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庄关于感情的五种景别》
1、远景
有一支水系，异军孤零零，突起脾性。
喇嘛千诺！喇嘛千诺！再平整的
大地也会向遥远处弯曲，春风和马蹄，
得意气流会把孔窍弄出声音。好比
歌唱弄笛，树在山坡，浮滑抒怀也在，
陈旧车辆离乡千里，嘀嘀，大路
迷蒙扑朔，初一和十五，烧香的手，
花都艳紫妖红，都是喜欢的妖里妖气。
2、全景
村庄比走地鸡还寂寞，山峦，廊桥，
县城法院，养蜂人一整冬都委靡，
又在春天意义风发，望桃花夫人背影。
云将天色压得低，雨来后，即要汇入
协议注明的小河，水岸，楼池船楫，
才墨之薮，邪念顿生于送眼流眉之时。
眷念和披头散发，乌有乡，木筏扬桨，
谁把舟刻在这里，求剑于祖上的祠堂。
3、中景
狗是人的影子。恰到好处。
妙想非非的圆舞，团结舞，
石柱上的符号说好好活着就能活开咯。
那些挂在风中的照片，人和房子一样安静，
在田埂看到一队赶丧的人，昏聩，
亚麻色的鸭群集体嘶哑。缝隙里
有甘泉，病症纵深，元素像药性一样变化，
圈禁，阴历的朱门已脱落大漆，破窗。
4、近景
菠菜甜美，座钟总沉得住气，十六岁
感情真苦，现在只有后院的得过且过。
磨损皮夹歪在牛仔裤里，雄黄，把日子
捱过黄昏，晒谷场像国王广场，家庭会后
就寝上床。不死心朝堰河上游蛇形进发，
无用的旧时代颂唱者用坛子腌菜，做黄酱，
儿时皮影和诗词誊写中有维生素和苦楝，
瘸腿的教书匠因忧心和幻想而惹火烧身。
5、特写
陷相好入森林之局，往昔风流，言必有物的
晚餐，即兴插枊的好时候。紧张多不易，
有弹性就好，草垛上半推半就，从雪山
下来的都是清冽春水。小环境一松驰，
身子里的小虫就万马千军，咸味，前胸后背
天堂人间，袖套还在袖口，枯叶正盖脸，
平常山水那是电影！电影，你懂吗？他们
分开后两不找，大过年时，各自怒马鲜衣。
《灯塔》
灯塔能望多远？灯塔本就是辽阔。
灯塔能站多高？灯塔本就是屋顶。
灯塔吃饱了饭，干完活，
在海中像在事务中，神情多变，
明天要离开，明晚再来，
日日之事日日沉默。
灯塔是渐渐要消失的，
更远的灯塔不会有人。
只有风平浪静时，他们
在海上会捡到灯塔的影子。
那会让他想过去和现在，
让太多过去像过程般
孕育雾和晃动心灵，
他的妻就该一生美丽善良而不孕，
灯塔啊，清瘦窈窕的躯体，
她几乎站不住，
现在是正确和符合逻辑的。
这让他更爱她，如小小信念，
如对峙，慢慢蒙上尘埃和追忆。
即使在海上也不例外，
每个涉水的人都是涉险的例子。
台风会拟造灯塔飞溅的泪水，
雪也会熏呛、困顿。
雨天在它伞下，睛天在它一侧，
又或是星辰与帆影，指引和祝福，
躁动岛屿又回归安静，半宿，
忽然灯塔亮了，那一道烈光。
《这冬天依旧鼓荡着轻薄春风》
他抚摸它脸，片段和细微处，
乐音在指间缠绕，其气息如烟如香一碧千里，
他动脉里是怦然心动的时辰，轮回春秋。
纷纷攘攘，一切都在运动，
南方就这时好。此际冬天清明透亮，
一朵花淡然而多诗意她势必活在优美与光华中，
山鬼也是仙，丧家犬也是新风上的孩子。
色彩在心中驰行，看得见剪纸上的
水滴也听得见门窗户扇上的歌礼。
风卷来又收走了声气，它无肝火
如忌讳毒汁，又不像四月时那般湿淋淋。
他感激这晶莹叹息，人生如优伶。
在海边翩跹，一朵浪花开往眉线纵深，
他为生命的轻盈所承受和付出的，
是现实中缩紧的消极。
他想留这冬日，有个偏僻处所就好，
遇游医，打江湖麻将，即使哑寂尖刻，报章嶙峋。
江山如此多疑，他总笑，如沐春风里，
梳中分头发，脑子有条清白小路，
或有股清泉汩汩如涓，即使前路是后背深渊。
《若要盼得哟》
----新农村感情
“晴冬至，烂年关”这只是猜测。
西风渐老，雪裘稍拥，存在于
左右的是三角梅粉红多次。
与此颜色相近的是另一种，
映山红，若要盼得哟，有春风的
时候人们生产的孩子叫“春晖”
或“春伢子”，水牛们在水里，
河鱼，住民，牛在夕落中的位置。
牛眼和狗眼，给它们人性，它们
就无不悲恸。西风啊，你吹吧，
号声不断，音符自有白雪，广场
持续修正舞姿，舞步是交往字母，
“H”或“S”，又是弹跳“QQ”。
她的美惯用左手，一口好牙齿，
马马虎虎，经济富裕，他衣领清白，
话如水晶，情欲和恐惧也是美的
一半，供销社的墙皮正缓慢脱落。
若要盼得哟，天黑时旧忆不进
低谷腹地，一阳正暗递，还要
炉火白亮，广口瓶里插花枝，
要反复仰仗生活的眺望和神力。
银杏黄叶是外围指认，海柳烟斗
总理性，半途，或学会放弃，
像学生们在晚自习时用胳膊肘
互相顶撞，“我推开你，我才能
更盼你呀，风吹我我不惊慌，”
田园时代的旧家，水枯鱼鸟隐，
谷蔬藏，冬至日时序惊诧，春潮
人影在胸腔内踏响。西风瘦柳，
冷水桥，一声问侯与潘鬓萧萧，
点点苔梅依淙淙涧水，那些
常擦拭的，那些总轻盈的。
若要盼得哟，更多绽放的声音，
时日无多，烟花在他处会都升起来，
竹势如花，凋零亦如花，那些
村庄，浅淡晨昏，那永爱和抵消哟。
《年代的去向》
过两天，火车就要带我母亲回去。
我要尽可能给多的钞票让她
随身带着，让她感到愉快和富足。
其实怎样都不多，跟时光这个
断头台要向她斩割和掠夺的比起来，
她这一生的黑箭还会射向哪呢？
像CF广告，从左向右，从一个
场景跑进另一个场景，跑过四季
或一生，从婴儿跑向一个出海口。
被稀释和幻化成无也不会有多疼吧，
但在这之前，我们都做过好角儿，
闪亮艺名，被亲爱的人含在嘴里过。
只能用“飞溅”来形容自己早晨
梳头时脱发的情景。又好似黄叶一地。
母亲说我像父亲，总掉总长，未见
稀少，这是我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
祈愿在我心里，皮相是冷冷锦衣卫，
现实中带着刀子，梦里总觉得死到临头。
惊悸于隐匿顺服的光景，汽笛引来
苍茫之意。怨气，素雅，火车凭碳火，
我们又笑它跑得再快在冬日月下
也只是付贱骨头。又喜欢它，见月光
正照进预订的那节车厢，布草慈软，
见年代在熏呛的香味和倒塌的元音上。
槐蓝言白 于2013年12月20日
《在北纬以北，东径以东》
在北纬以北，东径以东，
我大度而睿智，穿松阔长裤。
我用木勺子舀水喝，用铜舀子浇花，
用手电把字写在夜空，天一亮，
就让它荡然无存。用行李箱上
积满的花粉做馍馍，用清凉湖水调合。
外围天鹅的嘴角开出含笑，
我毫不担心人群黄昏会入药至我命,
令我愁书一纸。我弟弟
在酒水漂浮的柠檬上将我见到，
衣袖短,夜风凉,我们天亮后就去摘樱桃，
边摘边吃，边摘边吃，
吃着吃着下雨了，吃着吃着雨停了。
《倾刻敦煌》
我们没太多话，她低着头忙自己的。
我清理镜头，删照片，偶尔卷根烟
或起来倒杯水，顺便把门关上。但
还是听得见党河雪水的哗哗声，还是
有阳光从松木窗照进来，正好照在
墙上的儿童画上，月牙泉或鸣沙山，
生鲜、撞色、突兀，猛一看象佛窟
里的壁画叫人心头一动。一切开始
夸张起来或说诗意顿兴，喃喃自语的
病人因寒冷而焚烧了茅屋，汉唐风雨
看不到落叶上的色彩，因美而孤独。
睫毛夹，安定，黑皮靴 ，箴言，
与羌戎的陌生人拥抱就因为她在梦中
读过我一首不起眼的小诗，这真令人
羞涩而口含河西走廊的果籽，但这有
什么关系，“今晚去你家！今晚
去你家”，带了邮票，过了酒吧，
探索队的枪声“啪，啪” ，她摇着我
说“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
我傻笑着说我在第17窟看到了敦煌遗书
和戈壁西夏，那时云彩飞天，树下有
灵魂柔媚，我为事后的哭泣卷着蓝色
烟叶，见到私奔者道路上明媚的阳光。
《我要去的地方在地图的外面》
我要去的地方，在地图的外面，
在一个一拐弯即可到达的第三空间。
泪是一面星光下的湖，它璀灿得
叫人忽视了面容。我的手指，在湖水里发芽，
在千山万壑之间独自游荡。熟荏、踌躇、
避免直视、旋涡里昏迷。我还瑰丽，我正动情，
温柔的拂鼓拂麦的手，一杯爆火的薄酒，
原子笔的痕迹，高耸的肉身灯塔，
不断的浮影里，我拥抱绵绵不绝地修饰，
从少年到中年，从干燥的秋天到春雨绵绵。
就象梦想被风化成壳，爱被焚化成灰。
我是知足的，又不是真的幸福；
我是孤绝的，又不是真的索然和凛冽。
我的女神很简单，不过是身后有苗苗的火焰，
不过是尘烟里有灿烂宁静，星空苍白，
为一把草灰一候多年。我想带上她出行，
一路上闪烁着旷无年月的幸福秘密。
我要去的地方在地图的外面吧，
那里将插满了美丽的标旗，我希望很多年
回来之后，我会长得高大健硕并且双颊鲜活。
由此可见我还是有很多遗憾和希望的。
这想必也是狐蝠蛰伏的青春迟迟不肯老去的原因。
作为孔武的风坚决的水断喉的秋麦携草的烈焰，
相谐与相悖，如榴莲的锐痛和贪甜困扰着
毅然绝版的今天，大而无当的敌我和范围不着边际，
我只想用一枚枊叶去旋开喧哗蜂拥的目光私处，
做一个骄傲的素食主义者。这，多么美，
半山上的雨横笛而来，我想我要去的地方在地图的外面，
它的范围从从不在场的秋池到红尘上水洼里的倒影；
从喉头疾驰的无言到血管里的潮水奔跑不可休止。
我要去的地方，在地图的外面，关于此我深信不疑。
在童年的结巴和后园植物上的青珠儿之间；
在不能死心的钟摆与叹息之间。说相遇，亲爱的，
你湖底色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一群野马
正疯狂地涌向中年的大后方，一封长信被拆开，
信的中央是宽阔的广场。雨线、阒无人迹的光阴，
耐性在尘世的泥石流中冲刷，我思考脚下积蓄的构成
如寒窗的书生，理想锈蚀得令人发窘。我要去的地方，
在地图的外面，亲爱的人，我订购的舰船在软沙里下锚，
精确归零，熄火以待，只为雍容起航的早晨。
《团泊湖》
我在地图上见过它，湖岸的形式游移，
湖边有万朵繁花，湖水宛如
风中之叶的泪水，团泊在抚慰之处。
就象一个秘密，它活在我感怀的缝隙。
与我相随的迟疑是与我相逝的时间，
我来不及撤销的，是酒觞与绮年春情。
托着腮帮，我想象湖底的黑与大岸烧荒。
向我袭来的，是连绵羞赧与野鹅的病，
冷冽的体面、百般的细节精良、好气味。
蜷伏困境的我蜷伏在情绪洼地。朝晖如团，
落日如泊，柔软的胸衾有湖水、鲜花
与我裹在一处，或万紫千红，或波光煦煦。
《岱山》
1
到底是身形还是大海，在岱山，一袭蓝调。
险些被遗忘的梦境，拉着我们拼命地踮脚。
2
舟楫、单车、海鲜馆和桅杆，搭出轻巧的歌，
歌声飘荡时，谁举着手扭骻送臀，嘴角抿着鲜花。
3
吃海鲜，海的味道八方呼应。回音是反光镜。
遥远的年代摇过来，我们是公告板上起伏的旋律。
4
我们是真心人，不呆滞，不格物致知，潮水
在洄溯后，我们只有跳舞的心追赶细密的脚尖。
5
只有海的鼾然，发条上的海岸线，树下轻风，
隐身乌云，我们淡入淡出，象大案里的狸猫。
6
象文人垂泪于古老井台，象日落前的微微病倒，
后来我们说曾经，曾经亲近之人是相互良药。
7
乌有的余香翻出涟漪，风物被暗中转换，红毛丹，
护栏，巴士站，远帆，公路边瘦长的邮筒不打伞。
《磨西镇》
磨西镇上，有我茶马兄弟，
那年我用白纸给他的信，同样
穿过了雪雨。这是个漫长冬季，
悲欢在阴历潮湿中，藏人酒家，
阿热的光影射我心头事，
彝人要了天麻肘子和贝母鸡。
我是个藏私货的旅人，
不方便口哨，匣子里的话我不懂，
倾圮旧国，活佛，糌粑和奶茶
上来了，我离成都越来越远，
石板路上，我心里敲着渊源锣鼓。
《马槽河》
层林叠障，氤氲迷离。幽潭似苍山肺泡，
河床有百子千孙。九十九道半湾，
有如沧浪绵延，有如慵懒隐匿，
溪流稠密和唱，古霍撑上了竹伐，
只瞟一个眼神，就飘远上岸的身影，
信任与平静，留在河流的白发苍苍。
红叶似隔世明信，微颤问侯、柔美自怡。
我在西北见过榆树，在江南感动银杏，
在此凝神注目报春花与茅栗。还有黄芽，
闻香殷切，翠华勃发，杯盏上有柔蔓轻纱，
仙女还未到达，早晚的情份，年岁的栅栏，
人间消息飘来飘去，由着晚霞洇红。
在林中深处，我的族人唱着采花调
怀抱激情予生活清远的梦衍。安庆不远，
大大写过一封信给无名对象，自酿的小吊，
是小得意与堂屋小话。烟火庸常，偶尔
撒网或吸烟的男人有几分怅惘。姐姐来过，
火塘的深处，至今还埋有河流的铁钉。
从少年到中年的躬逢，其肺腑之言，或是
苍褐树皮或水草气息难以表达。河水之镜
有精神固守，我小时总幻想能去到省城，而现在
我又总想回到小时候。我要去的地方从未抵达，
我收回及远的心，回味我与河流的锱铢必较，
三十多年了，它总在那，安于忧伤，姿容清雅。
《杨三寨》
杨三说白了是个安营扎寨的土匪。
说什么神仙指点，说什么弃了天险。
杨三暴躁、心软，望母山与现娘滩
叫我，每一次给妈妈的电话要好好讲。
我与杨三都活在褒贬之间，毫无
摆脱孤零的能力。或许也有些陈年宿怨，
或许也想过转身背叛，但我的屋顶鸽哨飞旋
欲念有铜锣报警，我无需仙人驾凌，
我只要野马，旧物之爱，摇曳蜡菊。
我所相识的旧衣，都上了记忆的海报。
我能听到母亲呼吸的气流声，干涸而动荡。
我为她奉上一盏黄芽，再为她买些金银，
财富不过是一席暗色的流水，铁艺的灯，
让影子忽长忽短，让一辈子忽弱忽强，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上欢喜岭......
我在多年酒色里凭轩涕流，日光正午。
我在觥筹交错时，心腹长满了茶锈，
夜寒沁骨。我见杨三的令牌石是遗令一枚，
时光是一个漩涡的洞，其宽能融过我肥瘦，
卷我回明黄色的本质，多么善美，
花香拂过，春野广阔，杨三寨的茶歌
村妇们唱起来，象流水配上了锦绣。
我想那杨三，该是化作褪色的春泥了，
融山水的影子，由运茶的车碾过......
《一生河流》
一生应该是像条河一样吧？
要是尽情流淌的话，该是
从这儿出发就东流到海，
而不是象风，哪儿来的
也有可能还会回到哪儿去。
所以人都是活在自己的
时间表上。但如果河流
足够多情，身边事
还是有点意思的，比如
市镇不过是身边模型，
虽然它来找你并是爱你
而是想你爱它，你爱它时
借它的灯火，能看见
自己在水上面五官朦胧。
在河岸旁看自己，河流
像松鼠尾巴一样柔和，
楚楚动人。学说方言，
浇灌油菜，刻意磨损
山冈一角，载舟或载
暗黑汽笛，正得趣之际，
鸽子说咸湿海风已吹过来，
水泵已然悬空离河很远。
看来时间誓要将河流带走。
这最后病痛轻易降临。
一般情况下河流不跟时间
抢方向盘，人不可能永远年轻，
大秋天的，河流厌倦造反，
河流说，我还有一句遗言---
“向所有美好的旧日时光道歉”
临终人如是说。尽管总有人要
逆水行舟，说革命人永远年轻，
那太明亮，也太血腥，确凿无疑，
时间的发条平静，河流明白，
所有远走脚步都是踏上归途。
《湿地》
一个女人
在镜子里潮湿起来
在持续地羞涩
这时 天就开始下雨
雨水把镜子
雀斑一样的私秘
冲刷得很干净
所有的清晰撞到了一起
她缓慢地转过头来
头颅是一枚孤单的园
园以下有皎白的身躯
芳馨四野
只消摇尾一扫
裂了一地的白
即成童想似的寓言
而这时
一只沉船后的遗物
一只宝蓝色的茶杯
想捂住她的嘴
她伸出一只手
指向有侧影的地方
却猝不及防
哑语被遗忘
她无力地目睹了蚱蜢
在雨雾里弹跳
反射着寂静的光
镜中的青铜年代
在苔藓的冥想中
扶摇直上
随鱼雁而逝
这使得她忽然间
也渴望越过屋顶
去触摸
去野合
去把自己
大口地喂给别人
留下响亮的淤痕
这只是一个想法
把它抽出一些
再加入一些
则可成一场
生动的法事
比如一只鹤
选择了一段时间
扑哧扑哧地飞走
一种距离
再大点声
就成了一首歌
一生休
拼了去
尽了一日之欢
一点红
一片湿地
一条河
《山岗》
"我是说真的，后来，你上过那山岗"，"不记得了"
"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沉默，长时间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对白简单得让人瞌睡，空心菜，啤酒
孩子东摇西晃，疯女人象一匹小鹿一样，哒哒
没有什么是可以彻底隔绝的了，吹一声口哨
竖成了冰柱，生脆，成长中所见过的冷若冰霜
这时，有一个国家在炮火连天，忽然就感动了
桥，啊朋友再见，铁托，铁托，牺牲后埋在山岗
我们的关系也埋在了山岗。关系是一片缢死在
树上的身影，摘下来，埋在山岗。从此后
局外人一样俯视悲欢，鸹噪，偶尔也声音发紧
有非洲菊，看上去皆大欢喜，看花人熙熙攘攘
除此以外，还有一支小号，像风，飘忽在山岗上
疯女人也飘忽，一袭白衣在夜间就尽了欢喜若狂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再没有这样的月份，可以沉默地喝酒吃菜感动猜想
《大地》
我留恋的大地是一席床，床上的树挂满了花。我并没说什么
只用手比划了一会，花瓣就径直落下。我定格，悬而未决
秋天很瘦很高，肌肤生硬，模样安祥，它因此而赢得好名声
生死之心危在旦夕，肉眼凡胎看不到无数个千均一发
"我拖欠的诗行等于我拖欠的光阴。"我说完这句话，便也开始
齿摇发落，潜伏的病灶难靖。这真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大鸟忙于迁徙，叼走背枪猎人的是祖母的口音，从内因到外因
我赫然受控，孜孜以求也冲不破堆放的词语，紧接着，黑雨淋漓
于是我想我多么孤独。我在这个季节一无所获，左侧有偷窥的眼睛
右侧是虚构和劳碌。知识青年把自己折叠成一套瑜珈，于堂屋当中
片片莲灿，滔滔洒墨，是夜，昏黄的灯光犹如冥雾，渐渐地容颜隐约
或发狠、或经书日月，或焚舌成香，或群彻群力地化为泪流满面的烛
"如今，书写已和献祭发生关联"，这是一句凶如猛兽的谶语
这谶语在秋天越发使流年显得菲薄，我一日三浴，不计光明远景地
迷信纸与尺的关系，这种关系促使我于供奉时可以神情肃穆地在大地上
行礼如仪，所有的花铺天盖地地飘下来，生死结局，于刹那尘埃落定
《丘陵》
还有年少的风情么?当万紫千红跳出栅栏，我嗅到
时间在逐渐瘦弱。夏，再次远去，夕阳在这边走廊
在那边角落。一杯水的温度被预知，耳语被限时传送
隐约中，半导体里有一首老歌，唱得丘陵丧失了节奏
消解了吧，那些璀璨年华，时至今日，除了一堆罗嗦的
方言，还有一付适于佩带的表情在暗处泛光。一只枯纸蝶
是怎样从口袋里落下来，几小节的即兴，是如何跳过了细节
没人知道，一位跳罢土风舞的妇女，走夜路回家，倒柜翻箱
一时间，有那么多的未竟之事，经月亮摆渡返乡。失意的感觉
有一公里那么长，或因为骄傲或因为谦卑，路两旁是许多
被言语践踏过的木棉花。三声干咳后，弱拍起的开场白嗫嗫嚅嚅
讪笑着，暖昧着，试图穿梭彼此，而城市狭窄无情，不适合艳遇
于是我这样花费了自己，我先用失业换取了自由，然后用无数次
他人错过的意外事故，赢得了经验和晚年，然后我隐忍，有机地
耿耿存活于世间，寻章摘句，眉飞色舞，在另一个夏天远去的时候
我换了第三次座位，靠近丘陵，我的子孙说，我的生命壮阔得没有结局
《从一个摆渡人嘴里缓缓说出的淳安》
一、
听，他在说淳安，你别管这会正下雨，
只那么一公分宽的窗框支在雨中，
就被转凉的雨滴砸得准准的。嘀嗒，
灰白的崖，一片落叶被另一片覆盖，
他在说淳安，说江南雨，湖上水，听的人
耳下有蛇，眼里有闪亮麻雀，只看到浩渺之上
时代在高材疾足，种子象火一样开始辟剥 ，
一些有意义的事象时间一样发着微光，
那些种子到了早上就能长成株株青苗。
二、
那是湖岸淳安。时间就是远方。往事如烟
是往事的时间，往事走在尽头以外，也殇在
尽头以外。他初以为淳安是本秀丽的画册，
却没曾想它缀满风中宠辱，秀水边的人
要不讲方言，山越会因圆滑而肥？这或许可能，
每页帆都会有千万的目光点击，他们是谁？
就象每页纸后有密密麻麻的字迹，江埠
渡口的轮渡收班有年头了，码头是芦苇之地
是初恋之地，在一个人的风光处，
湖滩有血红美景，三千西子在此处静谧。
三、
他从此听不到声音，不知归路。更多的
当地人一生如此，买醉，然后忘记，走或者回。
即使是水，这里也非一马平川，岛是水面的锥子，
疼的墨汁和乌云，松林的影子消失，鱼米之乡
在心房里飘起暮霭，船头的铁黑得发紧，
故里，比心事更遥远的是新都郡王朝，朝代们
运斤成风，千万只孔雀来见证，众多影子象
淳遂两县走散的人，老辈人讲的话分割了睡眠。
四、
他想把它们拣出来，哪怕它们是想念。
拣不了就拔，拔出睡眠的弱点和背后群山，
拔出格外白让水下之城属于完整的黑锦缎。
烟杆从手中落下来，向右边滚了一下，又一下，
意图明显，它想给自己放风，看来是他错了
他以为烟杆是他唯一能紧握的黑色，就象他能清楚
淳安家史，事实并非如此，戏谑，车辙和炊烟，
县城的名字是一笔谁也还不上的债，他知道
所有的瓷都要去碎，所有的碗口都被含糊其辞，
海公祠有人一跪不起，案头上堆满了五谷。
五、
他结束了最后一次叹息，神情开始清澈如碧。
他开始从不安往事中抽身，从水的殖民情绪中
抽身。他说一低头50年的千峰郡成了千岛湖，
后来人不猜测对方底细，一窗风之外换了人间，
无数野桂就刷刷落向渔夫的铁肩。只是些许憔悴，
只在淳安街巷离合，所有盆栽也一头栽在
摇橹的手、秋凉、闪电中的晚宴和蟋蟀集结的
草根，累了就把自己摔到床上，想象身体的
每一次起伏如同波浪，又想象收成是那纯净水体。
六、
他的语速开始慢下来，嘶哑里有江河玄冥，
有跌宕自喜。后面的一段较轻松，山茱萸
和猕猴桃在台阁上，茶叶和毛竹唱完了歌
也喊完了疼。风象禾芒吹向健儿皮肤，心
在大水上很痒，载欣载奔，一湖秀水上
佛佗不流泪，佛佗止他的泪，让他不哀愁，
他爱蓝天胜过爱预言和回忆，爱霞光胜过
爱命运和电影，爱桥、鸟、水上舟楫、拂晓
时的公路草坪，他哼唱的时候，还有家国
也陪他唱，他确信，他是它们的故园儿郎。
《那一片幽微水域》
1、
风，离开阳澄湖时，嘴里游着
江刀。江刀是液态金属，闪着
粼粼银光。激浊扬清的鱼是遁袭
之水的子，是鲥鱼、花鲈、太阳
和金斑，不尖叫，不怕梦，阳光
与水面要将中间跃起的融化掉，
鱼戏莲叶，五朵金花跳舞跳到天黑，
刚性身段，柔软身段，水乡里，
风有些萧骚，还有些飘摇，借
你歌声，产、学、研碰撞出高潮。
2、
那跃起来的鱼象一块弹片撕开平静。
她有头发吗？她没有头发吗？
她骨头就是她头发，破空声音
带来听潮的波涛。谁娶了她，
一派芳菲，你我泽国，谁的拥抱
就是一股风，是风的日偏食。
一切飞舞后擦身，水分母，水玉石，
水的避邪之子，久久雪藏的澎湃
使江山变色，又使水的折射不亡，
三四只鸥鸟飞过瞌睡，时间止步。
3、
碧波万顷的醉意，是荡漾蜜糖，
是风球下青灰营养。深遂的湖，
有产业政策扶持，有规模和集约的
理念，有韬光养晦的养殖技术。
收据摇晃，象丰收的水涨船高，
深埋湖底的野心和吴越酒觞也摇晃，
大表哥有个梦，说那湖水是个
富裕的子宫，浪里白条是千条
还是万条数不了，把盏庆生的吉时
快了，流水涤身处好花就要相见。
4、
汗水不是污水，湖水不是逝水，
未名之处的烟雾不是苦楚。新渔民
康复如初，民间幽微如船只牵着
风声，最细弱的光亮是最深处睡眠，
是不会割伤的歌声。疼痛和希望的
水域不再设防，阳澄湖虎口很深，
天堂还是那件风的衣裳，它用
湖中水看后来，看完了渔业区的
整个当时，它说鱼群稠得象片沼泽，
飞翔或溺陷，朴素灵魂在竞相奔赴。
《说起来是关于马鞍山的前世今生》
1、旧街
太白大道曾是当涂旧街。
旧也不是黑。
礼拜一，生活在梳妆的镜面上颠簸，
不到九月的水
依然温暖，
娃娃塘，
我们趟过去，趟过去的还有慈姥竹箫。
街上的美人陷在名次里，
她每到冬至就呼喊。而如今，
她是个红旗手，我是个劳动者，
她操着江淮官话对我说，
“磨刀人，磨刀人，磨剪子咧，锵菜刀。”
2、旧船
这类似一种细声吆喝，但又极富
温柔和挑逗。
初次去马鞍山，
东方红上的三五只卖三块五，
船员姑娘收割过我灰心的爱慕。
后位子宫是船尾餐厅，一切
皆因旧梦断肠，鱼骨是付贱骨头，
我在吃鱼时，
发绺弄痒了我颈脖。
你听，广播在介绍这钢城。
对铺的人只要抽烟一用力，就成豆鸡眼......
采石矶是个狠角色，陷李白于水中月，
它渐渐露出来，
人群黄昏里，
所有哀愁来自于美丽，轻飘，
倾斜的雾漫过了嘴辱，夺走名讳，
她抓着离离影子，看到灭灯后的蒲叶。
3、旧梦
我那样害怕蝙蝠，
和父亲一起搬动所有柜子逼它出门。
凌驾与妖媚，偷盐，
我不喜欢蝙蝠
只是不喜欢昏黑的意识，
与吸血无关，与流亡和预言也无关。
我知它从来都憔悴，马鞍山也憔悴，
无从谈起潮湿水色和岸的芜秽，
那年我风热犯目,花翳自陷。
遇到的女鬼
从不是弱水中的样子。
是玲珑心里的蜡烛，是街面清风。
深夜歌女，雾，
我至今不愿意相信雾是有毒的，
我仍记得它在太平府外的香浓，
雾里飘出来的女儿
做了个说不出的梦。
4、旧码头
我把仇人留在了马鞍山，
强人的枪要指向藤椅。
再见到他时，
他老得象张揉皱的报纸，
我爱过的女人越发不象她，
那香气染上了二十年风尘。
码头上，我从来不用刀，或斧什么的，
要讲干净 ，杀死过去，
我只远远地用枪，或者用电流。
屋檐滴下的水，暴雨后涨起的洪流
是一种不合适。码头上送行，摇头，垂泪，
日久生情会让我选择跟最会做家务的
还会唱歌的在一起。
我那时不觉得钱有多重要，
也不懂得性有多重要，
我一生都对不起那位发丝如织的的美女，
我睡成那个样子，她都不嫌弃，
旧码头，花全是新样子，
人像成灰烬，尽是灰烬。
5、新人
现在我是个新人。重回马鞍山。
我对每种身份证明都有十足的好感。
它们来之不易。它们脱俗于污泥。
我现在的朋友
都是我衷肠，
我们去广济寺和太白楼，在日新月异里
挥霍汉字就象浪费计划，我说来得安祥，
所有汽笛来自沸腾尖叫
和乏力南方。
依旧是城市人们在居住和歌唱，
他们用彼此熟络的交谈
影响我，或用镜中跳荡承接生活的转移。
我爱晨光下的腰肢，
薄削而又光滑，
我爱古老的城市，草木有余悲，
难过是一种倾心体会，我在老墙下聪慧如竹，
山茶的喜色，又点头跌落了花苞。
6、新欢
那这样，我把所有的断句放在你手心，
你能体会我的悬浮吧？
接着是已成形的，洗牌，重安排，
那些盗火者、铁钉和椅子都是你的，
你领着他们在暮色里飞旋。
在霸王祠
你终于流出泪水，你想说真正的体帖
就象长堤体帖着江水。
你还是快乐的，你对我耳语：
陋室，我在你的语境里，
就象开着你的车，
就象穿着你的衣服，
就象慢慢落进痴呆和暗黑死在你怀里，
就在脸面的风上将细节又幻想一遍，
哀婉和豪放的词，准点钟声，
它们的象形文字每天都老去一次。
7、新城
新城只在江岸和人居环境，在争执后，
在建设的泥灰里。
新城是文明菜市，信息老街，
在江东、江西有一心两翼，有田园组团。
八月的窗，
没有突然的金子，没有预料夭亡，
依山环湖拥江，乐队、汤水和星形草，
两纵两横的纤陌云烟中，
还有扭头时长发甩来的清凉。
风荷晚香时，
霞光将嘘叹又兴起，让它们在溪流中伤离。
偏西晚风，被列队的黑发谛听，
擎灯人身后的门环叮当作响，谁把干花
抛到天涯，谁又把
开夜的晚床掀展到丹阳。
8、新时代
大江之侧，田畴若锦，
晚安如云朵飞行。
2013，马鞍山，说到体帖，我也赞过她，
我说实在是压抑，把胸罩解了就是对的。
浮桥不再，吴语听得惯
我所有酒话，
太阳升起，睡眠草草了事，
“城啊”
身子有些沉，
闹钟把每一声响铃
都准确敲在钢铁和作用上。
“我不爱你”，
过江畔，有一群鸭子白得象浮云，
“是真做不到”。
象活在遥远里，象醒在素描中，
芦苇春夏苍翠，秋来如雪，
大时代，马鞍山从滨江转入跨江。
雨水扑来时，
一只躲雨的蝴蝶用轰鸣之心
迎来了一位技术身份的磨刀人，
她操着江淮官话调笑他，
水滴嘀嗒，来吧，来吧，
“磨刀人，磨剪子咧，锵菜刀。”
《希尼之歌》
1、
也不是太确定，也只是站在大坝上看下面，
下面的人如蝼蚁，也不觉得自己像是巨人。
为避免春日邪念便长住春城，诗集出来时
是云墨四散时，希尼是予人慰藉的职业诗人。
2、
他想念那种夏天，纳凉时，总能遇到慵懒
熟人，当他拿脸当诱饵拍蚊子，天光迷离，
棉地一望无际铺盖着小舞台上的东跑西奔，
他故地轮回，遇见一个德里嘉弗来的女子。
3、
有时候就是要这样，哗哗的水在水色里闪亮，
雾气也是水，车轴草晃眼，在摩斯巴恩农场
他与另一派诗人不合，要是能喝进一口水，
耳朵就流出一口水，他便能像鱼一样呼吸了。
4、
消极的部分是自然主义者死于笔下埋伏，带着
乡愁遛哒，站着听歌，竖琴的清亮是泉水之乡，
血从未在流畅时有过困惑，人心也不可能因此
布满浓雾，两码事，就像斑马正好在斑马线上。
5、
在此之前，厨房里某个角落，蚂蚁是甘甜的
归乡者。一场杀戮在人间看来不过是场打岔，
现在有几只重新集结，其它的零落四处，飘叶
和心念泯灭，铜像上的绿锈像爱尔兰毒素。
6、
而适当的焦虑重重像风中马达带人偏离正确
道路，这是歪打正着，一种浓挚的救赎和理解
沟通为探索性的感官、轨则和事势。沿怜悯，
沿恰如其分的顺序，他往后每天都比今天更黑。
7、
他或许在离开前真这样想过，当和风拂过农人，
他据此而减衣，收成的好坏决定了歉意的深浅，
脚下小狗越过稻茬望向他妻女。没什么比时间
更紧凑了，笔尖插入的只能是“硬硬的小疙瘩”。
（以此诗向谢默斯希尼致敬）
槐蓝言白 于2014年1月15日
《晚点的深色航班》
镜子在暗处更暗在白处更白，
晚点的航班驮着雨雪。
北方，树都有爆破之姿，
须回南方，它们说好自为之时，
都有狠狠规劝的意味。
糟糕，植株开放青烟，
另一对公干的人是谁？
真理和谬误如雨雪扑面，
长筒靴要长腿穿，长腿叔叔
远离批评是因他舌头无刺。
就像吃香蕉只因它正发黑，
读书只因书里书外遮遮掩掩。
当一切混淆于世时，深色更多些，
一个镜架就能压得人颈椎犯病，
只能请求上帝宽恕，
很想碰到一个留爆炸头的人，
唱迟到和小秘密。想疯了，
鬼地方，他听到延迟广播后空虚，
望向四周，相信每个人
都会有自己木然发呆时的
心头句，他很肤浅，他的是---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这不该是个诗人的底蕴。
说来好笑，起因是，既然
在阅读中一生耗尽也是在
白白等待中一生耗尽，
那还不如写点什么。是的，
混迹于世，一切色彩都需要涂抹，
窟窿生来就是它后面的颜色，
红是酒足饭饱，银像单声道音乐，
蓝是因被骂而难过，褐是树皮将脱，
只有白会凸出三分性感，
励志在黑色石碑上。
那黑就像跑道上的天色，
冷笑，或“反对”的笔墨。
匪夷所思的是，银雁牌香烟
断货了好些年，1987，还是1986？
一块布越脏就越会被利用来做更脏的事，
揩飞机身上的机油或者擦一双
从泥泞中拔出来的皮鞋，
一个人也应该是......
在晚点时刻，对着一首未完成的
旧作发愁，他当时想说什么呢？
人不能抱弃、自甘堕落，只好新建
一个文本文档，叫新建文本文档2，
人已经懒到不愿署名了，
空白是背过去的一张脸。
哦，想起来了，当时
他在库克雪山徒步，那
咄咄逼人的星汉真叫人难忘，
甚至能看到它们各自脸上的金色。
唉，只刹那之光从他脸上闪过，
有些事想起来比遗忘更难受，
对照现实，离异者的儿女率先背叛，
泄气娃娃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丧布、先民，国家与集体，
四十是衰老的一条捷径，只能沉默了，
只能想最美的人从不轻易回应他人，
就像接受爱戴与拜膜的死者，
他猜他人的哭泣像雨雪长腔，
唯有手里的吹鼓闪着光泽。
槐蓝言白 于2014年1月14日
《未眠人》
人声与药味飘散，孔明灯静默。
落叶潦草，欲望在空气里舞蹈，
抒怀，西风是一次分别一次老。
壮年有玫瑰，青鱼向柳，夜娇媚，
木兰花令是绝情令，你怜悯受苦人
有恼人的怨恨和固执，你怜悯自己。
你喝茶的模样像你父亲那样伤感。
蓝围巾，淋雨的人一生淋在像框里。
故乡是背景，你有缺陷，易崩塌。
半梦半醒的是生死之间的，在AA
学建筑，荷载下弯曲，把身影踩实
又被细部唤醒，舒适度，气侯与蔽护，
都在人家窗下随便唱，合唱如涛声，
轻吟爬来爬去，声波带来空想和幻灭，
骨头硬，你想把自己从冬天救出来。
你想内心的光恰如其分只点亮眼睛，
众山众水弦外之音，你有些性幻想，
由来已久，忽暗忽明，她们双峰插云。
她们在你被推出家乡后与你相遇，
夜真大，你醒着，你像是夜的眼珠
在无尽恩爱里认出消逝的道路和寒星。
槐蓝言白 于2014年1月10日
《砂库》
之一：
吊车缓缓移来，
宁静也压过来。
将阴影促进，灰尘微妙，
滑线上推动着甲虫。
钝痛和僵硬是未经改造的，
直轧迷宫肋骨，
不揣测年代和寓意，
有力量做陌生人，
啜泣者不耽心徒劳无益。
只看到大块头，
乌托邦已暮年，
逼近的，是沉入汪洋的，
只重复遇见归途，
钢铁越无用越妩媚。
之二：
到如今别后相见不相认，
到如今记忆里的笑容
不如梦中泼溅的更清晰。
焦渴与火花，运送与装载，
当光线再次扫过来，
揪心缆索正明灭质感。
这令人忧虑而耽溺的，
这轮番的铁芙蓉和半程骸骨。
当底盘咬住舌头，
当遗址截停世代相传，
仍有嘎嘎之声失了双腿
把黑轧得更黑。
月汐移动空影，
驾驶舱有复眼。
高地上的家伙有神力，
比身下万物更接近主。
情感教育、引擎、空间论，
虽笨重仍彬彬有礼，
交往与循环，单元和消亡，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砂库的轨迹不弯曲。
槐蓝言白 于2014年1月13日
《正月，新年呐。》
为正月写首诗。为应景和隆重，
我要把关在黑名单的人集体释放。
见他们镇定地互相打招呼缓缓涌出闸门，
个个像来自美剧或是花花公子，
我感觉特赦的是我自己。
------引子
一
豁然大雾
包抄过来，又要撤走了。
正月还是正月。
时间此际显得有些慢，
说颓废和消极的话像发嗲。
除了不停扮演游客，
整个正月我没干什么正事，
见过一个医生，
他的建议像骗钱，
看过一次展览，手触到玻璃
就觉得展览品要被指尖碰醒。
我们俩都下了车，
就要分开走了，
又好像分不开，
各自打电话，比看客还沮丧，
正月虚幻，天气又不好，
新年呐。
二
而我只想看披萨的背面糊了没，
培根和虾仁就站不稳了......
我有些生气，在远游后
世界的敲门声依然跟不上
我内心节奏，正月欢乐
被毁坏过无数次。
仗是决逼打不起来了，
天地依旧混沌，要维稳，
北方和江南到处都下雪，
“西湖的水唉---我的泪---
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吃完了我包的饺子，
好了，你得不到我的指纹了。
三
压迫和贪恋，像闯关。
据信，一只鸟
在衔枚疾进中死去时羽毛如喷泉。
在正月，在旅途中，
我总想起你那天为了阻止我
而锁起门把钥匙从窗户扔出去......
能给人安慰的除了身体
还有话语和眼神，
一滴酒水在喉头换一滴清泪，
美丽又温顺伶俐的小孩
总不来我们家，
私房宴，造作地吃，
我还没有梦见过别样生活，
这真遗憾，新年呐。
四
我拍了拍铁门，
有人瞥了我一眼。
这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她的近况是又露出头像。
我像在嘎玛贡桑见过她，
又像在河内的三轮车上，
自西南方向而来，树木有微烫的光。
热肠廊桥，飘逸和清高，
竹巷，一朵花落在我键盘上，
我知道是她在日光下向我告别，
倦怠后的安睡，
天色在溺爱中转阴，
我在心里说起情人时
旋律中有一节泛音，
我清楚地看见一道闪电。
五
美玉犯了罪,皇上将要将它
病体流放到岭南。
水草遍生的岸上有奇妙谷穗，
有光耀之子在音律上来去，
暗淡的走廊，时光之外，
轻微的小哭号，以身体为生......
应允，不生气也不控诉，
柴门外梨花又开放，受得起希望，
正月的身子有香肥皂味道，
在正月看到轻烟和翅膀，
在诗文里合法放空、撒谎，
明月温良如香膏
在羽觞中晃起来，新年呐。
六
犀牛的角吹来香气
又在正月心中种上鲜花，
黎明与凉风，躬耕之犁雪亮。
而当夜色包抄，慧寂填满四野空灵，
有声音如礼赞，“我只是需要你呀”
正月又因回首而独立。
我知道会有人计较我上一首诗
提到的十年
其实已经是十一年了，
心神难属的人，虽不见丰收雪水，
却听见青鸟又传春信，
高窗与来临，
“我们踏进又踏不进同一条河，
我们存在又不存在。”
你只顾织着披肩，平凡而安宁，
针法，织左上二并一。
七
因过于曲折，使我看不清
河流的最终方向，
但它却平静，走到哪是哪。
这么想那些着急和要命的都不算个啥，
河流像祖母，悠闲地避害，
甘甜汹涌，在路过一个小悬崖时，
时光崩散像春天的星星，
正月里，心里的东西
就这样倾巢而出。
心房会因空洞而皱，
熨平的方法是去买文具，
在文具店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你怎能知道是我把花戴在耳朵上，
还是我把耳朵紧紧地帖向了花？
独自回家的路上，泪水是正月
最悲苦的名词，凉风悠远，
我是自己的解放军，新年呐。
八
而当我被你摇醒时，我的眼
一睁开就是一行字，语气闪烁如睫，
“我是否正枯萎在温情中？”
北方下雪时，南方也开始降温，
后下起小雨，早已过了土拨鼠日，
谁还能预报谁的影子？
一队黑色的轻骑兵有骄傲制服，
是时间清算了，歌声在旅途中停下来，
“勿需颤栗，”在青草之间，你说
“我们命名不了香味，也拍摄不了香味，”
很久不在彼此的手心写字了，你写
“只能记在心里，”你对我笑，
你耸起胸脯，我耸了耸肱二头肌，
“没有也好，要想把西裤穿好，首先
你得瘦，接着要沉默而彬彬有礼。”
槐蓝言白 于2014年2月12日
《跟树在一起》
--“你底秩序，求得了又必须背离。”
开始你只图在树下乘凉，
或打个秋千。
接下来
你慢慢会喜欢看树，
看树下的炉子，
煤烟混合着药味儿
还有树上的花果。
再接下来，你可能
会把它画下来或写进诗里，
鸟儿飞来飞去，雨水，
悠长的行程，琐屑讯息，
虽心智愣涩，常砰然一动。
再后来，有些事
会让你心虚得出汗，
你向树祷告，
向它的浩然借得镇定，
一切都明朗干爽，还有风，
一朵白云幽幽飘过。
再接下来，在树下
喝茶、打牌、聊天，
声音和记忆，
孔雀和立春，
愚钝的，鸠拙的，尴尬的
都要淡化了，
每个黄昏都雷同。
最后有一天，
你的骨灰就在树下，
终于可以丰沛地矫情了，
慷慨大哭，
看寂静从远处而来，
掏心掏肺不可疑，
那些异乡的神迹
和偶然的东西，
再见啊再见啊再见
就等着再见。
槐蓝言白 于2014年2月11日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1、
看人们都在说下雪，很诗意，
我因南方四季模糊而輸了一局。
又因温暖而赢，就像
与你分手，真是得失难料，
此时消防车一路以弧线长啸
闯到我楼下时又变更了节奏，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像个不严肃的玩具。
2
笑是可以笑出腹肌来的。
擤鼻子也能擤出腹肌来。
暗自抽泣也能。
只接个电话，面条就把水收干了，
戒了烟的人在风中又抽了一根，
人世真荒凉，湘菜和川菜
实在是吵闹，吃小肥羊
也不能把自己变成个热情的人。
3、
要是酒只是陶醉
而没有头疼和反胃就好了。
饮酒时，我想起离开你后
我处过一个姓高的女人，
我叫她高儿，高儿高儿，
喊她时不喝酒也像喝了酒，像吼，
我动怒时格外魁梧，
一直在头疼和反胃，
她说久病不医，不如出家。
4、
后来我在诗里打越洋电话，
为你描述今日微风有多好，
今后多贵都买不到。
壮族人你到底壮不壮嘛，热水器
突然不轰鸣了，
我只听到了自己揩身子的声音，
还听到有人说
你的旧号现在是空号
像我的旧人现在是陌生人。
5、
我也想象过自己甚至怀疑真的发生过---
我开着一辆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机，
左右急转弯时，跳下跳上，
忙得不亦乐乎。
我是那样子，才觉得可以忘了你一会儿，
我是那样子，才噙着欣慰的泪水
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
6、
把手机字体换得更好看些，
就会觉得打出来的字
高妙而挺拔，干净健康。
我会更爱我精神，你知道的，
过日子，面对一整个秋天的落叶，
精神能起很大作用。
7、
那样多的黄叶一起落下来时，
我觉得自己像盖世英雄。人心
要有多尖叫，才会在淋漓落叶中无语。
总忧虑的人嘴角连薄情都挂不住，
拉小提琴是另一种割腕，
拉江河水：
借青山座座，隔世不见，一斛饮江河。
8、
我与你生死不能相关，白白纠缠十年。
日出而落败，
我在白天进入的插图是黑夜，
我虽的确沉重又暗自喜欢，白纸和白云，
是什么触动按钮送我于空白？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人将这样老去，
老家的流氓里已没有相熟的面孔。
槐蓝言白 于2014年2月10日
通讯地址：广东深圳华强北深纺大厦A座21F比蓝国际
邮编：518000 QQ号：2016216 联系电话：13510696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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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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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9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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