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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翠峪之恋(虚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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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5:59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南北 于 2012-6-24 16:15 编辑



1
我是带着一颗破碎、孤独的心和医生的死亡判决书上路的。
曾经三年的爱情,竟然经不起一个三流歌手的无知引诱,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烟消云散。海誓山盟,不过是后工业时代的复古游戏而已。她走了,在中秋月圆的那个晚上,仿佛天上的一道流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生命中的又一个黑夜接踵而至。胃癌晚期,这对我似乎是一个荒诞的寓言。还有三个月,医生悄悄对人说时,我听到了。于是我逃出医院,独自上路了。我不想将灵魂和身体留在那毫无意义的地方。我属于泥土,我去归还泥土;我属于山林水泽,我应去皈依山林水泽。
当时我并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但我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选择了西。我向西走,那是太阳涅槃的地方,也应该是我生命的老家呵。
乘了一段火车,在一个山水相连的小站,我下了车,那地方叫滨角。我在滨角小镇停留了两天后,独自向西边的山中走去。我随身的行囊很简单,洗漱用具外,是几件单衣,再就是几支铅笔,一个大笔记本和一部《金刚经》。
我一点也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可怕,我只是想让生命在最后的时刻消失得不太俗套,不太枯燥乏味,纵是没有太阳的悲壮,也总该在最后时刻显现出生命的本色和从容。生命降临的时候,我没有选择时间和地点的权利,但死亡却不同,这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一件事情。
我走到环翠峪的时候,天已黄昏。在一条清澈小河的石桥边,我遇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离得还很远,我就看到了他。山中人少,所以人比树木更吸引目光。我走到老人身边,在另一块石头上坐下。他说:“转过来啦?”我答:“转过来啦。”而后我问:“有住处吗?”他说:“这里没店,要住就家去。”于是我就跟老人走。过了桥,我看到半轮月亮倒映水中,那是一种无比高远清明的感觉。经过一座山门斑驳的小寺院,在一片竹林的边缘处,依山崖有几间平房。没有院墙门户,只有一条狗疲惫地叫了几声,算是到家了。老人对亮着灯的屋里喊:“娟子,来客了。”就有个年轻女人从屋中走出来,对我打量了几眼,而后便去打了盆水,拿了香皂毛巾过来说:”你洗洗吧。”声音很轻,仿佛是风中的落叶。
晚饭就在屋前的院子中吃,烙馍、鸡蛋炒辣椒,绿豆稀饭。饭菜端上,女人便消失了。只老人一人陪饭。我说叫她一起来吃吧。老人说,山里女子,不陪客人吃饭的。老人姓毛,那女子是他孙女儿。老人没问我是干什么的,看来这深山中也是常有旅游者造访,常有人在此食宿的。我也没与老人讨论食宿的价格费用。对于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是不用再计较平时很认真的一些东西了。
有一种鸟的声音在朦胧的竹林中连续不断。咯咯--嗒--唔,咯咯--嗒--唔,我问老人,这在叫的是什么鸟?老人说这鸟在山里叫它“胡(唤)哥”。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有一富家小姐爱上了为她家打长工的穷小伙子,俩人私订终身。富人发现自己女儿与一个长工相爱,便将这穷小伙赶走。但相爱的男女还是设法幽会,并且约定端午节夜里私奔。可就在他们将要逃走的头一天,富人勾结官府,罗织一个罪名将小伙子抓去,后来害死在狱中。那小姐却不改初衷,绝食而亡,死后化为鸟儿,便在端午节后的夏夜喊着“哥哥--等--我,哥哥--等--我”,整夜啼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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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6:0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南北 于 2012-6-24 16:15 编辑

2
那夜,在娟子收拾得干净舒适的房间中,我却失眠了。那“胡哥”的声音在宁静的山峪中,清脆凄然。也许,是人们知道世上难得真正的爱情,所以才在一只鸟身上寄托了如此悲切的希望吧!
第二天清晨,小寺院的钟声响了一阵。清越的钟声之后,天刚蒙蒙亮,屋后山崖上,竹林中的各种鸟儿便唱成一片。它们与“胡哥”不同,它们是快乐的,它们是太阳的崇拜者。而“胡哥”属于夜晚,属于月亮和星星。
从屋里走出来,我走进竹林中,深深地呼吸着这山中的空气。我觉得胃部并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着意一想,有一种沉沉的不适。死亡虽是每一个生命最后都须抵达的驿站,但能自由地呼吸、行走和写作,毕竟是一件更加诱人的事情。
在竹林深处,我发现有一座两层的小竹楼,但已十分破旧了。楼下的一层没有门窗,只有三面竹墙,里面放了些破桌破椅之类的东西。我沿着一边的竹梯爬上竹楼,看到里面似乎曾经住过人,有竹床,床上还有一顶帐子。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木桌和一张竹椅。站在二楼向远处望去,竹林中一层乳白的薄霭。在氤氲的雾气中,有晨钟暮鼓传送的小寺院若隐若现。周围四面青山,如一位母亲环拢的双臂,将这里的一切拥在怀中。
我不知自己在竹林中逗留了多久,直到娟子在身后喊我回去吃饭。在清晨的阳光中,我看清了娟子。她长得和她名字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秀,也许是因了这山中的风、山中的水,还有这竹林的云霭吧,才蕴生了她。无法用漂亮或美丽这样的城市语言去形容她,她身上透出的是一种山林中独有的气息。吃早饭的时候,我试探着问那老人,竹林中的那间竹楼,是否愿意出租?老人说行啊,原来有个画画的女画家,在那租了半年,上月才走的。我伸手从口袋中掏出5张百元币递给老人,说这算我预付的房钱和饭钱吧。老人接过钱,看了看我,从中抽出一张,将其余4张又递给我,说我收你100元,算一个月的食宿费吧,一会让娟子去给你收拾一下,天热了,反正也不用添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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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6:0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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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16:16 | 只看该作者
3
我就这样在竹楼上住了下来。
我开始做我一生中的最后一件事。在那个很厚的大笔记本上写作,写一部自传体小说。我计算着时日,只剩二个多月了,不足百天的时间,我想尽量把这个本子写完,把我一生的追求、爱情和失败写完……在暮色降临的时候,我也会去那座小寺院看看。那寺名般若寺,寺院的住持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老,叫惠通。从一通碑文上我知道这般若寺始建于唐代,历有兴废。民国时因战乱,寺院反香火旺盛过一段,僧人增到100多个。文革期间,寺院被毁,现在的殿宇,大多是近年新修的。
这些是我所熟悉的过程。任何事物,包括生命,都在无常的变化中轮回。我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大厦还没有轰然倒下之前,抓紧时间留下一点它的雪泥鸿爪,也算不辜负了唯一的生命。犹如一座殿宇的修建留下一通碑文以为纪念一样。
竹林清幽无比,除了鸟鸣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一日三顿饭是与娟子祖孙俩一起吃的。有时我因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忘记了吃饭时间,娟子便会来叫。我们说话很少,但在饭间的闲谈中,还是知道了她及家人的一些情况,她初中毕业后,在一所私立医校就读,但没等毕业就退学了。原因是她的父母经营一间竹器厂,在一次往山外送货时遇车祸双双身亡,年近古稀的祖父也因此打击病倒在床……后来,她与一位初中同学结了婚。她要照顾年迈的爷爷,所以迎那男的来山中生活。但她的婚姻仅仅持续了半年,那男的便一去再没回来。老人说:“苦了娟子这孩子啦 ,都二十六、七的人啦。让她走她又不走,我又死不了……”娟子听爷爷如此说,便生气地叫:“爷爷!”老人便不再言语。
我感到胃部真的在隐隐作痛。不同的人生,不同的际遇,有不同的苦。人们寻找欢乐,渴望欢乐,那是因为身在苦中。欢乐是什么?如果苦是一棵树,那么欢乐就是它的花朵;如果苦是一池湖水,欢乐便是偶然在湖面上被激发出的涟漪。这花朵或涟漪,因为短暂,因为脆弱,所以才让人向往和迷恋。
一天,天空飘飘洒洒地下起小雨,我正站在竹窗下眺望着远近的山峦树木,忽听在竹林的另一边响起一阵歌声——

我时常漫步在小雨里,
在小雨中寻觅。
小雨像一首飘逸的诗,
常萦绕在我心里。
在没人的雨中更显得孤寂,
可我脸上并不流露出痕迹,
每当小雨飘过都唤起我的回忆

循着歌声,我看到娟子打着一把红白蓝三色相间的雨伞,在竹林边踱步。“娟子!”我不由自主地脱口喊了她一声。她抬头看到我,便向竹楼这边走来。她与爷爷一起在路边经营一间小百货店兼茶棚,平时总是守在店中的。
娟子沿着竹梯走上楼,问:“有事吗南哥?”我说没事,只是听你唱那首《小雨》,很喜欢,那也是我爱唱的一支老歌。她笑着“噢”了一声。进到屋里,我让她坐在椅子上,我则坐在床上,因为屋里没有第二只椅凳。她说,你是作家?我说算是吧!她又说,你写小说?作家都喜欢躲在没人的地方编故事。我说,我不编故事,我在写我自己,写我自己的一生。她睁大迷惑的眼睛看着我,说写一生?你这么小,就要写回忆录?我说一生是没有长短的。从生到死,有的会长些,有的会很短……她把眼光移向窗外,竹林在细雨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幽幽地半天才说,我看出来了,你有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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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2-6-24 17:22 | 只看该作者
作品很成熟,完全够在纸刊发表的水平。谢谢支持!还没写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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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2-6-24 21:33 | 只看该作者
乐冰 发表于 2012-6-24 17:22
作品很成熟,完全够在纸刊发表的水平。谢谢支持!还没写完吧?

问好乐冰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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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2-6-25 10:47 | 只看该作者
4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含黛的远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看着娟子坐在窗前的身影,我有些恍惚,仿佛这是在某阙宋词或某幅古画中,而不是现实的世界。我们都沉默着,很久都不说什么。后来还是我问她:“娟子,平时你喜欢做什么?我是说没事的时候”。她回头看着我,想了想说:“听点音乐吧,有时也看点闲书。”我又问她听什么音乐?她说,有时听盛中国的《梁祝》,有时听理查得•克莱德曼的现代钢琴,也喜欢凯丽•金的萨克斯尤其是《回家》,百听不厌。有时也听听蔡琴和郑智化,偶尔也听崔健……
我不能不对这位山中女子刮目相看了。在这最能勾通人类心灵的音乐方面,我们是如此相像,她喜爱的几乎都是我喜爱的。我的内心深处,渐渐涌起一缕莫名的冲动,想不到在这山峪竹林之中,在我的生命即将消失之际,竟能遇到一位红颜知音……我不由自主站起身,那一瞬间的冲动让我忘了自己是个病入膏肓的人,竟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但在还没走到只有三步远的她身边时,我心中就犹如冰水浇顶般清醒了,身子转了一下,在窗前站下,眼中却不由涌起一层泪雾。
娟子一定感到了我的异常,也站起身,走近我问:“南哥,你怎么了?”我答非所问:“把你的磁带让我听听好吗?”她说:“行啊,我去给你拿来。”
娟子下了楼,打着伞在雨中不见了。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我则一遍遍告诫自己:“老南啊,千万不能自作多情,不能陷入情网,死神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呐,你要做的事情是写作,是抵达最后一个目标。”
当娟子从雨中走回来,将几盘磁带和一个便携式收录机放在我桌上时,我已能十分客气地向她致谢了。我看出娟子的目光中有一丝忧伤和失望。但为了不把自己的伤痛留给她,我只能这样。娟子走后,我在她送来的磁带中挑出蔡琴来,我喜欢她那有点沙哑苍桑的声音。在我取出磁带时,从磁带盒中掉出一张小纸片,上面是几行用铅笔写的娟秀小字: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
犹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意。
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这是宋代号幽栖居士的朱淑真的词《蝶恋花》,因为那词的末句“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是我在中学时代背诵过的。这首词是娟子过去抄的?还是新抄了专门让我看的?词中传达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却只能佯装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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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2-6-27 09:31 | 只看该作者
赏读。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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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2-6-27 10:36 | 只看该作者
卢俊 发表于 2012-6-27 09:31
赏读。好小说。

呵呵,安静的文字,爱热闹的朋友可能就读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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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2-6-27 10:36 | 只看该作者
继续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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