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哀歌，抑或无声的控诉
——读吾同树《鼠疫》
古岛
在墙角，在自我标榜为万物之灵的人面前，一只小老鼠“无路可走”。“我站在它的面前”，无疑对它构成了某种威压、挤兑和逼迫，使它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充满了恐惧。最后，它“把那种细微的恐惧\传染给了我”，迫使我在严酷的生存、空前的灾难——“鼠疫”面前，和这只小老鼠一起最终达成了精神上的高度共识，“寻找一点面包屑”，用一盏幻想的街灯取暖：因为“在都市的角落里”，“我们都是弱小的”。
在这首诗里，人与鼠互为镜像，由“他怜”到“自怜”到“互怜”，既形象的再现了生活在都市里的弱小者逼仄的生活空间、令人揪心的生存状态和可悲可叹的命运，也传达出一种旷世的慈悲情怀，令人想起苏东坡的诗句：“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这首诗一开始发出的“城里的”“还是乡下的”追问，看似在问老鼠，实际上是诗人的自我盘诘，是抒情主人公对自己身份的质疑和否定。它映射的是现在的大部分中国人，从乡下进入城里之后因身份焦虑而产生的迷茫感和无根感、漂泊感。他们是故乡的异乡人，他们永失故乡之后，最终只能在生存的茫然无措和隐忍苟且中、在内心的巨大撕裂中把他乡认作故乡。读吾同树的诗，人们的心情是沉痛的，他令我们想起另一位同样被生存击垮了的诗人许立志。他们的诗，都写出了一个从乡村到城里谋生的人的生存遭际和命运险境。
这是一首生存的绝望之歌、生命的哀痛之歌。
读吾同树的《鼠疫》，同样令人想到加缪以象征手法写出的同名哲理小说《鼠疫》。
小说描写北非一个叫奥兰的城市在突发鼠疫后以主人公里厄医生为代表的一大批人面对瘟疫奋力抗争的故事，淋漓尽致地表现出那些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的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诗中的“我” 在行为上虽然无法同小说中率先担负起“保卫生命”“保卫城市”“保卫尊严”这一神圣而崇高使命的里厄医生相比，但在能很清醒地认识人自身的困境这一点上，他们何其相似。加缪的小说所描写的“鼠疫”不仅仅是战争，而且也是人类过去曾经经历、现在正在面对、甚至将来仍旧无法幸免的各种灾难的象征和缩影。而在吾同树的诗里，“我”的贫困、窘境和造成这一切的不合理的制度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鼠疫！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这首小小的诗歌，也表达了诗人内心和加缪一样的企图：他要用一首小小的诗歌来象征一个时代，他要用一首小小的诗歌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心酸无奈和强烈控诉！
这首诗语言浅近自然，诗意层层推进，卒章显志，以小见大。以“鼠疫”二字为题，特别能引发读者的深层思考，诗虽小，却同样具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2015.5.8.
附：
鼠疫
吾同树
一只小老鼠，在墙角竖起它灰色的耳朵
这是一只城里的老鼠还是乡下的？
我站在它的面前。它已无路可走
它的鼻子在颤抖，而后这种细微的恐惧
蔓延到了尾巴
它眼睛里贫寒的水，似乎泛起了波澜
一漾一漾地，把那种细微的恐惧
传染给了我
我们都是弱小的，在都市的角落
寻找一点面包屑，幻想一盏街灯可以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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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8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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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14 18: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