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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荐】“第三条道路”诗群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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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7 21:2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庞清明 于 2014-2-17 21:58 编辑

“第三条道路”诗群稿件

第三条道路简介

历史与缘起
     1999年末,为打破“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二元对立的格局,“第三条道路”诗歌流派在21世纪来临前夜应运而生。
第三条道路,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诗歌流派,坚持“独立、多元、传承、建设、提升”的宗旨,提倡好诗主义与宽广主义,向无限的优秀敞开。15年来,第三条道路通过不断对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甚至第三条道路本身)的批判、消解与吸纳,通过不断的理论拓荒与新诗人的锐意进取,志在获取一种打破了流派纷争的乌烟瘴气、年代命名的滑稽无聊与乡邦文化的画地为牢的万全之策,完成着当代诗歌相互砥砺、彼此交集、彻底敞开的良性血液循环。
作为一个开放式流变式的概念,第三条道路全面颠覆流派的传统意义,打破流派泛指的“共同的志趣与审美原则,相同的行为规范与利益均沾”的条条框框,希望有效解决诗歌流派在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瓶颈”问题,从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流中心与热力磁场,一个不断更新与变换的方阵,进行有效的良性血液循环,为重建中国当代诗歌的核心价值、恢复诗歌的尊严与道德承担作出不懈的探索。
但第三条道路依然未能摆脱分裂的命运,2007年开始,后第三条道路时代悄然来临,并以此区隔另一个造妖运动的第三条道路,经过短暂的阵痛、疗伤,剔除了肌理中的毒素与枝蔓,分分合合,分进合击,分大于合,合优于分,合分共进,后第三条道路再次呈现出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的态势。(庞清明 执笔)

出版著作
《九人诗选》(诗合集,三卷,主编:树才、谯达摩、林童等),《第三条道路》(诗合集,三卷,主编:谯达摩、海啸等),《乘以三:1999——2009第三条道路写作》(诗选,主编:胡亮),《文化诗学:第三条道路》(林童,专著),《第三条道路影像》(愚木,专著)《第三条道路批判》(庞清明,专著)

编辑民刊
《第三条道路》(诗报,主编:林童),第三条道路2003年选(主编:庞清明、林童),《第三条道路》(诗报,主编:庞清明、楚中剑、野松)

网络论坛
第三条道路(版主:庞清明、林童、凸凹、十品、北残、远观,网络支持:探花、黄仲金、韩庆成)。

诗人活动
作家聊斋.第三条道路(2003年,北京),《第三条道路》第一卷首发式(2004年,北京),人大诗歌节.第三条道路朗诵会(2005年,北京),《第三条道路》第二卷首发式暨中国诗歌流派论坛(2005年,成都)

媒体推介
《文学自由谈》、《上海文学》、《诗歌月刊》下半月、《中国诗人》、《星星》诗刊、《绿风》诗刊、《广西文学》、《黄河诗报》、《佛山文艺》、《关东文学》、《草地》、《湛江文学》、《文锋》、《新城市诗刊》、《伯乐》、美国新大陆诗刊、中央电视台、《南方周末》、《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南方都市报》、《作家报》、《文化生活报》、《大众阅读报》、《文锋》等,第三条道路得到著名编辑家、批评家、诗人任芙康、张清华、谭五昌、洋滔、蓝棣之、张放、陈仲义、耿占春、向卫国、晓音、张德明、李岱松、刘松林、赵宏兴、罗继仁、李祖德、林韵然、刘彩虹、罗云锋等的关注

专业奖项
第三条道路双年奖(2005——2007),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1999——2008),第三条道路五年奖(2008——2013)

核心成员
树才、莫非、车前子、凸凹、庞清明、林童、安琪、胡亮、杨然、马莉、朱子庆、老巢、南鸥、世宾、十品、冉冉、刘文旋、刘诚、赵思运、李霞、莫卧儿、殷龙龙、张耳、路也、斯如、林忠成、子梵梅、玄鱼、刘川、卢卫平、北残、愚木、远观、丁燕、张后、谷禾、金辉、姚园、梅依然、楚中剑、张立群、汪文勤、墓草、丁乂、况璃、王征珂、郑小琼、飞沙、沉沙、兰马、衣水、黄仲金、探花、许多余、朱晓剑、余子愚、西域、仲彦、南方狼、讴阳北方、张选虹、白鹤林、阳阳、冰儿、郭希明、孙慧峰、罗铖、庞华、老德、侯平章、蓝紫、蒋楠、冯磊、杨青云、严家威、陆华军、丁东亚、野松、姜红伟、朱枫、刘汉通、杨拓、汉江、山里弟、乐思蜀、青海湖、方惘然、秦池、李满强、蔡俊、长征、高文、聆听、南岩、萧清、松林湾、吕剑伍、方文竹、槐蓝言白、左岸等等。


凸凹的诗

接下来,或心肠诗

接下来,小变老,老还小,
诗歌怀葡萄胎。我对老虎说,让我们
交换场地,除了皮色,
智力、语言、荷尔蒙也交换。
对芦苇说,让我们互梦吧:
蝴蝶成飞床,呼吸万里长。接下来,
数字大发展——大衰落,人民
在诗歌里革命——人民
爬上苹果,落在地上。
尘归尘,土归土,心肠向后跑。



登山记,或仰天窝之诗

烦死了,这阴霾女孩——
烦又带来好运气。桃花还骨朵来着
蜀犬吠吠,太阳女孩哪儿来?
窗玻璃消失,全碎?全是金子声;
梦绳紧缚,挺尸与床——
可以的,与地球平行,与
孟浩然一行诗平行。但太阳伸手过来:
春晓的、带电的、温不尽的。
走动,向上走动,多么轻盈——
太阳提拎我上山,云,鸟,千丝万缕
一张美网提拎上山。日子哲得要命。
此刻,我是山尖尖。水一动不动
水下是山,是群山万马奔腾。这
千年蓝睡湖,多像孟浩然那行诗。
现在,俺,一矮个子巨人,接近石、树
接近一棵向阳草
离太阳,还是,近得,那么,远



要命,或身体秤砣

秤砣都有了臭味,还
坠着不放,称啥呢?
绳套系上脖子,像自愿领带
自愿项链,自愿红领巾。
这最后时刻,手智慧,恰到好处。
脚不甘后,木凳踢得像足球。
木凳响,比拔河哨更清亮、专业。
脑袋与身体拔河
绳套倾力脑袋。命高悬一线——
命越拉越长,越拉越短。
双脚怒发冲冠,弹空一切。
悔意比一座废庙植物,更见偏狭
更见蓬勃。只想化羽,飞。
甚至词汇反目:心与思离异
各奔东西。
但身体不放手。
游丝,怎走得出骨肉秤砣?游走
绝望成断桥。这要命身体
揪着命不放。吊颈鬼如此
溺毙者如此,跳楼某如此
所有人莫不如此。
爱。累。痛。闹心。
刀刀见血。割不开。放不下。
命拖着身体前行。身体不屑——
这富得流油的,看不见的仇人



词的聚首,或词的非聚首

多少年,羽翼一片一片飞落
裸鸟,空如白丁,薄如雪纸
铁从西南角吹进,一条老狗去北方
何必再言国家。天下已定
大势所趋,都的门大开大合
而她,已升平到秦淮河画舫
改名换姓,隐去象征
——这张纸大如锁具,文字稀疏如
旧臣的胡须,如明亮的暗夜
一首诗四面楚歌,霸王别姬
首尾不得相顾。青灯黄卷
一个你寻找另一个你;黄河岸边
“一个词牵出另一个词”;
边陲小镇,一个梦找到另一个梦
喝酒,吃肉,送马赠刀如袍泽


弃词恋,或颓废癖

每树成林,假山成真,诞生——
呵,一座废园!推土机刚报喜讯
又致悼词。来了,冷却、退后、文言。
而你,正沉溺于一只蝴蝶,一朵梅花
沉溺于想象尽头的漩涡和颤栗。
谁在拿诗酒博命:去年此门,人面桃花。
两条狗影跑破狱城,一条快,一条慢
一条很机器硕大而疯癫,一条像自己
贴心而温良。为了慰对,一只多年不见的
雌鸟衔回大海;为了记得,一列火车
把节数与变数挂钩。清者清,浊者浊
关注的范围,不过临渊照影
那么小、轻、不重要。过客去往,行色匆匆
你摇出青楼,马放南山。有仙人批曰
斯人有美德,一脉逍遥,一脉逸乐
又曰:亦有宽趣,一粒弃词,捡去毕生



(凸凹(1962.3—):原名魏平。著有《大师出没的地方》《手艺坊》等多部诗集和《纹道》等多部随笔集及批评札记集《字篓里的词屑》。亦写有小说、舞台剧等,系30集电视连续剧《滚滚血脉》编剧。《凸凹体白皮书》收有60位批评家、诗人对其作品的评论。现居成都龙泉驿。)


庞清明的诗

漏斗

持续的亢奋或将生命变为
一只隐形漏斗,一架失去导航
的战机,仿佛圣贤的荣耀,滴血
的荆冠,不断切分的蛋糕

大海扇动翅膀,也戳力拍打
孔方兄高烧的脑门,橡皮图章如
泥菩萨过河,但亦能手起刀落
股指肆意拉台,再透底浇淋

情色:力与美的标尺,被
腾空的欲望扭伤,饕餮的貔貅
吞噬的,无非逞强的匹夫之勇
永恒的时间俘获的,乃

世界的全部。玛雅的日晷
甚嚣尘上,仅仅是个蹩脚的譬喻
人类敲盆击鼓捉贼缉盗,诗者
拨亮蜡烛,敲出最后的词组——


无聊

把玩香蕉皮的泼猴,也遭遇
身体的第一场觉醒,械斗的公鸡
落得满头彩,蟋蟀的单弦
将三尺草坪,当做挥洒的舞台

两只小仓鼠把滚筒踩成了
超度逝者的台阶,鹦鹉也知晓
结绳记事。这些不足以勾兑道德的
醋酸,抵消徐缓的光阴。因为

含羞草的顿悟,源于大地
内部的脉冲,却非露珠的滋润
乱翻书的清风,虎叨幼子,小心轻放
岂止丛林法则所能,涵盖

唯有万物兄长,面对嘀嗒的
秒针,敞开的黑洞,深感无聊的
恐慌:西绪弗搬起石块砸自己饭碗
孟姜女祭长城:冰天雪地——


代沟

比海槽还深的叫什么?若
再宽一点呢?缄默并不昭示
哑巴吃黄连,我有一笼子的鹦鹉
需要倾诉,贩卖鱼肚白的

拾荒者,拐进脏兮兮的
胡同。说教甚至比春晚还绕口令
半夜鸡鸣让官府神经麻木
仿佛穿越波峰浪谷的特种兵

褪去原始森林的迷彩服
面对庙堂的侏儒,江湖的游侠
我们中谁也放浪不起:与其
提起兔耳招风,不如

擎着蛟龙的角做飞天梦
爱人不但小清新,还要特别肉感
但千万别拿硅胶做了剪贴板
往火星扔石子,丢塑料袋——


魔方

繁华近乎凋蔽,险些掀锅盖
檀香扇照得见狐狸精,尺牍跑出了
千里马,皇后的蝉翼,脱星的
中国风,复印机吞吐的耗材

给境外游签证,顺便奉送
镀金币,往在水一方
打邮戳,黄雀惯于扮演幕后角色
剥蚀的黑桃仿佛前台小丑

铜镜的无性繁殖已不是祖传
偏方,以致产生蝌蚪般
模糊的尾巴,横卧的斑马被
踩成琴键,牵涉多桩难解的公案

魔术师的变节棍,成了
抢手货,满大街的董事长夹紧
鳄鱼牌,对低沉的气压忧心忡忡
纸鸢挣脱窗棂,盘旋屋顶——


玛雅

覆水,难收。崩殂的文明
消弭预言制造的巨大缝隙与迷漫
在成命之外的愁云惨雾,直到
湮没在热带丛林的金字塔

骤然复活。颓废的城邦
与干瘪的玉米,浪子回头般
重返羽蛇的领地,粗犷的彩陶
与土坯上简陋的象形字

难以破译神秘的玛雅断码
时间尽头,精于卜算的导师
将滚烫的头颅,置放庙堂的祭坛
夕阳落山与吹灭蜡烛是否

构成新的反人类罪?澄清一段
事实,反比辟谣本身更为百慕大
战争必以和平的片头呈献
闭门或灵魂的敞亮之作?——


钟摆

山高,可以人为峰,可以
远皇帝,何来和稀泥的腰封?要吗
百步穿杨,要吗打道回府
一只鼓胀的,悬浮的,热气球

没有谁为末日博士的脱口秀
描红,为皮肤的沙漏,骨质的风寒
埋单,肌腱豁达的老衲
惯用鸳鸯浴,换算灵魂的剂量

时间永恒的钟摆近乎虚无
谎言只有在谎言之外,方能带来
恐怖的狂欢:天堂就在须臾
左边,若沙滩收缩的蜉蝣

魔鬼,无非家奴意外失手,打落的
玉盘。粗线条的世界,仿佛
鞭影下的陀螺,屋脊漶漫的野水
卫星变轨,成僭越的火箭?——


打工

州府的文牍将你作了豁免的
盾牌,且擦了又擦,以致瞳孔放大
足尖抹油,两袖怎把得住
一缕清风,半轮明月?而我

也不经意把你遣送当铺,做了
现实的抵押,来世的活宝
哦,打工,打、工,当我再次写到
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摇身

成了堂屋笑呵呵的新郎官
我又能猴急什么?不是逝者隐忍
而是还乡团的荣辱,孔方兄的托盘
让平庸枯寂的生活稍安勿躁

打?工?有人将你凉拌黄瓜
若霜降的旗幡,横梁熏黑的腊肉
有人拿你放飞流水线的鸽子
乱码的电邮,超时限的口香糖——


抵销

一把异动的斧头足以抵销
兔子的清凉,看它惊惶的模样
仿佛遭遇突袭的本命年
需格外小心!一位懒汉的

逻辑,并非传说的“饭来开口
衣来伸手”,但落拓的侯爵
却能解构庞大家族的荣耀
后山一空,前门亦显车马稀

莲池的锦鱼,更壅塞得
呼吸窘迫。被岁月蚕食的老媪
倘要购置双份的农医保
因为沿国界翻云覆雨的倒爷

即便贩来巡航导弹,也难
换回救火的稻草,而多年失修的
墙垣傲立风尘,好比错开的
药引,单吊的玫瑰——

妥协

妥协是一门绝活:螺旋上升的
空中花园,议会的关键少数
隐形钢丝伸展自如的美腿,悬崖边
颤巍的野花,勾起观众的欲望

直到肉体麻木。妥协无处不在
在梦与醒之间,它削平山头,捏痛
小吏的软肋;它拥有天使的血统
却干着魔鬼的买卖,委实有

伤不起的福气:寺庙的钟声,改作
民工出勤的起床铃?一拨一拨的浪涛
仿佛踏扁的旧鞋,遗弃沙滩上
一群一群海鸥,抛向虚无的白手套

穿堂风所向披靡?婚姻分明
是名利场,却装得老处女般矜持
“排排座,分糖果”,既维护灵魂的
尊严,亦窥视纸包的烈火——

电梯

这些垂直的通道仿佛生命的孵化器
必须靠意志的方程式才能打开,从光明
抵达光明,是猿到人的必经之路
中间留下多少缺口?你是否觉知其中

森严的等级和秩序的不安?让当朝官员
与泥瓦工同时升降,是否带来憋气的
紧张?董事长与异性白领的不期而遇是否
暗喻错位的尴尬?但我分明看到

月亮的盈亏与时间的加速度,红尘纷扰
与低碳经济的肃然对立:一座纸醉金迷的
王城,千幢摩天大楼,万家超市航母
需要多少超负荷的电梯?一亿懒汉需要

多少花轿才能抬往泰山之顶?从地狱
到天堂消耗多少不绝如缕的攀爬?怎样的
吁叹才能将诗人卑微的命运扳回一局
而不比枯木之间荡秋风的泼猴来得轻松——



(庞清明,男,生于1967年,四川达州人,定居广东东莞,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与主推手,提倡“新中庸”“新批评”,致力于“南方乡镇”开拓性诗歌建设工程。
在《诗刊》《星星》《作家》《红岩》《清明》《诗选刊》《诗歌月刊》《上海文学》《文学自由谈》《萌芽》《四川文学》《山花》《作品》《延河》《绿风》《安徽文学》《草原》《绿洲》《中国诗人》《诗江南》《诗潮》《诗林》《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雨花》等报刊发表大量作品。出版《时辰与花园》《孤独骑士之歌》《第三条道路批判》。作品入选全国20多家权威选本。)


树才的诗


掀开

真是一块地毯
那可以掀开
看看它背面的图案
真是一个湖
那可以掀开
让波浪帮帮忙好了
真是一个梦
那可以掀开
请弗洛伊德解一解
真是一个昨夜
那可以掀开
锅也许是它的底片
真是一片天
那也可以掀开
掀开后会露出空空
真是一块棉布
那就掀不开了
棉布变成了云彩

云彩只知道飞——
并在风中
被风掀开


率水

谁率领水:风?
码头?岸?时间?

风率领水:风
停了,水还在流

码头率领水:码头
废了,水还在流

岸率领水:岸
塌了,水还在流

时间率领水:水
干了,时间还在流……

率水一直,在流
流向没有水的前方

冬天的率水,浅得
舔着洗衣妇的小腿肚

野鸭子一头,扎进
水里:没了,又有了

我是浙江人。人们说
率水是浙江的上游

我是浙江人。头一次
看见浙江的水在流

一天,像水光一闪
一闪之后,是明天

流走的水,是昨天
而今天,是水在流

天黑了,水声更大了
说到底,是水率领水


弱小的

一只蚂蚁向一根草的顶端爬去……
摔了下来,但没有受伤。
一些松针从枝丫间跌落,
有几根直直地插进泥地。
一个孩子用玩具车拉着
另一辆更小的玩具车,
嘴巴模仿喇叭:嘟嘟嘟……

各种各样的弱小的生物,
此刻在阳光里各忙各的,
享受着自己的最普通的瞬间,
没有抱怨,也不去冥想明天。
今天的风刮出今天的凉意,
今天的阳光也不是宣传画。
你的皮肤有一点儿凉,
他的心头有一丝欢喜。

这些弱小的从不声张的生物,
我们常常因忙碌而忽略它们。
而当我无事可干的时候,
病中或病后虚弱的时候,
当我被虚无拽紧衣领的时候,
或被烦恼拖住脚后跟的时候,
我会目光向下,看见它们,
我会蹲下身子,在泥地或
水泥地上,静心地看一会儿,
我会在屁股底下垫一块碎砖,
单独坐一坐,听一听风
和风从远处带来的响声,
我会像一条活生生的溪流,
一路溅起幻象,又一路放弃,
然后我会起身,接着走我的路……
我发觉思想并不能记录,
因为能思想的只是我的灵魂。

窗子响,不是想招呼谁。
太阳落,不是想抛弃谁。
这些因弱小而格外善良的生物,
我应该更多地和你们在一起,
哪怕仅仅是坐一坐,坐在
我自己有头有脸的影子里,
让衣角在风中像风一样起伏。

弱小的……总是弱小的善!


(树才,诗人,翻译家。1999年11月在北京与莫非、车前子共同发起并倡导“第三条道路写作”。1965年生于浙江奉化。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90至1994年在中国驻塞内加尔大使馆任外交官。2000年6月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著有诗集《单独者》、随笔集《窥》等。作品被译成英语、法语、意大利语、阿拉伯语等。1997年11月应邀参加法国第四届国际诗歌节。译作有《夏尔诗选》、《博纳富瓦诗选》。2008年获得法国政府颁发的“教育骑士”勋章。现居北京。)


莫非的诗

蝴蝶九章

1
蝴蝶是敞开的
几乎忘了根本
她煽动自己
然后梦见春天

花树摇荡
也不全是因为风
好一卷美妙的书
从头至尾

容不下另一个人
在双翅的夹缝里
蜕变,沉寂
形同枯叶

却比生命来得灿烂
雪片翻飞,跌落
黑夜在喘息中
有了寄托和安慰

在记忆留下空白的地方
留下了时光和旗帜
与孤独者相映照
敞开的是蝴蝶

2
一阵风过后的灌木丛
停下来。花朵继续摇晃
轻是轻的躯体
动也不动。不再是

一个人。不再是两个
合上衣襟的蝴蝶
没有了呼吸。如此迷幻的
色彩,梦一样逃逸

被一阵风刮亮的地方
含泪的目光在闪动
漆黑的睫毛和翅膀
飞走的树叶,埋没的树林

灯火放出了灯火
烟云,比村庄更明显
舞台上荣耀的纸屑
在水池上打转

蔷薇的夜,刀刃的夜
遮不住太薄的性命
那令人心寒的美
到底是谁给了谁

3
几何学上的一群疯子
医治了我们的头脑
宽大的衣袖藏匿
欲望中抬高一只手

是因为你在窗前揣测
自己的世界。影子
拉动树木的枝条
四季的历法多么森严

透红的指甲也很快
变得模糊
疼在心上的人
看你看时间的门缝

仿佛一道寒光
穿过肺腑
解禁的书籍
抖落往日生活的细节

被死亡渐渐贴近
却没有谁就此止步
空洞的锁撞上去了
找到的东西都在别处

4
沉睡的人落在词语上
就是一只蝴蝶。生命
和她的反面,彼此照耀
内心深处的阴影

也是尖锐的触角
翻开的泥土化开了冰
一条蛹的春天发动了
树木的根芽和争吵

天要天下,河要河流
旺盛的枝叶迎风而立
梦见的人,早已飞逝
梦见的梦,不见醒来

十八层的大楼按捺不住
十八层的灯火照彻黑夜
舞蹈的高潮跌回舞蹈
光滑的硬币打造齿轮

你听到的声音是词语
撕裂的声音。一只蝴蝶
掠走的锦绣裹起时间
也和你一样,掀起了狂风

5
一只蝴蝶打成的死结
不让你回过头来看
命中就是一朵花
盛开然后调谢

蒙着火焰飞扬
冷艳的面具,冷漠的
唇,在笑容里
屏住泥土的气息

挥之不去的手
躲进骨头的缝隙
又一阵微弱的风
数清了遍地的落叶

稀疏的枝条
吊起最后一粒果实
钟声无力的末梢
尘土细小的爪印

两边寂静的墙
靠着兵工厂的铁门
那时间的水抖动了
隐晦不明的翅膀

6
那些含在口中的花儿
不会败。梦中的剪刀
每天一层的尘土
没有了人的气味

春风吹满了
锦绣的肩膀
谁也见不到
露水的早晨

死去的蚂蚁,死去的
树木,迷宫穿过迷宫
外面的叫喊消失了
沙哑的生锈的针

被命运点缀其中
窗台上的木头人儿
顶着小小的茶碗
你甚至忘了

昼与夜
分摊我们的睡眠
呼吸在树梢上
掀动了大地的根基

7
是某本书的某一页
蝴蝶一般的词
纸团里的火
识破的昆虫学的插图

被摘走的欲望的面具
是你的面具
沾满雾水的窗
挖空人和人的心思

一个词咬住一个词的
尾巴。一只蝴蝶
把影子也算在一起
从哪边看都一样

太认真了就太危险了
所有无情的事物
也在情理之中
运气来了怎么都好

你说不准的地方
时间会给你补上
挂在嘴边的蝴蝶
反过来才是正面

8
是一阵风
借来的双翅化开了
山脚的积雪。阴影
削掉巨石鲜明的棱角

就在你失去疼痛的地方
树皮干裂,死亡向上
敲打红漆的门楣
鸟儿一遍遍飞走

满口答应的苦涩
只能独自忍受
蜂群盘旋而至
遮盖无声的花朵

蜜一样的水
搅浑了人的欲望
最后一只汤匙
搅翻了五脏六腑

不信你的药也能治病
不信我的话你就走吧
窗前的草木返青了
早春的蝴蝶下大雪

9
该说的话,在心上
多余的话写了诗。写了
你不当真,当成风
吹走的花朵落下羽毛

脱掉翅膀的虫子
在土里过冬。细小的
斑点,迷惑的斑点
看你的人眼前一亮

就到了。积雪
放慢的脚步,听不见
大队的人马过了河
比雪更深的一口凉气

杀了我的人,不知道
名字隐秘的居所
在我的笔下轻轻敲门
谁的手发抖,出汗

就是谁。两扇漆黑的
窗子,随风摆动
看不见的人仍在看
看见我的人还在飞


(莫非,1960年生于北京。诗人,摄影家。1999年11月在北京与树才、车前子共同发起和倡导“第三条道路写作”。20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写作。出版诗集《词与物》、《莫非短诗选(中英对照)》、《莫非诗选(1981—2011)》等。1988年以来,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意、希、西、荷、阿、罗、捷等语言。1997年参加法国巴黎第四届国际诗歌节,2004年参加巴黎欧洲诗会,2011年参加中国与克罗地亚诗人互访项目。2012年2月参加越南“首届亚太诗歌节”。2010年5月在北京佳能画廊举办《草木通灵:一个诗人眼中的小世界》摄影展。)


车前子的诗


四灵

饮用水于天地通过半年慢镜头,
光天化日底下婚礼的四块花骨朵旱田,
布上包裹,缝纫,闪片影射,噢,人性可以。

可以想起龙王庙。幕后父亲看见红光才到念白,
经过低温进军号加热光荣法龙种,
颁发第一个人才有小鸡(别名朱雀),居然听从红砖压迫。

压迫在下——龟思想。不同避风港规范,
北方大赛,全村立体感发的文件改变,
你们合作他人,勤杂文化根深叶茂并不化妆鲜花。

鲜花在她秘传虎皮!南方低洼,考核三位反对就业,
存款进入五月才能改变胸部,为男性病写作,
呢绒以热头当选,一体,天地相对。必须饮用水。



光阴的故事

一条青蛇团结在断桥,夏天,
一盘蚊香突如其来点燃,光阴中,
一寸一寸渗入键盘,青蛇成灰,
一只蚊子,明年会变许仙飞到这里。



博物之年

女蝇王微笑着的跋扈里:男童,
割草于自身……宫娥肃穆,克制住性别。

(“训练有素”,我多写一句。)




无诗歌

雄阔地——而过,
小心,胆大妄为,浮躁,深情,
有时神奇得要命,猛回头的
棉花糖,
胸廓积雪。

白燕,要飞。

一腔把你打下,
掉在乳头上,你会吸干十二月的风,
白燕,要飞。


无诗歌

俄顷,蜗牛,月亮,
在地平线上留下炊烟,
我记得那个时辰,
跟随墨迹,一阵风,
去寻踪中医,我身后的知己,
淹没滚滚洪流,
俄顷,在地平线上留下炊烟,月亮,蜗牛。

严密若芦苇,
冬天,穿着军大衣的思想拔出手,
它们朝院子里扔火,
月亮,蜗牛,
宇宙中不动。

有人用绝望的喊叫驱赶——
死者脸上群居的公鸡。

(车前子,原名顾盼。诗人、散文家、艺术批评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苏州市作家协会理事。车前子不单诗写得妙,散文也写得好。他的画,造景幽异,点缀生动,更有生趣。出版有诗集《纸梯》《怀抱公鸡的素食者》《独角兽与香料》等,散文随笔集《明月前身》《偏看见》《云头花朵》《茶饭思》等等。)


马莉的诗


你嘱咐我倾听鸟鸣

奇异的夜晚,焦虑堆满了天空
周围张开挑逗的嘴,古怪的表情
那么多人、那么多胃腹,挤进末日房间
混浊的年代使人们丧失自尊……
你嘱咐我倾听鸟鸣,早睡早起
谨慎擦拭窗扉,在天黑以前关上房门……
我克制不住紧张,担忧未来街市人声寂灭
剩下一只老鼠在黑暗中逃命
年终比俗常的日子多了些伤感
从剥离的阳光中再次摸到你的双手
春天的事物都是伤心的事物
流不出泪水,果实已染上顽固的疾病
但我仍被你爱着就像大地在额前佩戴星光
爱我窒息的思想,直到长出峭壁和黑金


每天都要提前醒来

有清风潜入,时光在时光中
拿走清晨,留下暮色
然后把我们丢弃,与万物同时入梦
叶的掌心刻满星空的秘密
我的墙壁雪白,照耀铜镜里的面孔
照耀我的胃,它被秋天喂养,包括爱情
但是邪恶依旧横行,窃笑或者转身
隐蔽的言辞来自冬天干燥的裂唇
每天都要提前醒来,我给你温度
你让我的额头放射细碎的光芒
也许火焰是最后的火焰,无人知晓
一年又一年比黑暗还黑暗,照亮疼痛
大地年年结满果实,却忧心忡忡
惊异的面孔变幻着宇宙不安的图形



把途中遇见的时光装进草篮

我不再等待,为什么要等待
黑暗已经为我把黑夜洗白
我已经准备好,存放在秘密的地方
存放在风暴消失的地方
我的鞋子也已经系紧带子
手臂平放在旷野上,把去年的诺言
挂在向夏天攀升的树上,去吧
在天黑以前你能看见它,可你忘记了
我还得把话说完,把途中遇见的时光
装进草篮,这样也令我感到艰难
转过身去,背对着光芒
黑暗让我看见时间的眼睛
它并不注视这个世界,它不许我走近
不许我难过,它要把我们送到不再回来的地方


智者的时代

罪恶要为罪恶付出代价
迷迭香的嘴唇微微开启
绿色的水池,一个智者的时代
占据我的身体,我在香水中沉沦
捧读思想的大书,浴池的迷雾覆盖我
水温沿四壁慢慢爬高,鲜花簇拥着雨季
面对镜中的夕阳,胆怯万分
写作的岁月,十分危险的职业
一个语词,一个句子,悲哀隐匿其中
智者的时代没有智者出现,小说中
列车经过小站,浴池里的女人
在香水中沉沦,一个智者的时代
到处是精明的脑袋,智慧无处躲藏
一个智者的时代要为智者付出代价


(马莉,生于南方以南一座椰风浪影的美丽海滨小城湛江,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南方周末》高级编辑,主要作品有:诗集《白手帕》、《杯子与手》、《马莉诗选》、《金色十四行》;散文随笔集《怀念的立场》、《温柔的坚守》、《夜间的事物》、《词语的个人历史》、《黑夜与呼吸》;大型画集《触•马莉中国当代诗人肖像画》。


安琪的诗


极地之境

现在我在故乡已呆一月
朋友们陆续而来
陆续而去。他们安逸
自足,从未有过
我当年的悲哀。那时我年轻
青春激荡,梦想在别处
生活也在别处
现在我还乡,怀揣
人所共知的财富
和辛酸。我对朋友们说
你看你看,一个
出走异乡的人到达过
极地,摸到过太阳也被
它的光芒刺痛


菜户营桥西

自此我们说,可以拐弯了,可以走辅路走路漫漫的路
其路也修远其求索也艰辛其情也苦其爱也累其人其物
不值一文其生已过半其革命已成功或尚未成功其遭遇
也丰硕也奇异也幸福也荒诞那么我们说,你还要什么
你,在路上的你,追赶时间的你,欠死亡抽你揍你的
你,女性主义的你,你还想要什么?

菜户营已到,这左一道右一道的桥嫁接在空中使平地
陡然拔高几米,你转悠其间自此我们说,可以安歇了
那些临近崩溃的楼层在夜晚换了面目,孤云缠绕某夜
我们看见月亮像白血病患者惨淡的脸凄清而哀怨某夜
凉风曝光了草丛中草拟的意识流我们在长椅上的幻想
那些过往的困惑因絮叨而成型而复活落迹于刹那光影

我们,在路上的我们,被时间追赶的我们,热爱活着
的我们,并不存在的我们,我们还能要什么?

                 
风过喜玛拉雅

想象一下,风过喜玛拉雅,多高的风?
多强的风?想象一下翻不过喜玛拉雅的风
它的沮丧,或自得
它不奢求它所不能
它就在喜玛拉雅中部,或山脚下,游荡
一朵一朵嗅着未被冰雪覆盖的小花

居然有这种风不思上进,说它累了
说它有众多的兄弟都翻不过喜玛拉雅
至于那些翻过的风
它们最后,还是要掉到山脚下

它们将被最高处的冰雪冻死一部分
磕伤一部分
当它们掉到山脚下,它们疲惫,憔悴
一点也不像山脚下的风光鲜
亮堂。

我遇到那么多的风,它们说,瞧瞧这个笨人
做梦都想翻过喜玛拉雅。


(安琪,女,本名黄江嫔,1969年出生,福建漳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间代概念首倡者及代表诗人。新世纪十佳青年女诗人。2000年4月参加诗刊社第16届青春诗会。2011年8月参加第三届青海湖国际诗歌节。诗作入选《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诗歌卷》《亚洲当代诗人11家》(韩国)及各种年度选本等百余种。主编有《中间代诗全集》(与远村、黄礼孩合作,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出版)。出版有诗集《奔跑的栅栏》《任性》《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个人记忆》《轮回碑》等六种。入选当代大学生人文素质必修课教材。现居北京。)


老巢的诗


秋天,我把爱人还给人间


你远方,我去远方
你故乡,我就回故乡

欲望,使夜晚年轻
你的影子红灯绿酒中舞蹈
某一刻甚至有了体温

无限接近梦。而梦
是危险品,通不过安检

天空很现实。云上的日子
害怕碰上一根鸟毛
没时间秋天了。你远方

我去远方,你故乡
我就回故乡。并一反常态

把你还给人间。白天
越来越短,意味着你恨我
与我为敌的希望在破灭



潍坊,所有行走的事物都处于飞翔状态


北京距此状态:410公里
清明前我坐动车四个半小时抵达
(动车又名和谐号列车
时代特征显著并让时代提速)

之前潍坊对我而言就是一只风筝
一直在飞,多少年如一日

事实也是如此。在北温带季风区
在杨家埠,日常行走的一切
流水,树和花朵,街道和街两旁
看似固定的建筑都在飞
包括我这个来自京城的诗人

(我把诗人归纳为:一生
都在飞翔的人从天而降。)

和墨子飞一天鲁班飞三天
大部分时间我飞在我热爱的大宋
飞在清明上河图里看易安居士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我飞的表情睡眠一样陶醉
周围的动植物们对我视而不见

我飞的时候能遇见想遇见的人
穿越时空没什么了不起
因为这是在潍坊所有事物都处于
飞翔状态。从一张新年画
我伸手把爱人拽进怀里一起飞


多年后的清明当我已不在人间


我爱人还在,她已宽恕我生前
所有的荒唐只剩下对我的想
她用乡音给每一片树叶讲我的故事
我的后代漫山遍野,春风吹又生
与我擦肩的岁月我相片前伫立
酒肉朋友们冒雨赶来背诵我的诗篇
多年后的清明当我已不在人间

和我今天所追思的亲人们在一起
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祖宗们在一起
他们现在天上,那样看着我
看见一连几天我醒来时的泣不成声
知道我今年不能回去给他们上坟
知道我此刻写的每一个字都从泪水里
泡过,像一滴滴雨挂在半空中

多年后的清明,老巢已不在人间


(老巢,原名杨义巢,1962年出生,安徽巢湖人。诗人导演。中视经典工作室主任,新经典书系主编。CCTV新影《诗歌中国》系列节目制片人、总编导,《诗歌中国》杂志主编。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执行副理事长。出版有诗集《风行大地》、《老巢短诗选》、《巢时代》等。作品入选《中间代诗全集》《新世纪5年诗选》《北大年选.诗歌卷》及各种年度诗歌选本。编导电视专题纪录片《永远的红烛》、《敦煌百年》、《启功先生》等,获政府星光奖。执导电视连续剧《画家村》、《兵团往事》等。现居北京。)



杨然的诗


梦见雪地冰墓

梦见卿哥子或周船兄
还在边远地区工作
高原的脸色深刻而尖锐
铁红,铜绿或岩黑
见我伴随杨灿在走
忽然一团食物喷出
粘在我额头,恶心,难受
这是什么朋友
或者是什么程度的嫉妒
我对杨灿满怀着愧疚

进入别人祖传的领地了
那是白茫茫的雪地冰墓
一片千古笼罩四周
逝者依次安息,如在长睡
并且一个个成了坚硬冰雕
保持生前的真实模样
当你走近他们跟前
他们的眼睛就自然睁开
在纯白色的容貌之上
显得格外幽深,黑暗

我面前躺着的
生前一定是个贵妇人
只见她两眼一开
黑夜在里面浓缩得好远好远
但她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是死的
墓边的藏族老人幽幽地说
“你进入他们祖传的领地了
他们的眼睛自然就会睁开”

周围来回穿梭各路忍者
皆以黑白主色
他们神情悲悯,无奈
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安息
口中念念有词
皆是世界末日
我赶忙离开,越走越快
周船兄忽然变成卿哥子
他说:假设我们早就认识
岂不成了江湖传奇
我唯唯诺诺,汗不敢出

离开,周围是冰天雪地
躺在墓里的逝者
个个僵冻,生冷
他们的眼睛已经闭上
面容和衣服融入白色
而在茫茫苍苍的四周
来自四面八方的忍者
他们的穿梭又黑又白

      

梦见冉义古意

依然是火星村道路充满幽古
两边林立紫气弥漫的参天大树
我心里默念着几棵奇异的花
这样时刻,她们应该悄然开了
玉一样雕琢,玛瑙一样惊奇的花
她们悄然开于冉义一些村落
我每年都在这些时刻前去看她
晶莹剔透,不事张扬的花呵
今年一定仍是那些销魂颜色

进入红豆村境地,视线明朗起来
村民房挨房,铺挨铺,忙做年饭
花花绿绿衣服连接花花绿绿湖波
我知道冉义很古,传说已模糊方向
延贡寺烟火或明或暗,时断时续
板桥村野炊或远或近,似有似无
含义深重的古街恰在正街背后
时光掩盖的长长深巷,洪水淹过
战火烧过,但都挺过来了
四合院还在,老酒店还在
最美丽是,你的老家依然容颜不改

你的老家是我河边最最钟爱
耸立野草墙头,石的牌坊,铁的门
茶山正门布满高大有神的藏红气派
这条背街上的老深巷呵,拐过岁月
一直被人风起云涌,随心所欲畅游
它的存在越哑越真,越黑越深沉
如此弯弯窄窄深巷,我想起它
又忘记它,我走进它,又离开它
白天我把它抛在脑后门的门外
晚上我又投入它胸怀里的胸怀
真是不见不散呵,尤其在春夜
走了又走,走了又走,不知疲倦

星座老是巨大,有力,冉冉升起
照耀出地面上的针和你的发丝
带着故乡古老的信息,永远闪烁
而在身后隐现森林、河道、久远的路
我对它们早已熟悉,虽然说不出名字
但是亲切,沉迷,因而一往情深
照耀出古寺的塔尖和远山雪景
影子邀灯辉散步,花气与风铃共饮
这时候,我知道我将如约醒来
把古道、古街和古巷长留在身后
那是我的冉义,我的梦中奇绝
一树如花似玉的鸟语,叫我记住
记住那村那树,好的遭遇还在后头

        

梦见父亲风尘仆仆归来

年三十夜,家里老墙又泛黄了
堂屋安静下来,碗筷静悄悄的
等待一个时刻。这没什么神秘可言
源自一族习惯,沿袭历代风俗
家里弟兄老远八远都赶回来了
只等老妈发话,河里就开船了

我举目望了望,大哥二哥三哥
五弟六弟七弟,都到齐了
是谁嗡了嗡:菜都凉了,还不动手?
老妈突然发话:再等一个人!
是谁哼了哼:还等谁嘛?
老妈突然站起:快去开门!

瞬间,我就触电,一通百通
立刻知道是谁,风快前去开门
刚到门背后,门就自动开了
这可有点神秘呵,这可有点惊魂
全世界凝固,万世鸦雀无声
只见父亲风尘仆仆归来
来赶年饭,生怕错过时分

哦呀!父亲!许多年不见
你是怎样往返于前世与来世的?
灯黄色僧衣,土麻布绑腿
何年何月著起这身打扮
像个出家人,却有一个深重的家
漫漫尘世之外,依然记得你的儿子

碗筷没有作响。我去叩见父亲
感恩戴德你的养育之山
小时候没有感觉到,中年后才察觉
如今壮年后,切切实实领悟了
你的承受之林,你的劳作之海
父亲!请受我这迟来的一拜、再拜!

老妈笑呵呵的。这才是团年啊
碗筷没有作响。父亲如寺庙严肃
过家门而入是来了愿的
看看儿子们都在,就走
他还要赶路,奔流于另一个世界
气氛如此庄重,我们苍茫无语

剩下的事,就是上香,点烛
摆放贡果,酒茶奉献列祖列宗
接下来父亲就飘入云烟了
音乐似有似无。画图面目全非
兄弟妯娌杯盏之声若隐若现
仿佛近在身边,却又缥缈如远
我却沉迷于一件僧衣的灯黄
假定哪个世道重逢,想来遥遥无期
父亲,父亲,你在路上行色匆匆


(杨然,原名杨天福。四川蓬溪人。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200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黑土地》、《遥远的约会》、《寻找一座铜像》、《雪声》、《千年之后》、《梦幻情歌》、《杨然诗歌读本》、《杨然短诗选》(中英文对照)、《五人诗选》等。曾获《星星》诗刊第三届诗歌作品创作奖,第二、三届四川省文学奖和第二届《青年文学》创作奖等。)



林忠成的诗


寻找天空

乌云累了  再也划不动那块天空
一块旧窗帘寻找擅长写回忆录的人
做它的主人
一块镜子在旧货市场等待擅长化妆的人
把它买走

一根秃得不成样子的笔
等一个老作家咳嗽完继续指桑骂槐
一副旧窗框等待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把它装上墙
一块老木头盼望一个失意男人
把它做成门框  日日倚靠
遥望远方发呆


被解散

深夜  水伸出三只脚
在水龙头四周散步
儿子说梦话:爸爸
有许多蜈蚣偷看我发育

一滴水伸出章鱼般的触角
给每个窗户递进一份通知
窗台上的剧本被卖掉
摄制组被解散

窗台上的青草被吃掉
奶牛被牵去锯牙齿
水里藏着软刺
一个六边形的病人剩下半个心脏


放马

一个男人故意不牵回自己的马
在漂亮女同事面前 他吩咐马
到她梦里吃草  把她的马引出来
用业余时间折一架纸梯
在月圆之夜搬到围墙
爬到别人梦里
在那里掀起一场洪水

大街上流行一种慢性病
先舌尖发麻  后丧失爱别人的能力
半夜 屋顶上尽是心猿意马
漂亮女同事的瓦片快被马吃光了

六脚动物

疾病是一只长着六只脚的动物
伸出潮湿的舌头  舔醒了你
半夜 这头动物从梦里逃出
把你的牙齿锯掉

疾病把人变成一个六角容器
盛着疼
六脚动物在天花板上留下痕迹
它们是一群吃素的家伙
不能用钳子 凿子对付它
你要推开窗对它说
看 一片盛世全是为你准备的

(林忠成,出生于七十年代,成长于世界文化遗产福建土楼所在地永定,诗作刊发于《文艺报》《十月》《作品》《山花》《红岩》《延河》《草原》《青年文学》《北京文学》《上海文学》《天津文学》《重庆文学》《福建文学》《安徽文学》《广西文学》《诗歌月刊》《诗选刊》《扬子江诗刊》《中国诗人》《中国诗歌》《诗林》《绿风诗刊》等。诗作选入《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中国新诗年鉴》。



远观的诗


落花殇

情为何,烟雨蒙蒙落花殇,
秋水长,费劲断肠思量。
识君塞北燕南,
也看山川小巷。
骑战马寻南北街巷,
点梅花身影独飘荡。
孤舟行大唐见婉转琴音,
伶女琵琶声亦见人心。
花飞满天无限时,
最是夜暮空虚无人知。


南与北

读一首诗,
在深夜里。
泡一壶铁观音,
在淡雅的浓香下。
今夜没有风情万种的夜色,
深冬瓜分了春夏的绚烂。
北方宛如隔世,
葱绿的颜色在深冬里显得孤寂,
又有些不合时宜。
我曾想做一个旅者,
走完江南再看看耀眼的塞外。
我曾想做一个侠客,
仗剑走天涯再看看凡尘的景致。
一匹黑马奔驰在江南水乡中,
也奔驰在江南的酒巷里。
一个人走在葱绿的草原上,
也躺在温暖的山坡上。



吟唱

黄昏,
月亮升起的前奏,
夜与黑色相爱。

玫瑰在霓虹中伸出手,
星星在吟唱。

僧侣的祝福在佛光里,
连神仙都羡慕你们。

天空落下的不是陨石,
是你的心。

还有谁在吟唱,
路灯,驿站还是熟睡的蚂蚁?


夜深了


酒太浓,
却无味。
夜深了,
喝水也容易醉。
午夜里没有鼾声,
过去的日子却将记忆麻醉。
清淡的茶,
无味却相依人而醉。
谁忘记了花蕾的香味,
夜是最美的玫瑰。



谁相信


谁还相信永恒,
也许那是片刻的单纯。
谁还能记忆曾经的微笑,
即使记得又怎能依托于琐事之中。
前世的尘埃,
培育了新鲜的种子。

吃了种子的人,
一身布满尘埃。

念珠带着情人的眷恋,
眷恋缠绕了人的情愫。


方向

爱一个人,
请忘记她的名字。

恨一个人,
请忘记自己的悲伤。

天涯中的路抱着寂寞的人。
酒杯透着忧伤。

离开也只是遥远的相聚,
但暂时却方向相反。



分晓

树上长着的花,
花上了树。
是花是树你已分不清。

抒情远不如安静惬意。
树林从此不再寂寞。
多了一分美丽。

野鹿与山羊的邂逅,
山头上的神话,
没有人记录。
但却有那种动人的故事。
也许只有山神知道,
还有山上的一草一木。


身段

漂亮的女人,
穿着整齐的衣衫。
自然的邂逅,
在云彩上。


相遇的瞬间,
蚂蚁在砚台上打趣。


黑色的墨汁,
写出草一样的字,
却不如女子的身段柔媚。


合掌

请谅解我的哀伤,
太阳与我邂逅,
那才是我灿烂的时候。
请跟我来青春,
不要让落幕跟随着悲伤。
谁能理解大地的遗憾,
当我回首,
你枯竭的眼泪早已合掌。
我怎能不懂你的悲伤,
黑夜的花太香,
却看不见你的颜色。


花儿

花儿,下一个春天要绽放啊。
我的期望从未减少。
我期待花开得太早,
衰败得也太早。
花儿,
春天里的温馨,
我看见了你失望的眼泪。
那是你的喜悦吗。
却与我擦肩而过。

(远观,本名袁东峰,1981年生,河北宽城人。作品散见《文学界》、《诗歌月刊》、《青年作家》、《诗选刊》、《红豆》、《北美枫》(加拿大)等百家文学刊物,入选各种选本数十次,有小说散文代表作品选入80实力作家小说与散文选集2部。主要作品诗集《美色》、《远观五年诗选》、《转身之后谁又记得谁》;散文集《那些错过的时光》、散文集《北方笔记》、《走南看北》;中短篇小说集《迅速集合》、长篇小说《又一次见到你》、中短篇小说集《愤怒的爷们儿》;先后获得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多次入选80后作家排行榜等。)



北残的诗


祖国

面对大好河山,隐喻的人终于像失去了什么。
如风,吹落了禁果。
他的内心,一片虚脱。

亘古苍茫。
于皇天后土之中,始祖的庙寝已然蛰伏。
雄伟的祖根,败落,如草木。
洪荒在宇,万物如咒。

春秋复返,星云半有半无。
“大曰邦,小曰国。”丛生的狐疑布满丹青。
好一部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编年。
骨鲠铩羽而归,光阴将历史追没。

哦!祖根强大的掘墓人。你们的国,
“或”已被“玉”替代。权利抱团取暖。
无限江山,俨然养畜之闲。


证词

万物有情。自在和宽宥是最美的德性。
我歘然自得,起来求索真宰,只见狂风吹动。

说实话,我有无穷“现量”,渊默而有雷声。
如今,外境在外。我不知道,
到底是狂风吹我,还是我吹狂风?

大果蓏。我立于不败之所。我需要一个旁证。
真的是“外境在外,内境在內”么?
狂风不止,惟有元气存在,厖昧化革。


踪迹

往事如焉,大木苍茫
在大都市中的无人区
那些参差的虚空终于到来
我谈笑
我圆舞
我俯瞰那些大地的表情
将那些不能绝望的灯光解读
那些曾经倒置的光阴
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故事
遇见,或者赞美
我终于打一切的充实中
诞生出莫名的虚无


将逝之物

将逝之物,面对那些唯美的将逝之物
我徒然悲伤起来
我突然觉得我爱它们爱得愈少愈好
那些短暂的将逝之物,它们即将被神收回

我越来越觉得我爱它们爱得愈少愈好
它们的将逝,带着我永恒的伤悲


枕中记

风从东方来,我在西方睡去
并希望得到一些诗的见证
那些分割着我的拯救如吉光片羽
而时间的暗流,汹涌不止

此时如绝望,便是逃逸
而希望则无异于一种恰到好处的死
一个人站在他根本就没有的现实世界
他很想通过死亡来结束自己的想象

随风而逝,这枕中的妄诞啊
不过是荒野上一片废墟
我们被推至极境
把其中多少幻象当作了万物真实


有史以来

有史以来,无数影子在历史里行走
山河依旧,风景不殊
风把帝王将相吹上了天
将小人物吹皱

是谁的记忆沸反盈天
浩浩江水卷不走封建余年
几个孤魂野鬼在野史里晃荡
斑斑点点,将零星的真实点亮


丑角

让虚美与荣光竞相绽放
他们瞅准了历史的软肋,让它无法抵挡
在朝阳灿烂之前,空谷就已充满悲伤
那些充斥在刀锋间的生长
我们无法将它们辨认和敛藏

那些刻骨铭心和挥之不去的
其实并非仇恨,或者当初的不可原谅
手拆的骨肉,帖着完美的标签
可怜的无辜者,栩栩如生
无论刀俎、鱼肉,它们活色生香

与暗流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许更合时宜
在今天,我们已经在逐渐学会无视良善的存在
我们都是小镇上的小丑
面对荒诞和无知,做着有趣的批判
并非无所畏惧,我们深陷其中


暮归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残阳突袭而去
我在一千层暮色中回归
如得劫后余生

苍茫的来势依然凶猛
天空很高
本来与众生无关
此时却仿佛关乎我的生命

风消失于无形
群山被压得越来越瘦硬
这深奥而且丰满的归程
让人无法掌控

我突然幻想起我的祖先
它们时常在树上翻腾
它们经常对着神和大山说话
它们渴望能握住自己的生命


另一种归途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
我也渐渐接近幽暗的归途
迷迷糊糊的意识中
我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风雨大作

我讨厌那一连串的隆隆的闷雷
但我惊喜在它们之前的闪耀的电光
在即将被黑暗淹没的地方
它给予一刹那的光亮

我猜想,这应当是人的另一种归途
它已在我们的存在中进行扩张


反生活

如果生活可以反过来
请把曾经的光阴步步收回
从三十三岁退回二十三岁
从二十三岁退回十三岁
从十三岁退回呐喊时代
从呐喊时代退回母性之身

那里曾经有我们最初的愉悦
我们曾如天地初生时的混沌
在那里,我们试着拔节
被聆听,并且尝试最初的赞美
然后步步变革
我们最终成为偷吃禁果的人

(北残,原名赵目珍,1981年生,山东郓城人。文学博士。写诗,兼事诗歌批评。诗作及诗批评散见《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散文诗》、《山东文学》、《作品》、《延河》、《绿风》、《特区文学》、《西藏文学》、《文艺评论》、《创作与评论》、《星星•诗歌理论》、《文学自由谈》等;有诗作入选《2013年中国诗歌排行榜》、《中国当代汉诗年鉴(2012卷)》、《中国当代诗歌导读(1949-2009)》、《2012-2013中国年度诗典》等。选编有《80后朦胧诗选》;著有诗集《外物》等。曾获第三条道路八年诗歌奖新锐奖、第三条道路五年诗歌奖功勋奖等。)



韩永恒的诗


语文老师

孩子们一早读
校园就飞起来了
他们读《将进酒》
我便醉倒,好像刚喝了几杯
读《行路难》
我顿时感觉上楼困难,脚底发软
读《赤壁赋》
我就得意起来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读《雨霖铃》
好像外面真的下起了雨
而我刚好流放归来
他们读《山居秋暝》
我似乎回到山里
松子落地
明月在林间朗照……
他们读完之后
我坐在楼梯口发呆
什么都已忘记
像一头入了迷的狮子



倒掉你鞋里的沙子


老年人倦怠
孩子们自卑
无聊的生活毁掉
一代又一代人的前程

白天的谎言
夜里已经发酵
智者耽于书本和典籍
不愿发声
我们到底该如何对待这肿胀
而发黑的生活

“倒掉你鞋里的沙子!”
这是古希腊人欧波利斯
警醒世人的话
我今天愿意再重复一遍!



它们很像一个国


我去了那么多国家
我觉得它们很像一个国
有领袖,有百姓
有雨下
有芒果落地

我去了那么多国家
我觉得它们很像一个国
有马骑
有采桑的姑娘
有蚕,吃桑叶,打哈欠

我去了那么多国家
我觉得它们很像一个国
我偷走了那里的马
卫兵四处寻找
现在那里正一团糟儿


温暖的一天


今天和平而温暖
适合远游,但我没有
远游;适合情人会面
但我没有和谁会面

今天适合忙碌
更适合无事可做
一本书摊开,是阅读
更是面向文字的朝圣

今天树木站立
万物空明
风将人吹得有些颓唐
今天
我竟然有了少年得志的感觉


(韩永恒,男,生于1985年12月,山东新泰人。诗歌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青海湖》、《绿风》、《飞天》、《散文诗》、《中西诗歌》、《汉诗》等刊物。著有诗集《我对这个世界过敏》、《莱茵的黄金》、《渐入佳境》三部。现居广东省中山)


楚中剑的诗


江水跳闸

只有风,没有声,有也是风声
柳叶描眉,光棍,流露紧张与兴奋

灯盏一溜烟,忽明,忽暗
蟋蟀,棒槌,斑马睡衣挂了一船

项链插花,抿嘴,不说话
白金手肘,浅浮,试探着江边

月色,动一动,全身酥麻
筛,水面破开,东西往里拽

露珠,香草,隆重地嘉奖,头一遭
洗地瓜,江水跳闸,睡不着啦

眉间一些红,甲鱼上一溜经文
虫鸣,鸟叫,折磨两个人


四月的海


这个四月,是海的四月,潮汐的四月
是美人鱼潜入少年的帐篷的四月
宫廷派对上的舞蹈家,仿佛梦露
湘绣旗袍,青春如浪,色香味丢魂

豪门显赫车水马龙,手镯耍风铃
女佣丰腴汗牛充栋颠簸和风细雨中
海藻部位海胆文身。罕见的鲨鱼
拳王操练石笋,口技,六枝火种

洪都拉斯号,双胞胎鲤鱼打挺
一夜洞箫的唱片,游船公寓上演悬念
猎枪射中海鸟,撕裂美人披肩
捉襟见肘,玛瑙,珊瑚,瑜珈绮丽

挺进挪威森林,精灵在空中飘逸
久负盛名的大师,技法也不过如此
手艺浪得虚名。生命如一出皮影戏
这些蒙太奇画面,水晶帝国解体


太阳下山


姿势,美好。风波摇曳
嗓音,美妙。色盅划拳
球,美丽的美啊,沉香,熨帖
投入身体,舌尖。添。银元

空调房,高鼻梁。咳,咳,腼腆
姑娘两旁,两朵桃花,开在腮上
没有飞鸟。没有良田。蚂蚁
塔克拉玛干,盆地,河流板结
哗,哗,汗滴,阵雨翩跹

寒鸦和老鸹,老人一般嘶哑
灯光昏暗,太阳下山,窗外下雪
心湖,水。龙头,冲击石岩

路,向前,不服水土,绕去天边
天黑了。月亮骑马,忽明忽灭
主人点火,一根炊烟,简单直接
久远的城堡,燃烧千年


咖啡引


就这样看着你
看着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里的瞳
漾动。练练飞虹

看你。看你在深秋
枫。一叶闪闪的红

红雨下过了吗
已经没法查清

长发披肩的你呀
如箭。点射我心



风的旅行


群居米格尔大街,奈波尔的世间之路,
生命原本是过客的身影!
在这个人面前我们再次相遇,
风流快枪手,你怎么出手这么快?

繁花似锦英雄辈出的城市,
甲壳虫享受自由生活,
对全球化作纵深思考。
半生漂泊的浪子,你在哪里晒太阳?

穿墙过去,我穿墙过去。
开宗明义眉飞色舞,遭遇真正小资。
喜悦啊,你这生命的黄金,
你的降落伞是什么颜色?

网络上蹦跳的蛤蟆,十个脑袋的蛇,
林子大了,酒色和尚滋养冬天的烈焰。
午夜出天方,
谁,弄脏了我落花流水的家园?

芭蕾舞鞋销魂蚀骨,
足尖下的国粹神韵,快乐不关钱财。
提取人生精华,寻找阳光的人到处飞。
芦笙的乡韵,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摄像粉饰了现实,我的眼睛被鸡毛刺痛。
一个人晃荡河岸,关注本土,
均衡而宁静的梦,商业合伙的婚姻,
一切仍在过程当中。



九月的水边

是什么焚烧阳光清澈细腻如银的田地?
推土机没理由的压履用心良苦的玉米

既然大海赋予我生命释放的勇气
我又怎能不尽心尽力诞生纯洁的生花妙笔?

谁会拿我秘密的种子天女散花
儿女情长播孕莲的心事生根发芽?

你总在用审视的眼神关注着我
仿佛童言无忌是我掏走你事关全局的心窝!

关于本人你可以千篇一律横加挑剔
却难为挑剔我那构筑诗歌语言精致的宫殿

而单薄的我必须奔走相告大声疾呼
冈比西斯拯救不了一将成功万骨枯

“知足常乐。”王和权杖物是人非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因漠视而遭遇孤寂?

我于是思考以什么样的名义
字斟句酌向你致以崇高而荣耀的敬礼!


漫 游

路程长远一些那倒不要紧
可惜沿途的美女守口如瓶

雪地中央,格瓦拉点燃
雪茄香烟重返词语的密林
服装隆重表演
阳光家居标新立异
天空的皮肤究竟暗示着什么?

史诗般跋涉,天堂漂流
勇敢者的足迹追寻浪潮奔跑
探测远古文明的秘密
把根留住!
全世界都喜欢上那个地方

丛林间,金钱豹仰天长啸
一张理想主义的答卷出笼

生活在梦幻一样的森林公园
时间成为化石繁殖的法宝
不读晚报睡不着
开一盏绿灯,冰天雪地
多想拥有一份体面的兼职

和风暴一起和睦相处
定向运动,数字化生存
教授的话只能代表一种意见
新作家迅速成长
阅读需要四通八达的耐心

真情迷失在自家后院
写作源于深深的好奇


(楚中剑,曾用名李键,1970年生于湖南,现居深圳。武汉大学工程硕士,曾进修于鲁迅文学院。现为中国书法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香港美术家协会会员、国际华文诗人协会理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大风歌》《桃花笺》《香雪赋》等,中英双语《李键短诗选》,随笔集《站在青春的前沿》等。)



松林湾的诗


蝴蝶

注定的,我生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斑斓,就像现在这样
给花丛里的蕊,带来性的冲动
和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幻想,如对一对小乳房的幻想
同时,也给草叶上的露,带来满面的泪

所有的色彩,现在,我都返给了青草
我最后萎顿在枯黄的草丛里
等候下一个春暖花开之日
或者说月明星稀之夜
你嚓嚓的脚步声


我站在秋天的背后


秋天的身世,轮为一片薄薄的云朵
在山荫里久久徘徊,而雨水
早已从一声叹息里转过身去
眼前的河流, 不再是河流
眼前的姓氏,转眼就成往昔

我站在秋天的背后,背负着薪火
要去点燃哪座城池
让自己也在啵啵地燃烧过程中
成为一片薄薄的云朵
成为一骑坍塌了江山的马匹

王者也在悲愤填膺中逝去
秋天的主呀,衰竭着声音喊出命运
你说沉默不代表抵抗,那沉默代表着什么
秋天呀,再深下去
只会更加深深地,裸露出粗砺的骨头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黑夜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黑夜
也没有去分享那些沿街清扫
黑夜的人,她们的身子在缓慢移动
影子却飞奔在大街上
一边飞着,一边把黑夜吐出来的垃圾
赶在天亮前给收拾干净

那些清扫街道的人,她们
怎样把在大街上飞奔的影子与灵魂
收拾进垃圾箱的
没有人知道
我也从来没有去问过
我想,有一天我也会拿着一把无腿的扫帚
去清扫黑夜里那些沿街布满垃圾的人

(松林湾:笔名,四川乐至人,现居四川宜宾,先后有作品入选《2007中国诗歌年鉴》、《诗刊2013年度诗选》、《中国当代青年诗选》等,先后在《诗刊》、《四川日报》、《绿风》、《诗歌月报》等杂志有多首诗作发表。曾被纽约中华诗歌联谊会重点推荐,发表古诗词36首于美中文杂志《时代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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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2-18 13:32 | 只看该作者
15年来,第三条道路通过不断对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甚至第三条道路本身)的批判、消解与吸纳,通过不断的理论拓荒与新诗人的锐意进取,志在获取一种打破了流派纷争的乌烟瘴气、年代命名的滑稽无聊与乡邦文化的画地为牢的万全之策,完成着当代诗歌相互砥砺、彼此交集、彻底敞开的良性血液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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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2-18 14:5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条道路高手如云。实力派。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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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2-18 15:17 | 只看该作者
来支持一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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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4-2-19 08:51 | 只看该作者
如果累 发表于 2014-2-18 13:32
15年来,第三条道路通过不断对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甚至第三条道路本身)的批判、消解与吸纳,通过不断 ...

问候如果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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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2-19 09:20 | 只看该作者
阵容强大,喜欢的诗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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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4-2-19 18:49 | 只看该作者
西沈 发表于 2014-2-19 09:20
阵容强大,喜欢的诗人很多

问候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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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2-19 19:1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条道路,怎么没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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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07 | 只看该作者
木斧 发表于 2014-2-19 19:11
第三条道路,怎么没有我了?

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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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2-20 19:54 | 只看该作者

是的,我在努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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