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巷2号
文/袁刘
屋顶的小树又被砍掉,根须镶嵌进缝隙
变成石头的皱纹,在墙上僵硬地长出一张面孔
手摇水井的手柄坏了,锈迹斑斑
像极了父亲摸我额头时的手,疙疙瘩瘩
透过玻璃弹珠,光学会了变速行驶,曲线转弯
那个手捏弹珠的孩子,在院子里默默成长了许多年
只是不知道墙上那个“武”怎么多出一撇
像孩子看我时的眼神,多出的那个问号
◎弹吉他的男人
夜得了白内障,被灯光撂倒在人行道上
他在卖棉花糖大叔的旁边摆摊,唱着夜的哀伤
夜就躲在他的琴盒里,听得如休止符般安静
偶时一张纸币落在琴盒里,用一个D大调结束坠落
他说感谢时带着五线谱的优雅,插不进“不用谢”三个字的苍白
夜病得越来越厉害,他唱得越来越悲凉
当时间漫过午夜零点,歌声戛然而止,夜死了
夜可能是因为吸多了扬尘,尾气
也可能是因为灯光太刺,街道太吵
总之,琴盒变成一付棺木,夜就躺在里头
男人离开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夜为什么会死在他的琴盒里
公交站台许多人在张望,街道许多车来来往往
他们继续忙碌,至于他和夜是什么关系,这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弹吉他的男人
◎群里面总会出现赤裸的女人
群里出现了赤裸的女人
诗人说,没有诗意的裸露就是淫荡
艺术家说,没有色调的裸露就是淫荡
雕刻家说,没有主题的裸露就是淫荡
作家说,没有深度的裸露就是淫荡
老师说,没有限度的裸露就是淫荡
大学生说,没有时代感的裸露就是淫荡
农民说,没有穿衣服的裸露就是淫荡
只有孩子没有说话
◎在开往城市中心的公车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市有了公车 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从起点坐到终点 若有所思,旁若无人
车里空空荡荡,站台过了一个又一个 和时间扯着嘴皮子,上车的几个 下车的也有几个,可是不安分的 总是那些最怕坐过站的人
一个孩子在母亲怀里 扭过头呆看着我,有些象儿时的我 不过面对陌生人,我会埋进一半脸在母亲怀里 另一半看人
车记着行驶的路线,车上的人记着 下车的地方,我记住了 那个孩子
◎城里的一场大雨
高楼在山城是一群竹笋
爬满平原,山地
它们不需要肥沃的土地
却把麦子、稻田从土壤中挤走
挤不走的用推土机连根拔起
站在高楼上我闻不到泥土的气息
听不到蛙声、蟋蟀声
这里只闻得到荷尔蒙的泛滥
女人唇上的诱惑
我站的其实不是高楼的肩膀
而是钢筋的脊梁
麦子和稻田的坟墓
雨继续着生活的灌溉
却怎么也流不进这里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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