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碑，或午夜的自画像》浅评

浪子一帆

《断碑，或午夜的自画像》浅评

    我时常反思，如一个罪人，忏悔我前半生犯下的罪孽。当翻检成为一种习惯，我试图从厚厚的尘灰中，找出一些闪亮的珠子。周围总有许多未成形的影子，妖魅般出入。跋涉地久了，感受最深的是疲惫！许多时候，我好像都立在原地，看着那层黄土的掩埋，人们还在制造垃圾，每个风口、或入口。当尘世的烈火烤不热灵魂的冰冷，我的沉默犹如那尊石佛，我随着前人走过的痕迹慢慢踱近，踱近虚无、踱近黑暗、踱近深山。有一天，我来到你的身旁，双手合十，慢慢坐成你的模样，那截残碑成了我的化身。

    阳光、古钟，或者时空的影子，即便我像一根肋骨般深深刺入，午夜依旧梦回。慢慢，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哑巴，不敢言语，不敢触摸人生，不敢碰触你的眼睛。温度那么高，大雨那么瓢泼，黑夜那么浓厚，我那么渺小，请不要剥开我的真实，那个蚂蚁老了...... 此时我发现了秃鹫的影子，在我的头顶盘旋，当病毒与撕咬成为习惯，胎死腹中的死尸那么沉重，梅雨来了，家乡的屋顶充满霉变的气味，而黄昏连着黄昏。

    如果用你的手去剥除，或者用一把锋利的刀子去切开冬天，春天还有多远呢？家乡人、异乡人都在同时漂泊，今年的春天有些短暂，我们还未来得及回味，桃花红了、梨花落了，原来，从一个路口向另一个路口的过度，连着天涯。浓重的黑里，苦难依然沉重而郁闷，连一些过往的美好都凋零了，黄黄的菊花、美好的誓言，如今悄悄成了碎片，成了齑粉，成了墓碑上模糊的残痕。在一切死亡的讯息中，废墟和暗夜中的箭芒，还有逝者的磷光闪烁，我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位死者的黄昏此刻成为我的黎明。人生就是个古老的战场，白纸、浓墨、黄昏、骨头、灯火，永远都是幻象，我们只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行者，或灰尘，他们是影子吗？把心凝固的人是勇敢的开拓者，那些冰冷的石头，或者那块断碑，此刻无语。

    既然黑暗成了常态，关闭所有通道吧，包括我们自己的内心。关上所有门窗，熄灭所有灯火，让世界重新静止，陷入原始的洪荒，我们从祖先古老的身体上翻越，刻上符号、刻上经文、或刻上诅咒。大幕依旧没有拉开，我们的沉沦也无边无涯。谁伸出了手，准备撕裂这个世界，我看到了渴望的萌芽：渴望意志，渴望山峰一样站立，那把钢琴的断弦刹时痉挛般抖动，谁把留在掌心的余温摊开。
    天大白了。我站在群峰之上，天空\\是我的房檐，所有的山河都是我的花园\\我种地，我阅读，我写作\\一朵云停在头顶，我看见自己的\\前生和后世，我听见了\\千年的飘雪。情感压抑得久了，勃发的雄心万丈，不要说过去，不要埋怨任何外界的困扰，落日的诀别与暗夜的虚幻早已被烈火烤热，以山的姿势站立，我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鲜血滴出黎明，梦想掩埋记忆。时空既然无休无止，循环往复，我们早已窥破了黑暗的秘密，骑一匹快马吧，赶赴黎明，也赶赴死亡的盛宴，除了在汉字上发掘呼吸，除了回到诗歌，我该到哪里栖息。那时，我清晰地看到了你的雄心：大营扎在绝壁，石碑直指苍穹\\从甲骨文中引兵十万，丝绸之上采撷灵性\\苍穹是一张宣纸，碑文上的汉字\\行云流水。狂草的笔法，指点江山\\手指在键盘上修改起伏的群峰\\地平线在指间移动。地平线在指尖移动，给我一张天大的宣纸，我想，我们会描绘人生的。
    如此，生命只剩下了等待，剩下了品悟，剩下了与时间的赛跑。我也在等待，等待寒冬覆盖白雪的土地的苏醒，等待檐头那只飞鸟的回归，等待黑云压顶中从前那只秃鹫的盘旋，等待自己渐渐进入一块化石的内部，饮酒写诗，独坐幽深的黄昏。
    时间还在流淌，我们还在奔波，我说过，渴望时间的修饰\\如同落日修饰地平线，如同海啸修饰扁舟\\可以用鳄鱼皮的鞭子，可以是一把\\古剑。或者一束蓝色的烈焰\\甚至病毒，甚至一张\\死者的脸。死者的脸，诗人的想象无比广大，诗人最后也清楚表明自己的爱憎：但不许鲜花，不许那些露珠\\打开白昼和黑夜。那些百变魔女的细腰\\只能装饰午夜的长街，只能让\\柳条抚弄初开的眼睛。午夜薄得像\\宝蓝色的胶片，墙上的挂钟\\欺骗了一万年的阳光。
    穿越黑暗，穿越时光，也穿越我们自己。梅雨的消息藏在千里之外\\那些阴暗的词，那些腐烂一千次的舌尖\\早已蠢蠢欲动\\天空开始倾斜\\每一个季节都赤身裸体。不许\\癌变的梅雨，靠近季节；不许\\病毒渗透时间。
    面对一篇鸿篇巨著，我幼稚地像那个端坐在石头上祈祷的孩子，这篇长诗，饱含了历经世事后，人生的了悟与心得体会，诗人以哲理的口吻，把世界比作午夜，把自己比作断碑，人生经历就是投入吧，诗人把自己投入了，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象，一帆觉得绝对不是梦幻，因为真理的影子拖的那么长。

    诗人是积极的，他决定用热血滴出黎明，并且最后坚定地把自己的心打开，给这个诗坛，给这个世界一个忠告，他不许那些阴暗的词沾染，不许病变的梅雨靠近季节，不许病毒渗透时间。通观全篇，诗歌主题鲜明，全篇围绕黑夜大做文章，那些黑色的梦寐，那些丑恶的幻影，那些压迫人不得喘息的病毒，时时侵蚀人心，而作者智慧地把这些影像，都赋予了诗语另一层涵义：人生！诗歌的境界因此大开，于是我们都成了他的信徒，接受他的摩顶和嘱托。

    诗歌的意象丰满了，诗语的提炼彰显了诗人运用语言的魔力。诗歌很长，诗人熟练地运用想象、对比、暗喻等手法，将艰深化为平淡，将哲理化为生活，逐步引导读者深入、深入，窥探人生孔穴内在的秘密。

    南鸥先生此诗的荣誉，一帆在此不再赘述，一帆思索的是，目前现代诗其实不乏精品，缘何引不起观众的共鸣呢？缘其孤绝、缘其艰深。南鸥先生此篇佳作，我想也只有具有较高文化水准的人，才能稍窥其精华于万一。诗歌是需要走近大众的，诗歌是应该反映人民呼声的，一帆认为，只有有一天，诗歌真正做到了妇孺皆知，人人乐读，才是诗歌真正的春天。因为人民永远是时代的推动者，和创造者，任何和人民拉开距离的做法，脱钩的分离，必将没有归宿。

    诗歌，需要观众；人民，需要诗歌。祝福南鸥先生，祝福热爱文字的人们，也祝福我们的祖国，以及我们自己的现代诗。

一帆二零一二年六月九日于江苏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