名:刘炜     邮编:518003
地址:广东省深圳市罗湖区罗芳路108号江洲大厦4层中免公司
邮箱:dafengliuwei2008@163.com
电话:18961952979
QQ:1012626139
  刘炜,江苏省大丰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诗选刊》、《诗林》、<<星星>>、《绿风》、《扬子江》诗刊、《雨花》、<<上海诗人>>等发表诗作。作品入选<<2008年网络诗歌年选>>、诗刊社《2000年度最佳诗歌》、人民文学《2004文学精品诗歌卷》、央视《中外抒情诗歌欣赏》、《触动大学生心灵的101首诗》等。多次在诗刊社组织的诗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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