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小城市的灯火是夜里小偷的眼
脱锈的红铁门惊恐地大声喊叫
只不过一堆冰冷的铁器跟金钱相等
而祖父低沉的一声吼照亮天际
击灭并一一粉碎不善者的居心
冬天的夜晚，在院子里升炉火
烟火顺着黑暗中的房檐飘上蓝色帐幕
马扎上祖孙俩的身影在气流交错间歪歪扭扭
小女孩的眼睛里噙着被风和青烟挑逗的泪
听祖父一遍遍讲国王与儿子的故事
故事总是这样开头：
"爷爷，你给我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十个儿子
“爷爷，我都会背这个故事了，你再换一个”
从前啊，有十个兄弟，他们的父亲是国王
我看着他笑，一言不发的时间也笑
我朝他挥挥手，时间也朝他挥挥手
然后，把他变成了背越来越驼的人
2
你吃过冬天正午时分的太阳吗
它是长着翅膀的，静得像尊佛
白光刺到密不透风的冰凌里
被迅速地团团包裹起来
这是冬天的太阳，咬下去一口
浑身都发着不可言说的美妙的光
高锰酸钾和桑葚子总是相得益彰
泡在铁盆里的红给全身消毒
麻雀啄下来的桑葚落下来也是红
整个夏天，庭院里被热烈的火红围住
楼上细小的房间则夜夜笙箫
欢乐的背景音乐换来换去
人物的五官堆满不知愁滋味
而楼下则是冷却的宇宙，湮没的故事
柜子上一大束被剪下的马尾从此爱上灌堂风
3
沉下去的土地上浮起来五只鸳鸯
羽毛变白的时候，他们的骨头被野兽撕掉
长长的脖子滑落在青苔中失去把柄
葡萄架挡住天，接住不测的流星
他们曾一颗一颗排着队往人间跑
发誓品尝粗糙的、厚重的烟火，纠葛的爱情
雨季毫无预先地来了，蛙类一度出没
可怖的皮肤和肢体张合成微微立起的弧度
——朝着你瞪起它鼓出的眼球
它腹腔咕咕作响，长成千夫所指的模样
藏书选择在梅雨之后的时候重见天日
它偏安一隅，窝在霉菌中整整一个夏季
这时——
先是王安石和司马相如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尼采和弗洛伊德在窗台上悠闲地荡着腿
大仲马和福楼拜挺着肚子擦出了思想的火花
一旁的徐志摩笑了，拿起笔写出了一首康河的诗
4
女主人喜爱大理石，竹子和月光
女主人的孩子手臂上堆满浮夸的水泡
她抱着残体睡觉，哭成泪人
后来她的孩子为了她哭成泪人
三层建筑里回响着人类的语言
女主人在睡梦中梦到老家的屋檐
走兽立在那里，振赫四方
女主人的孩子在睡梦中梦到远方的爱人
格桑花开在高原上和她的身体里
5
在祖国的北方，我们曾经高歌自由万岁
牵着白马在光阴里做个执拗的勇士
如今，我们的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站在水汽沉重的地下室，一次次违背心愿
艰难地写出凤凰涅槃和沧浪之水
今夜我们不提爱情，只举起酒杯
朋友，我们停驻的地点如此之多
注定会无所畏惧地成为宇宙的臣子
一切都席卷着光阴，奔赴灵魂的内核
那么——
以我的名义敬宇宙一杯滚热的烈酒吧
今夜，我们不提爱情，只谈谈人类
谈谈巨人的影子里羸弱的我们
光明没有开疆辟土，而我们依旧感激涕零
依旧跪下来感慨所幸之事恰是所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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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30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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