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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被一些景象狠狠地震撼着。所以我不断地选择书写，不断地把自己的生命在文字里架空，直到找到一丝丝自我安慰。 2010年的冬天，我没有真正地写过几个断句，有好几次，都要提笔写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困难了。有很多需要叙述的东西，写不出来。我的朋友们说，兄弟，不如写小说吧，小说最合适叙述。于是我试着写小说，那一年的冬天，天知道我写下一个不成形的故事，至今还压在重庆某刊物的编辑手里。有一个黄昏，我独自坐在寝室里：贵州民族学院鹏程一号的寝室，是可以很明显地听见火车的声音的，在后山，那些奔突的前行着的梦想突然就撞进我的生命中来。我欣喜若狂地写下一些句子，像个拾得宝贝的孩子，在寒冷的冬日里走在阳台上，想要看见火车的样子——事实上，火车的轨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而声音却声声不息地在我的周遭回响。 “有时候我想/火车，也有自己的春夏秋冬/甚至饱饥冷暖。”就是这样，我有些颤抖地想起火车，想起我到现在依旧没有乘坐火车的经历，进而想到贫穷的没有火车的老家，以及家人。我想起老家此时的大雪，定然覆盖了四野；此时年老的父亲，会生起火，在一旁安坐；屋里屋外，兴许还是我离开那时候的样子……。后来我就写到了雪。是的，雪。我喜欢雪，但我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天知道这是多么傻逼而矛盾的喜好。 是另一个黄昏，我突然一个人走到高楼，停了下来，下面是我日日奔忙的高校。有那么一瞬间，仿若天下只剩下我一个人，万事万物变得虚空，再没有可以谈及的事物。有一种错觉，就是死亡逼近，生命无时不在流失。我颤抖着，像只流失人间的老鸟。回到办公室的晚上，就写下了一些句子，我愿意叫它《此刻》，也便是《此刻》了—— 一些风在我的身体上逗留，一些 奇怪的东西，在我的生命中离去 糖人已经走进消失的光阴里，我孤独的 火把，照得旧事一目了然 未来却无力可辨 此刻，我说不出梦想。诗句里 大堆大堆的格言，长出霉菌。“时光如流水” 我仅记住这句，顽固地抱着时间，远去 没有人知道，我为了这些话语，曾经差点泪流满面。 有两首断句最让我感动。是《安静》和《你可曾听见我》，那时候，我回到了老家，在寒冷的冬天里，我路过村庄所有的事物，它们远离了现代文明，在乡土里，如同我们消失已久的灵魂。我想起一些颓败的梦想，以及死亡多年的人；我想起年年岁岁挣扎在泥土里的人们，他们的一生，沾满了生命的灰尘；我甚至止不住地想起，战乱，瘟疫，病患的躯体，梅毒或者艾滋感染的生命。然后在村庄宁静的夜晚，在笔记本上写下：你可曾听见我，在寒冷孤寂的角落里/说着健康、完美、幸福与和平。然后，安静、祥和地睡去。数月后，我有机会参加一个由著名诗人、评论家赵卫峰参与组织的诗歌朗诵会（或者叫朗诵比赛），我在场上有些颤抖地朗诵《安静》和《你可曾听见我》。那天阴雨，我的颤抖一是来自文本内容，二是来自天气，三则是来自我内心的恐慌——我害怕在世人的掌声里夹杂着无端的嘲笑和不解。朗诵结束后，我和一帮兄弟提前离开，在快到贵州民族学院的时候，一位师兄说，我的朗诵被评为三等奖，奖金300元，那时候正好缺钱，一时之间激动不已。我就是这样可悲，用满怀情感换取300元，供我几日的生活。 我习惯把自己打入时间的冷宫，写下一些残败的句段。《冬日家书》就是这样的。寒假之后回到贵阳，回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在高消费的物质生活里，日渐感到书写的压力，远远大于梦想和生活。在春天的某个清晨，醒来，想到家人，写下了《冬日家书》。那是二月末，初春了吧，有阳光，我依旧强制把自己打入时间的冷宫，倒回到冬天去。我愿意这些在冬天开展。因为，我知道冬天，寒冷里我的诗意会开出粲然的花朵来。 每一个字都有滚烫的血液。而我，血液日渐干枯，却坚信，我的每一个字，都有顽强的生命。我知道多年以后，我还是固执地写着自己喜欢的文字，在你们途经的路旁，我安然地坐进时光的风景。
【附——】
若非作品
听火车 火车离我很近，常常到我的梦里来。有时候我想 火车，也有自己的春夏秋冬 甚至饱饥冷暖。我一直都在渴望，有一天，我会乘上 火车，去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在火车上 读陶渊明，朗诵《饮酒》，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也许，我还会遇见一个喜欢火车的女孩 她的两只眼睛清澈见底。一只 装着奔驰的火车，一只盛满我半生年月
此刻
一些风在我的身体上逗留，一些 奇怪的东西，在我的生命中离去 糖人已经走进消失的光阴里，我孤独的 火把，照得旧事一目了然 未来却无力可辨
此刻，我说不出梦想。诗句里 大堆大堆的格言，长出霉菌。“时光如流水” 我仅记住这句，顽固地抱着时间，远去
雪
在季节深处，在众人的渴盼中。姗姗来迟的 雪，铺满大地，冷静地看我们瑟瑟发抖 她们来自遥远的年代，也曾经历 战乱，和太平盛世 这些小天使，在沙沙地争吵声里 轻轻地叫出声来：哎呀，疼啊，疼！
是什么，在心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白衣的小天使，呵呵笑着闹着，走向地底 你可曾听见我
你可曾听见我，在哪一座山上 叫月亮的名字。你可曾听见 我日日深守故乡，在一缕缕炊烟里 老去
你可曾听见，残疾的诗句 在风里翻飞 我是其中柔美的一句，孤独地 散落人来人往，车马喧嚣
战争的炮弹日渐紧逼，病疫蔓延 你可曾听见我，在寒冷孤寂的角落里 说着健康、完美、幸福与和平
冬日家书
门前的池塘应该没有结冰，那只 贪玩的老鸭，肯定还会去里面 寻找难觅踪影的鱼儿 妈妈，你说，鱼儿都躲到 泥里去了
妈妈，你说，鱼儿和老鸭 为什么都不怕冷呀 我想到成群结队的孩子，会手牵手 走在寒冬里 他们叫着我的乳名，骂该死的天气
安静
多少年后，我回到这里 在冬日难得的晴天里 把身子贴近大地。我听见 那时候你的哭泣 听见时光深处那么多人 远去的足音
火车驶过，慵懒的身子 嚎叫着咬紧牙关 奔向远方 汽车经过，旅客经过，牛马经过 世界安静下来 这一方小小的热土 回荡着你的声音
我坐下来，在你的身边 和你说起那时候的黄昏 几只鸟复杂的关系 说起西风卷帘，你似黄花 瘦比夕阳 说起晚来的爱情，直至流泪 你沉默不语
在晚冬里，你没有季节的概念 不说冷，不怕热 我自讨没趣 世界过早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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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1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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