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十一点二十五分
手拿酒瓶 还可以把夜色引诱的更深一些
窗外冷风吹荡 左手边一米的地方麻将声更响了
妈妈离村庄千里 用电话在打听二舅家的琐事
十二点二十七分
儿子在换过四块尿布后终于睡熟
我把世界关到门外 坐到可以让灯火照亮诗歌的地方
把身体里藏有锈迹的骨头铺开 用一支黑色的笔一一敲打
酒再倒满一杯 这次喝的更深 深到能穿透肠胃的程度
把一些想法 胃病和喉炎呛进连续的咳嗽里
把对生的理解 对死的感悟
包括遗憾 悔恨 甚至谩骂和诅咒
以一首诗的形式编织入梦
B
今天中午阳光很好 阳光正好照着我
我坐在长桌另一头 心事打开
我不信你可以无视我的无辜
从六点十分到九点二十七分
四十斤槽头肉已被我切好 还有杏鲍菇和腊肠
四十种想法和一次表白被我装到蓝色的筐子里
放在铁架子上 离我有一个婚姻的距离
需要两只手臂和一场谈话的叠加才能够到
我认真抽完一支烟 把烦躁吸进肺部
一动不动坐在午饭之前 等待着被清蒸或者爆炒
C
窗外有雨 斜刺进夜色
我背负冷风 在一盏灯下对视一盏灯
儿子的夜哭 揪住了我听雨的耳朵
三米之外是窗 风吹帘动
雨把儿子的哭声打湿
小委屈从一个高音拐入低沉
我躺在雨外 与风向相背
身体以雨的斜度射入失眠
D
微冷 有风 几朵云穿插天空腹部
只有一棵忍冬树突兀的把头抬过墙头
与我的孤寂对视
我站到窗口 站到风的对面
更远的几朵云 一下撞进我的眼睛
近处 几丛杂草 把心事藏进暗黄
一根仟瘦的藤蔓 以卷曲的姿势表白它的想法与艰辛
我正想着只属于这个早晨的小情绪
一只鸟 突然斜掠而过
在窗口划下生命的弧度
E
我伸手把夜色推到门外
只截取一小段月光 养一条在干旱中捡到的鱼
一只猫的叫声叼住了寂寞
在一盏灯下 我把鱼放生进失眠
F
月光无故缺席 我打开窗
邀请一条鱼住进来
房间盛满了水
我和妻 模仿鱼的方式
喘息
G
阳光混合了妮妮的笑声便不是阳光了
是一种能把灰色写成更蓝 并且发亮的东西
我抱着妮妮走出店门 像抱着能把一朵花开成春天的魔法
一步步踩在日子的险峻上
H
我刚踩在秋的尾巴上 来不及听最后一场雨的尖叫
冷风过后 血液便随着那么多叶子变换了一下颜色
天更高 我离泥土更近
而楼层遮断雁鸣了吗
猛然间的颤粟 区别于冷风的冷
区别于重感冒后的连续咳嗽
而你的信息晚于一件旧毛衣的表白
我只能在好心情里 记录下坏天气和无病呻吟的悲秋
I
我在四张长桌之间码放词语 并留一条路通向门
整场谈话都被我码进去了 整个下午与一扇门对视
与另一个我保持缄默
四张长桌多像女人四只肥美的大腿
我坐于其中 脱皮机一般 阳光夹杂风芒 脱去身体的硬壳
我的柔软曝光于外 赤裸着与另一个我保持敌对
晾衣架上 妻的红色内裤突然飏起
砸进我红色的飘满神采的眼睛
J
摆动的绿色窗帘 打动了月光
月光迟疑的照到我内心的草上 照进一间空房子的清冷
躺在床上 我随手翻过四季里的三季
不遗落一朵花的盛开和枯萎
剩下的时间 要用心聊一聊夜色
不让一粒种子在心里发霉
爱上坚持于夜晚飞翔并鸣叫的鸟群 至死不渝
饮酒过量 也不呕吐藏于一朵云后的黎明
多好 安心躺在床上就能数出有几颗星在失眠
最亮的那颗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K
一盏灯用比太阳还要尖锐的光照着我
身体里的肉和水 可以膨胀到填满整个房间
我把分裂的语言用音节或者低到一棵草的谦卑连接起来
一粒米的洁白便刺疼了我
刺疼一群鸟的饥馑和流离失所
到此为止 善良的付出超出了一朵花所能忍受的寒冷
不止一次吟诵诗歌 企图吓退天灾的人
注定死于一瓶酒倒空的虚假赞美和抒情
L
我打开一扇通向门的门
点亮火把 细看落叶以怎样的姿势被埋进泥土
这时适合保持沉默
以免说及沉痛 以及沉痛的黄白菊花
我没有沉思你藏于冷风的预言
死亡之河 已浇灭了那么多绿色的眼睛
请以手指指点鸟群走出瘦骨嶙峋
之后 请关上门 熄灭火把 找到遗落于牙缝的粮食
满怀锈迹 诉求内心放火的人
去烧疼整个冬天
M
允许你安坐水中
我行走水面 不会掉进思念
这夜黑而盛大
你把月光装进水壶 倾倒出37度的皮肤
这夜黑而盛大
你安坐我眼睛内部的暗红 安坐一枚瓷器的空
我脑袋炙热 一千场大火燃烧时的慌张与光亮
你身姿婀娜肥美
安坐于我词语的纤瘦
这夜黑而盛大
我喜欢你眼睛的纯和深 喜欢你安坐我心尖上
这夜黑而盛大
我用心看你安坐床头修剪指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