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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同仁微信群同仁作品研讨会第二期∣张二棍新作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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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15 19: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陈克 于 2015-9-15 19:04 编辑

诗同仁微信群同仁作品研讨会第二期∣张二棍新作讨论会

曾获《诗歌周刊》2013年度诗人称号,流派网广为熟知的诗人张二棍,今天(9月15日)在福建永定参加《诗刊》社第31届“青春诗会” ,此前诗刊已推出其个人诗集《旷野》。真是可喜可贺!
适逢近日“诗同仁” 微信群,举办了张二棍新作讨论会。现特将这次讨论会上张二棍的自述、访谈、展示作品,及诗同仁群诗人的总评、专评等转发于此,供流派网诗友们了解学习。

                     ——陈克附笔





二棍自述:写诗就是两小儿辩日


我和大家一样,是读着唐诗宋词长大的孩子。我们出生,就带着新鲜的哭声,却注定接受陈旧的教育。我们活着,就是自我的不断瓦解,不断流失。从一个天然的诗人,一天天和自己挥手告别。

我总是无知的认为,每天老去一点点,和每天在诗歌中老去一点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这涉及到哲学。

在我这里,诗歌是个自证的过程。一路写下来,我明白了一点,世间有多少不可言说的妙,我就有多么微不足道,多么愚钝。这个我,包括语言的我,认知的我,乃至不可言说的我。

在一首好的诗歌里,我得到的远胜过一本小说。这不是假设。
我是诗人,我可以作证。

我有一首新作,它还不能读,它还杂乱,荒芜,它没有顺从谁,它还具有良好的品德。

大声讨论诗歌,就像大声讨论死者一样,是无意义的,是亵渎。

我们永远遗落的多。找不到的那部分,大约才是真正的诗性,巫性,神性。

我以为,野,应该是一个诗人必须保持的精神状态。这种野性,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豁达,是野田人稀秋草绿的孤旷,也可以是野心勃勃。在诗歌这种文学作品里,野不野甚至决定一个诗人能不能够成立。野,容易犯错误,而诗歌恰恰是需要对惯常的语言,思维不断犯错,起义的。哪怕磕磕绊绊,哪怕无人喝彩,诗歌就要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野味儿。

在生活中褪色的,必将在诗歌中,一次次
重新涂抹上铿锵而迷人的油彩。一次次重新演绎,那更加微妙,更加无中生有的桥段。

每次读到喜爱的诗句,我都会记下来。日积月累,它们堆积成塔。我是那个供养人,以精血呵护,至死不渝。

能够写和能够飞,都是一件美妙的事。我们写来写去,和鸟儿飞来飞去,应该一样快乐,一样自由。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看到一首诗的样子,却无法得知,它成为一首诗以前,灵感的样子,构思时的样子,改动时的样子。我想象过,一定很多有趣的未知。也许窗口一闪而过的一只蝴蝶,改变了那首诗,也许!

诗歌为诗人提供了一个搏杀的现场,一场战争。诗歌为你我,制造了古往今来。

生活的矛头指向我的时候,是诗歌给了我一面盾。

是诗歌繁衍出诗人,是诗性让诗人成为一个独立的种族。

我读一首诗,它却极力拒绝着我,又极力诱惑着我。有时候,我为自己的读不懂而尴尬。所有合格的读者,都应该有尴尬的瞬间。诗之美,大概如此。

写诗不是在纸上洒下多少墨水,而是有多少墨水,你舍不得挥洒。越是熟悉的,日常的事物,诗人越应该守口如瓶。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一枚苹果,说不出话来,请别惊讶,我大概要写一首好诗!

诗歌是一种情绪的缓缓萦绕,是那种挥之不去。如果它快起来,就是西北风连绵不绝的呼啸。在诗人那里,它断不了。哪怕有一天,我们不写了,不读了,也可以享受到它。我们是被诗赐予的,被诗鞭挞的!

不要为诗歌惋惜。是诗人把诗歌推向诗歌的负面。是大部分诗人用轻狂,扼杀了诗歌。但我们欣慰的是,每个时代总有一少部分人,在坚守。我想靠近那少部分,我在努力。

我想重申,诗歌可以完全可以颠覆一个国家,也完全可以再造一个国度。它的国王可能是一只蟋蟀,一只杯子。

我很少和另一个诗人谈诗的。一面茫然的镜子,无法给予另一面镜子任何物像。

身体和魂灵的不合拍,造就了诗。是一个滞后的我和一个想要超越的我,在争吵。尽管很多时候,像极了,两小儿辩日。

于我的万千诗歌中,总有一首庸作,让我难舍!

等我老了,我写的诗也许就更像童谣了。我愿意写到那一天。

如果在一堆俗人中,我说我是一个诗人的时候。几乎就是在说,我反对这样,我和你们是格格不入的。这不仅仅是矫情,也是自信。诗歌,是一种不得已的超能力。这不是自信,有时候,这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我最后的一点荣光,在诗里。最后所有的耻辱,也在诗里。

张二棍新作十首

1.        一个人的阅兵式

辛苦了,松鼠先生。辛苦了,野猪小姐
辛苦了,俯冲下来的鹰隼和心乱如麻的兔子
辛苦了,彻夜修改谎言的蟋蟀们。辛苦了
在黎明前秘密集结的大雁们。辛苦了猴子
火中取栗的猴子,水中捞月的猴子
辛苦,尘世间所有的猴子———
在街头卖艺的猴子,和
拴在餐桌边,准备献上脑浆的猴子
辛苦了,琥珀里的昆虫,雕像上的耶稣
辛苦了,我的十万个法身,和我未长出的一片羽毛
辛苦,十万颗洁净的露珠,和大地尽头
那一片,被污染的愤怒的海
辛苦了,一首诗的结尾
——来不及完成的抒情,以及被用光的批判
辛苦了,读完这首几经修改的诗
稍息,立正
请您解散它!
2015年9月

2.哭丧人说

我曾问过他,是否只需要
一具冷冰的尸体,就能
滚出热泪?不,他微笑着说
不需要那么真实。一个优秀的
哭丧人,要有训练有素的
痛苦,哪怕面对空荡荡的棺木
也可以凭空抓出一位死者
还可以,用抑扬顿挫的哭声
还原莫须有的悲欢
就像某个人真的死了
就像某个人真的活过
他接着又说,好的哭丧人
就是,把自己无数次放倒在
棺木中。好的哭丧人,就是一次次
跪下,用膝盖磨平生死
我哭过那么多死者,每一场
都是一次荡气回肠的
练习。每一个死者,都想象成
你我,被寄走的
替身
2015年8月

3.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

幸好桥上的那些星星
我真的摘不下来
幸好你也不舍得,我爬那么高
去冒险 。我们坐在地上
你一边抛着小石头
一边抛着奇怪的问题
你六岁了,怕黑,怕远方
怕火车大声的轰鸣
怕我又一个人坐着火车
去了远方。你靠得我
那么近,让我觉得
你就是,我分出来的一小块儿
最骄傲的一小块儿
别人肯定不知道,你模仿着火车
鸣笛的时候,我内心已锃亮
而辽远。我已为你,铺好铁轨
我将用一生,等你通过
2015年7月

4.静夜思

等着炊烟,慢慢托起
缄默的星群
有的星星,站得很高
仿佛祖宗的牌位
有一颗,很多年了
守在老地方,像娘
有那么几颗,还没等我看清
就掉在不知名的地方
像乡下那些穷亲戚
没听说怎么病
就不在了。如果你问我
哪一颗像我,我真的
不敢随手指点。小时候
我太过顽劣,伤害了很多
萤火虫。以至于现在
我愧疚于,一切
微细的光
2015年6月

5.暮色中的事物

草木葳蕤,群星本分
炊烟向四野散开
羊群越走越白
像一场雪,漫过河岸
这些温良的事物啊
它们都是善知识
经得起一次次端详
也配得上一个
柔软的胖子
此刻的悔意
2015年5月

6.我的房间里装满了镜子

一天了,叮叮当当。我们在镜子里
一会儿电钻,一会儿榔头,钉子,划刀
有时候,我们把钉子砸向眼眶
有时候,轰鸣的电钻指着心脏
最后,装镜子的师傅害怕了
他一脸哭相,这儿真的不需要
这么多镜子。我说,装吧
就这样,我的房间里装满了镜子
其实,师傅,我不是为了这蜗居
显得多宽敞。我是想,能够遇见自己
擦拭自己,偶尔撞上自己。我只是想
看一看,我在日复一日的衰老中
哪一块先碎掉,哪一块先模糊
哪一块,最后支撑着,空茫而无用
2015年4月

7.那时候我不相信自己看见的

我看见堤岸,抱紧了流水泥污的遗体
我看见蝌蚪们在水草中,长出恶念的四肢和舌头
我看见,夕光把我的影子铺在电厂后面的湖水上
试图托住一只幼小的鹭鸶
我看见它的伤口。我的影子像一块旧膏药
染上它颤抖的身体里,滚出的血。我看见
它摇着白茫茫的头,仿佛多年前的那个老妇人
在人海中绝望地向我说,没用,没用的——
如果黄昏消耗得再慢一点,我还将看见
我与这落日,这幼鸟,共用这一面湖水
——一颗不再深绿,不再蔚蓝,不再澎湃,渐渐乌黑的心脏
2015年3月

8.穿墙术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
摁着自己的头,往墙上磕
我见过。在县医院
咚,咚,咚
他母亲说,让他磕吧
似乎墙疼了
他就不疼了
似乎疼痛,可以穿墙而过
我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着
什么病。也不知道一面墙
吸纳了多少苦痛
才变得如此苍白
就像那个背过身去的
母亲。后来,她把孩子搂住
仿佛一面颤抖的墙
伸出了手
2015年2月

9.多像是爱情

多像是爱情!谍战片里的
男男女女。他们有的穿风衣
那么浪漫。有的不穿,也浪漫
一个人,不远万里,去打听
另一个人的下落。用暗号
他却回答,你找错人了
多刺激的台词呀,像是爱情
像是爱情的反方向
明明找错了,还要纠缠
明明找的就是这个人
却还要,拔出枪来
嘭,嘭……
明明知道死了
还要补上两枪
嘭,嘭……
多像是爱情过后呀
……
2015年1月

10.众生旅馆

我进来的时候,耍把戏人
鞭打着,他蹲在墙角的猴子
脸色潮红的中学生情侣
吵吵着要求换房。藏在
吧台后的财神,表情木讷
端坐于香火的灰烬里。一个
年老色衰的女人,一遍遍
吐着烟圈。她一边吐,一边骂
畜牲,畜牲……
老旧的电视机里,有人应和
是的,是的……瘦巴巴的老板,目不斜视的盯住我
指着头顶,三楼有房,押金二百
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这个时候,我只需要一张床
却不断有人敲门
要不要热水,要不要夜宵
要不要良宵
呃,我只需要睡眠
这家名为众生的旅馆
却一次次,妄图
递给我整个世界
2015年1月

如山,如水,如是我闻:张二棍接受多人访谈

前言

张二棍几乎是横空出世的,一晚之间,江湖上全是他的传说——他的长相,他的非洲经历,他究竟是干啥的?他的诗何以被广泛传颂。江湖上传说的一切今天将一一揭开。小范围的聊天访谈之前,我对他说,咱们要把你诗歌当中的魂儿淘出来。他说来嘛,就像兄弟把酒的感觉。我说:必须的!

仲诗文:读了你的诗歌,特别想知道你生活的环境和你平时的阅读,你是干什么工作,说说你目前的生活状态。

张二棍:我是个地质队的工人,大概算最需要无私奉献的那种,生活环境异常恶劣,差不多都是无人区吧,节假日长期被贪污挪用,就这么个情况。至于阅读这件事,说起来,我再黑的脸也会红,我读东西很少也很杂。

仲诗文:为什么去了非洲?介绍下你眼中的非洲?我特别感兴趣非洲文明,原始?落后?如果说聂权《下午茶》里面人吃人你经历过,为什么你没有写出来,而让聂权写了出来?

张二棍:许多原因吧,可能需要钱和想去更古老的地方转转是主要的。你感兴趣的,其实也吸引着我。而我出了外面,长期是一个人带着当地人到处跑。所以,我接触了一个直观的非洲,愚昧,荒诞,美丽。聂权写出了《下午茶》,是对他善良而敏感的福报。我没写,也是对自己善良而敏感的福报。许多人质疑这种题材的残酷,聂权兄的温良品德正好镇得住!

张远伦:其实我很希望二棍非洲归来后写一组非洲的诗歌,续上他乡村苦难与城市化的文化冲突那个脉,把非洲的辽阔、困窘和人性的悲哀,通过原始宗教般的善于爱,来震撼诗坛,但是他显然更适应在山间的大寂寞中写出精神的隐逸和自由,以此来对抗现实,我想知道非洲真的不可以写么,抑或是刻意避开了什么?难道是那里只生长沙漠,不生长诗歌?

张二棍:苦难和穷困不分人种,不分地域。我一直觉得,那里的山水之间,无非是住着无数更黑,更穷的乡亲们。所以,无所谓亚非拉美。也许有一天,我写那么一组非洲,你会惊诧地感觉到的,这特么真像俺老家某个山区的情形。

这样:你横空出世以来,很多人对你不够了解,可以谈谈你写诗的经历吗?你喜欢哪些诗人?你受了哪些诗人的影响?
张二棍:横空这个词,好像不适合我,对我了解的人,都见过我那些青涩的毛毛雨诗歌。写诗源于不想虚度光阴,想要再造一个新我。结果是造出那么多我来,以至于现在有点分不清了。用个比喻吧,想写诗等于想买一面镜子,而写久了则相当于失手打碎了它。我喜欢的诗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粗线条阅读。影响我的,也不少,如果罗列出来,大概和大家一样古今中外吧。

窗户: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为什么选择诗歌而不是小说?你认为当下的诗歌放到更大的历史背景中处于什么状态?你对此的认同和忧虑是什么?
张二棍:大概10年的秋天,闲逛进入一个诗歌论坛,就开始涂抹了。诗歌吸引人的是,它更迅速,更精炼,更能表现此时此刻吧。诗歌应该是处在最好的年代,因为这个年代,作者和读者都更容易发现对方,更容易交流。网络照亮诗歌,这十年的诗歌发展可以用百花齐放这个很官方的词来形容了。当然忧虑也是有的,快速成长也略等于快速遗忘,怎样避免流行痕迹过重,怎样写出独特的文本,是每个诗写者应该沉思良久的事。

仲诗文、这样:大家都说你写的是苦诗,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你诗歌那种乡村底色,悲悯情怀缘自何处?
张二棍:我有深刻的底层经验,一直到现在,我几乎走遍北方的所有大山深处,我见过那种生活,并刻骨铭心。繁华和盛宴不属于我……

这样:一首诗拆开来,不外乎语言、节奏、情感,推进过程等等,你觉得诗歌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你的诗属于真诗吗?
张二棍:完美的诗歌应该是鼻子眼睛都好看,说话也好听,说出来的话也贴心。我的诗,尽管瑕疵可能很多,但我不敢否定,写了这么多年,否定自己是件不能容忍的事,我怕自己疯掉。

这样、臧海英、陵少:你是如何看待诗歌抒情与叙事的?你经常讲比喻在诗中的重要性,谈谈比喻如何妙用?比喻方面的技术问题要注意哪些? 你怎么处理虚实之间的过渡?
张二棍:无论什么手段,都是为了更准确,更有力的抵达吧。可能比喻是最简单,最容易引起共鸣的了。虚与实,我觉得就是意与象嘛,如何用象实现意的最大化,就是如何在虚实之间完成勾兑。

这样:你诗写得那么感人,做人又那么低调,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心里面有骄傲过吗?
张二棍:又逗我玩儿。穷人家的孩子和穷孩子的父亲,是没有傲娇的资本的,这俩身份,我都荣幸地长久拥有着。

小西:听有的人说,比喻和排比一样,用多了很危险。 你是怎么做到连续比喻而不厌倦,也不危险的?
张二棍:我也能感觉到危机四伏,我也无比疲倦,但这不是比喻或者排比的错,这是我作为一个诗人无力而胆小的症状。其实最好的诗人应该是什么手法都不屑于用了吧,他随意感慨一句就是诗了。

那子溪:发现你很不屑光靠几句结尾而制胜的作品,对诗歌的完整度要求很高,现代诗歌需不需要像古典诗歌那样注重起承转合?
张二棍:好的现代诗歌甚至比古诗更注重起承转合的,难度也更高。这个需要我们努力。

聂权:谈谈你诗歌创作心路历程是怎样的
张二棍:没个啥心路,就是个玩儿。但这个玩字,气象万千啊。我知道我玩儿的还很有限,还很不纯粹,还放不下许多东西,也拿不动许多东西。我仅仅在玩经验玩经历,我羡慕那种神游八极的玩,也崇尚那种核上雕龙的玩。

陵少:你常说你是在造诗,可是却又造得这么漂亮,我想问的是,你的创作方向与生活之间的关联与关系?是来源于想象多,还是来源于生活多?
张二棍:生活和想象应该是紧密相连的。没有生活的想象,属于空谈误诗。没有想象光依靠生活,难免略显呆滞。我说自己的造,大概源于此。我还不能把二者贯通,正在努力中……

陈润生:我想问二棍参加完青春诗会以后对诗歌有什么看法,是继续民间写作,还是靠近官方写作,还是开始造诗忽悠大众?
张二棍:陈光头又犯幼稚了。喝一顿茅台,就能改变生活品质?无论啥会,都不过一场经历,这短暂的,不会改变一个人成长中那些点滴所累积起来的东西。就像俺娘,住在教堂旁边也很久了,仍然虔诚的信奉着菩萨。

张然:二棍,你对口语诗怎么看待?口语会不会成为今后一个潮流?
张二棍:口语或者类口语,现在就是一个潮流吧?我觉得口语更鲜活生动,更能迅速有力的面对读者,用诗的方式处理生活中的断面。

霜白: 你觉得诗歌给你带来了什么?是什么使你坚持写作?在你写作的过程中这些动机又发生过怎样的变化?
张二棍:带来的很多,起码会有宁静,欢愉,热烈,挚爱……在写诗的时候,这些情绪纷至沓来,让人难以忘怀啊。我这个不算坚持,因为确实没觉得写诗是件苦恼的事,开心就好,开心就想去做,跟小孩儿迷恋玩具一样。一直到现在,我都这么觉得。

量山:诗歌是目的还是手段?好的诗人对语言总是有自觉的审美追求,口水写作泛滥的恶果之一是使诗歌变得恶俗,诗失去了语言的冒险,中国传统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消失?你是怎么看待和捍卫汉语诗歌的?
张二棍:手段和目的这个很难讲清。我目前的理解是,我把诗歌当作哥们儿,一个可以和你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它为你两肋插刀,也插花儿。至于汉语诗歌的捍卫,我一个无色无味的屁民,写几句QQ说说,好像轮不到我捍卫。如果哪一天诗歌不幸需要我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诗歌爱好者捍卫的时候,我肯定也是炮灰罢了。诗歌事,千古事!

臧海英、仲诗文:比较你以前诗歌里那种哭腔式的情绪,发现你近期诗歌有所变化,冷静客观了许多,你能说说你接下来的大体诗写方向吗?
张二棍:最近在无老虎的山中,呆久了,难免花花草草。以前,我的诗歌有愤怒,有批判,有哭诉和挣扎,但我认为那并非诗歌的常态。诗人,写自己的生活嘛。至于以后,怎么活就怎么写。我认为,诗歌的大道,在宽恕,在舍得,在同情,在一切真实的喜怒哀乐里。

仲诗文:什么是好诗?或者说你心目当中的好诗是什么样子?
张二棍:什么是好,我不敢妄断的。好,应该多种多样,或者让人豁然开朗,或者给人当头棒喝,或者,只是让我们静静地。但坏的诗,肯定打动不了人心,不值得一读再读。好诗,哪怕多年以后,再读,也会让人心头一动,想一想。

群内诗人总评

还叫悟空:二棍的诗有啥好说的呢?还不如说说二棍其人,忠厚、义气、智慧。至于他的诗,四个字就成了:让人信服!对文字的驾驭,对生活的体悟,都十分了得。今天贴出来的这些是二棍的近作,“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手段更好了,手段更高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太舒服。打个比方,八路军进城了,办公有室了,出入有车了,交际有花了。相较而言,我更喜欢二棍以前写的那些质朴的诗,发现的诗,直通心性的诗。再打个比方,就写诗而言我希望二棍一直在延安呆下去,不要进北京。

仲诗文:张二棍的诗,整体上符合我一度琢磨出来的“三心”之说:悲悯心,敬畏心,忏悔心。整体是悲苦的调子,在万物面前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又在诗中解心,剖心,把自己撕开,显现出忏悔、救赎的一面,当然悲苦的调子是表面现象,是一个诗写的手段,而骨子里的张二楷的有一颗苍生的柔软之心,他在劝告、提醒,继而在完成他隐密的布道。

陈克:二棍的诗某些整体氛围气象,肯定与他个人特异的人生经历和体悟有关。最初从流派网读到他的诗,第一印象是很接地气,有一种特别的网罗一切的,切近原生态的土气、俗气和糙气。以我平曰略雅的欣赏习惯来说,并不是我特别喜欢的那一类。但他的诗却给了我长久的震撼甚至敬畏。因为他还原了浓烈的,习见的,琐碎的,也就注定是将长久弥散的生话真气。那些细密又疏旷,粗砺又柔软,贯通天地人,人生与人性,苦难与幸福的朴初气息,令人迷醉而忧伤,挣扎又投入,无法逃离不能拒绝。他的诗语还朴归真也达极致,记得他一首写乡村老大娘的诗,采用极真极简的民谣体,非常大胆非常有力,充满原生魅力,一下子就抓取到复杂人世的深层根脉。这次展出的十首,我个人还是乐观有如上独具原生气脉的作品,比如《穿墙术》,《暮色中的事物》,《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均朴素,直指人心,少机巧,无匠气,是二棍敏锐和真实抓取、还原生话现场的。当然,我也乐观二棍在寻求突破,比如《一个人的阅兵式》,奇诡机智,充满意趣,也充满后现代式的讽喻戏谑,有相当的解构力量。还有《我的房间里装满了镜子》,语言幻变,在想象中完成人生哲思性追问。多一些尝试和探索,都是有益的,对一个诗人长久的创作来说,完全不变既不可取也不可能。关键是在探索与变法中,不要丢掉自己的独异和特质,在变化中要克服某种赶潮和急待改变时易生的匠心。
那子溪:二棍的诗就像老家湘西的巫师做法事时吹牛角号所发出来的那种声音一样,肃穆、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虽无歇斯底里的哭喊,但是能读出痛彻心扉的生活之悲怆。读到《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想起了又两年未见面了的儿子,内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阿樱:我喜欢读二棍子,他好像不是在写诗,是诗在写他。我难以想象,一个80后的诗人,能如此直接,抵达诗歌的内核!二棍子诗中有一种内在的气韵,它甚至可以感染周围的事物。我读过好几次他的这些诗了。每读一次,都有愉悦感,都被打动。

江湖海:张二棍的诗,有显明的诗意诗核,硬朗,有力,语言的疏密度拿捏得好,表达精准。真正的实力诗人。

张予:二棍的诗有啥好说的呢?我就讲两点:一是语言,我早就说过,二棍是语言的魔术师,他总能口袋里掏出让你惊喜、惊心的东西;二是比拟,诗歌离不开比拟,很多人问二棍如何做到比而不腻,很简单,一环套一环,有时看是推翻前者,实际则更深一层。二棍自选十首,便是这两者的集合,所以有些看起来像造,有痕迹。我倒希望二棍不是匠人,而是艺术家。

江一苇:二棍兄的诗,有同龄人没有的厚度,他出道以来,就没有青春写作的痕迹。读他的诗,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疼,这可能跟他自身的阅历有关。二棍的诗,扎根底层,深入人性,大气开阔,是我欣赏甚至仰望的诗人之一。如果说悟空的诗是见性成佛,那么二棍的诗就是贴地而飞。如果一定要挑些小瑕疵,我觉得是过于成熟的写作技巧让他的写作少了有程式化的嫌疑,也少了灵性的东西,有时我甚至在想,你有没有勇气把诗写得轻一些,糙一些。

刘义:二棍兄这些诗歌从语言、形式以及意蕴都非常老道,似乎已形成自己的较为清晰的面目,但我觉得这种“成熟的朴质”似乎着蕴藏流行的意味,也隐含机巧的倾向,望慎之,我的阅读和观念都有点滞后,不妥之处,兄一笑而过。

潘桂林: 二棍先生体悟到生存百态的境遇,对它们(他们)致以亲切的问候。请记住那些形容词:俯冲而下的、心乱如麻的、修改谎言的、火中取栗的等等,无论是鹰隼、兔子还是猴子,都是众生,他们都辛苦了,但也仅仅是辛苦。而永恒之物——琥珀里的昆虫和雕像上的耶稣,甚至“来不及完成的抒情,以及被用光的批判”和这首精心修改的诗歌,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命运——解散!

张小美:直击我久已麻木的心脏。请原谅我使用这么俗气的比喻……在我有限的阅读里。二棍的诗是少有的,能产生让我心灵震动----比如欣悦,颤抖,疼痛……等等心理活动的诗人。我毫不怀疑二棍掌握了诗歌的某种秘密,让我羡慕不已秘密。这个秘密,甚至让我有某种不浪漫的联想,一个匍匐在荒山野岭的诗人,胸怀利器,随时准备给你致命一击。不过有趣的是,我注意到每次同仁诗赛,二棍的诗都被淹没在诗海里,这有点奇怪。我觉得,也许,可能,在不知名的角落,二棍同学也默默的写了很多差诗,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李文武:张二棍 好诗明心见性,纯净,干净,透明而又丰厚,二棍以前的作品有一部分就是这样的佳作,目前的转型突破期,二棍有了明显的造诗感觉,看似多角度,丰富了,匠心独具了,其实,在我看来,反而不好。我认为诗越是简单越不好写,记得还叫悟空的一首简单至极的作品《统一律师》就是这样的作品,张二棍以前的作品,很多就是简单而丰富,往往能够入心,现在的作品,让人有隔阂之感觉。兄弟希望你往简单里写,而不是无谓的繁杂,我认为,历史上流传的作品,往往是单纯而丰富的,毕竟,荒原似的作品,也许文本价值高,可普通读者可能并不买账

陈润生:从认识二棍起,他的诗歌就一直喜欢,不为别的,单他的简历和长相就喜欢。一首《原谅》足可以流传世间,喜欢二棍前两年的诗歌,真情真意,朴质又不失悲悯,这十首诗,有两首喜欢。很佩服二棍驾驭语言的能力,像一个牛逼的组织后卫,也像一个牛逼的教练。不希望二棍往语言大师方向发展,想请二棍多了解魏晋文人是如何行文的!仅此而已!

这样:第一次读张二棍的诗,是《在乡下,神是朴素的》,被他质地淳朴的语言深深打动,那种忠厚温良、正直的悲悯、苦行僧一样的清苦,在造诗假诗横行的当下,无疑是一道非常接地气的搅拌着泥土的春风,那些击中人心的比喻和直接有力量的刻画,忍不住大声叫好。打个比方,看多了拼颜值的小资演员在电影里惺惺作态的表演,突然出来一个黄渤,那种淋漓尽致返璞归真的表演,立马脱颖而出,成为一道别样的风景。比如张二棍,我们需要的是,这种去伪存真的写作态度,是一种真实撕裂的疼痛,要朴素就朴素到泥土里,要痛就痛到骨子里。所以张二棍能写出属于他自己的好诗,给我们树立了一种特质,这个特质是非常珍贵的写作品质,缺少特质的写作,很容易被大众的洪流淹没,失去这个特质,就是鹦鹉学舌,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张二棍无疑是清醒的,他深入生活的底层,通过自己独到的观察力,用各种不一样的角度,为生活中最苦的人发声,为生活真实的一面发声。每一次他都为我们奉出一道道可口的家常菜,我们有理由对他抱有更大的希望,期待他以后在作品中怀有更大的担当,走得更远,不断地给大家带来惊喜。

张然:二棍的一个人的阅兵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他怎么会想到这样写?这就是诗人杰出的语言创造和整首诗的构思能力。这种能力很多诗人欠缺。朴素低调的二棍,语言如此朴实动人,直抵人心,想怎么爱都不为过!

一江:二棍的诗,处处有“我”,“我”是自然的一部分。一个参与者,感受,是真实的,诗歌传递出来的也是一种朴素的真诚,没有夸大也没有缩小,真挚与朴实的情感令人感动。他的诗歌语言带有语言的抒情 但是写作的效果是一种深厚与醇香,语言的深层里,带有一个男人宽厚的慈祥,还有一种孤独的冷静。而最近他写诗,在寻求突破。不管怎样,他正在路上,这就够了。

白沙:张二棍的八零后诗人的身份增添了他的神秘感,我在猜想他写作的利器与精神源流。如果这些生命体验不完全是来自年轻的诗人自身,那么一定另有神启,或者说他获得了在多种传统中穿梭的可能。正如我喜欢的那本《精致的瓮》,他的诗内部精致而缜密,同时充满诡秘与含混性,充满太多的未知因素。你不一定能猜出他在瓮里还藏着什么,往往到最后才揭晓。这种结构重心靠后的写法并不少见,但他无疑是其中能够让你记住的那一个,他诗歌中硬朗的质地,展开与收束的老练,发散能力与知性思维,各种材料之间的关联组合,都令人折服。我相信这是一位有诗歌信仰的诗人,也是一位有耐心的诗人,不依靠嗓门,安静地等待着奇异的种子在适当的机缘下破土发芽。

宋雨:二棍兄的诗见温情,少有冷眼旁观的态势;是以情感的热度描摹事物的诗人,崇尚心灵气质,对生命富有同情心;一个内心柔软的人以二棍式的诗歌语调,述说式的抒情方式,完成了回应现实的能力。诗中的悲悯气质令我思忖很久,悲悯来自一颗敏感的心,诗人将它坦率地在诗中呈现出来,首先需要勇气,还有他的诗歌适合这份气质,这是一种人和大自然彼此雕塑的结果,而非一种故意。

霜白:二棍的诗,还是不足够好。你们不要光表扬。比如,他可能还需要更自然一些,还有就是情怀有了,力度也有了,但有些作品在厚度和深度上还有空间需要挖掘。

量山:张二棍的诗,是传统和先锋的结合,既有中国文化的沉淀,要有刀锋的光芒。自有红包以来,二棍从来不抢红包,也从来不发红包。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才合乎情理,也能透露出他的坚持和放弃,他异于常人的内心。他在人间又不在人间,他的诗复活了人间万象,复活了墙,复活了镜子,复活了羊群,复活了铁轨,甚至复活了死者。如果从技朮方面说,每个诗人都是手艺人,他无疑是衔头玩杂耍最好的那一个,每一个语言的道具都浸满了他的情怀,他的思想,他的独特。他成了语言本身,他成了审美本身,他成了疼痛本身,他成了死亡本身,他成了哲学本身,就像霜白画的二棍像,朴素,年轻,苍老,在他居住的山上,成山神了。我想说的还有张二棍新作太迷恋语感,太相信比喻和大排比,太依赖精巧的构思,语言美到可以进教科书了。反而比旧作少了朴素的真气,也少了粗糙的真味。

米绿意: 二棍的诗,还是不足够好。你们不要光表扬。比如,他可能还需要更自然一些,还有就是情怀有了,力度也有了,但有些作品在厚度和深度上还有空间需要挖掘。

海英:二棍的诗是那种令人动容的好!记得去年第一次读到他的《原谅》,很震惊。料定这是匹黑马。可能我们对这样的诗人总是期望很高,总想不断读到惊喜。有点苛刻了。这组诗里看出他在寻求突破。改变或推翻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有理由相信,他能带给我们更好的诗,更大的惊喜

梁书正:二棍的诗朴素,真挚,沿着他的语言,慢慢行走,你会不断地发现闪光的直击人心的地方。也可能是陈述,也可能是拷问,在那么一瞬间,你仿佛可以直抵诗的内核,并从获得快慰或颤栗。他似乎不在乎怎么去写,但又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比如《原谅》一首,就是典型的代表。二棍在诗歌写作中是低姿势的,他贴近泥土和生活,从大地中吸取营养,诗歌就像从庄稼一样长出来。可喜的是,他没有停留在简单而浅显的表达,而是深入去挖掘,寻找生命和大地的内在联系。他怀着一颗虔诚的敬畏之心,仰望并且感恩地表达,表现出难得的文学担当。
缪佩轩:二棍的诗,贴近泥土,质朴,真诚,悲悯,开阔,耐读。品读他的每一首诗,觉得“它们都是善知识,经得起一次次端详”。二棍的诗关注底层,洞察人性,能读出疼痛感,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二棍驾驭语言的能力十分高超,深谙语言炼金术,他总能让你在阅读时获得惊喜。他就像“一个优秀的哭丧人”,“哪怕面对空荡荡的棺木/也可以凭空抓出一位死者/还可以,用抑扬顿挫的哭声/还原莫须有的悲欢”。最后说一句,十首诗中,我最喜欢《哭丧人说》及《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

专场评论


为张二棍一辩

                   文/张远伦

      张二棍,面黑,心善,自诩门神、金刚、菩萨。有不拿铁锏拿铁锹的门神么?有不圆睁怒目只眯着小眼睛的金刚么?有这么瘦的菩萨么?最近看到诗人霜白给二棍的漫画肖像,把二棍画成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可见诗人张二棍的少年老成,看起来他真的应该进入夕阳红太极拳队伍了。
   看起来二棍真是熟谙中国阴阳两仪之道,在接受诗人们的访谈的时候,一双手玩太极词语翻飞,功力不同凡响,其避实就虚语焉不详的手法,是他的另一种生活逻辑和反诘修辞,其点到为止蜻蜓掠水的优雅姿态又是中国诗歌的含蓄传统的延续,更是让诗人们揣摩再三纠结抓狂。
    尽管这个诗人的长相如此让女诗人心碎,这个诗人的诗歌如此让男诗人心碎,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为这个兄弟一辩。我反对诗坛把张二棍称为苦情诗人,因为他有辽阔的地盘可供饮酒作乐;我反对诗坛把他称为苦吟诗人,因为他诗情喷涌一旦产崽就是一窝。
    说张二棍苦情,是因为很多人不了解张二棍那颗被唐诗宋词洗得发亮的诗歌底子,那被文人写意浸入骨髓的唯美迷恋。长期巡山的人,一般具有以下特点:温暖和善意总是被皮糙肉厚掩盖、面对大自然的空间焦虑、喜欢委顿的细微之物、总以为有一个神在前方。我可以想象,当张二棍都具备了这些特点,翻过一座山,前方又横亘着一座山,莽莽苍苍,没有边际,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确实也在他诗中读到了苦难与悲悯,那来自每一处村庄的摧毁和打击,让诗歌中呈现出撕裂般的叩击之痛。有人评价张二棍诗歌具有如下一些指纹性的辨识度:乡村道德、深度悲悯、农耕挽歌。他诗歌中沉郁的哀婉很大程度上与乡村农耕文明的走失有关。把张二棍置放在当今中国急速城市化、资本积累膨胀化、价值观虚荣低俗化的大环境里观察,他的诗歌无疑是在为逐渐消失殆尽的农耕文明唱一出挽歌。这是一种对抗,也是一种拉拽,更是一种祝福。
    然而,这些仅仅是张二棍诗歌的一部分。诗人们和评论家们都不同程度地忽略了张二棍朴实内敛的脉脉温情、挪移翻腾的智慧心性、典藏般的辽阔唯美。从张二棍2015年的诗歌里,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首先是心性上,长期的大寂寞造就了大对抗,张二棍诗歌明显已经脱离了“苦难”的痕迹,超越了催泪弹式写作,变得智慧、圆融、沉静和深远。如《哭丧人说》貌似着力于“哭”,其实用意在对时代病灶的反讽,用泪水横溢的表象,推出情感异化的真相;如《黑夜了,我们还坐在铁路桥下》那源于儿子的无限温情,已经用爱意驱走了冷清和寂寥;这些大对抗,本质上就是洒脱、善意和爱,只有这些,才能挣脱现实世界的镣铐,臻达诗意自由。
    其次是技巧上,诗人用术深湛圆熟,绝非粗鄙之辈,如《静夜思》用中国古典意象营造的纤毫毕现的细腻,已经将以往的粗砺慢慢挤走;如《暮色中的事物》再一次暴露了张二棍骨子里的唯美,那种他习惯运用和比喻修辞和传统的中国古典诗歌腔调,都颠覆了我心中的野汉子莽汉子形象。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不一一赘述。细心的诗人们会看到张二棍对比喻的迷恋,他甚至写过“我不反对比喻”这样的诗歌,这是他诗歌艺术的一大特点。于坚曾经从语言学符号学的角度阐释过自己“拒绝隐喻”的诗学观点,认为中国文字和词语本身能自带隐喻,无需再多加运用。但是中国古典诗歌和新诗百年来,隐喻从来没有被真正拒绝过。西方象征派和意象派诗歌甚至更加“恶劣”地运用了这一手法。张二棍诗歌的比喻,自然,意味深长,用起来得心应手,是诗性空间拓展的重要手段。从这点看,张二棍并不是一个苦大仇深式诗人,而是一个心中有大美的细腻格调诗人。
    因此我要说,张二棍确实是苦行僧,不过他不是一步一叩,而是一壶浊酒喜相逢的酒肉和尚,张二棍也确实是苦难派,但他不是哭哭啼啼,而是舞着罗汉棍,棍上挑花,花里点灯。


他用男中音唱出农耕挽歌  
        
              文/张远伦


    长期巡山的人,一般具有以下特点:温暖和善意总是被皮糙肉厚掩盖、面对大自然的空间焦虑、喜欢委顿的细微之物、总以为有一个神在前方。我可以想象,当张二棍都具备了这些特点,翻过一座山,前方又横亘着一座山,莽莽苍苍,没有边际,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果真是会当凌绝顶的心旷神怡么?不见得。“独怆然而涕下”?也许。
    由此我推想张二棍浑身充溢的大气和悲悯,除了骨子里的善意,当有山西大山的涵养和磨砺,更有每一处村庄的摧毁和打击。诗歌中一会呈现出撕裂般的叩击之痛,一会呈现出朴实内敛的脉脉温情,一会呈现出挪移翻腾的智慧心性,一会儿呈现出典藏般的辽阔唯美。在张二棍身上,可以用上很多形容词,比如:马脸佛心、肤黑心善、木讷的表象和温润的情怀。这让看起来一点不像是诗人的张二棍出现的时候让诗坛讶异,并很快记住了。
    最初,我记住的是他的《黄石匠》,一个原因是因为很短,还有一个原因是写得极其智性。这是一首将朴拙与智慧拿捏非常好的一首诗。朴拙在取材,智慧在取意。取材于一个石匠雕刻的石佛。石佛原本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头,后经黄石匠的雕琢,得以成佛型。这里用了一个救字,极其精准,将众多雕琢细节极简概括,又将拯救、救赎等相关佛教深远的意思寓于其中。只有佛型,这还不够,还要有佛性。石佛何以具备佛性的呢?那就是被囚禁起来,被众人膜拜的时候,就真正具有佛性了。一个囚字,也极其精准,不仅是物理上的被黄石匠安置于石窟之中,更是蕴含了佛教他囚、自囚和修行之意。这首诗的两个部分,“救佛”与“囚佛”,反转自然,过渡顺畅,短短42个字,充满着深远的智慧之光。那么,黄石匠就仅仅是这首诗的一个道具,是诗歌的借力之处呢?也不尽然,黄石匠一生的苦累,当是自身修佛之举,彼此也可互为隐喻。张二棍的诗歌,强项在于叙写底层而超越底层,将一些不易开掘的形而上自然蕴含于内,这是他比许多苦大仇深式写作强出一个档次的原因。
   《原谅》这首诗歌,也让我印象很深刻,这是一首技术上成熟,思想上深刻的诗歌。它在结构上的编织和节奏上的酝酿是很值得称道的。诗歌罗列了一系列人物:少女、父母、弟弟、嫖客、老板、女工、大学毕业生、城管、屠夫、和尚、小偷、民工。这些人物是一种什么结构实现了关联呢?1、人民;2、这座城市。他们的身份认同是人民中一员(底层),他们的空间关系就是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洗头房、五金厂、菜市场、廉价旅馆、公车、工地这些充塞小人物和悲剧命运的空间。这些格子空间组合起来,构成了这座城市,这是一个大空间。更大的空间是宪法代表的人间和圣经代表的神界。这是一个貌似无序的组合,实则是一个有内在关联的组合。横组合是各自不同的处境,纵聚合是这些人物(人民)的时间上的前后身份,比如村姑——妓女,比如大学生——小贩。那么,这首诗的节奏在哪里?在命运的迁徙和延展上。在沉闷压抑的呻吟里,在冷漠疼痛的人流中。妓女的无助、嫖客的虚幻、弟弟的剧痛、女工的压抑、小贩的颤抖、民工的被遗忘,共同构成了巨大的节奏——悲剧。然而,最值得称道的是,此诗还有两组隐藏的结构和节奏:“宪法”与“人民”是一组——国家意志的节奏是《宪法》,而《宪法》的结构是“人民”。《汉谟拉比法典》是奴隶主们的节奏,当然,《周礼》也是奴隶主们的节奏。当然,宪法就应该是人民的节奏。《圣经》和“济世情怀”是一组:这两者的结构是文本与思想的构成关系。而神的节奏是“圣经”。这么看来,诗歌中,节奏的深邃远超结构。结构就是为了节奏而存在的。
    张二棍的好诗还很多。如《娘说的命》那种催泪弹(亲情的残酷之美)诗歌,《在乡下,神是朴素的》那种温暖(母性的神性之美)诗歌,《大风吹》那种男中音诗歌(人与自然的浑厚之美),等等,莫不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有人评价张二棍诗歌具有如下一些指纹性的辨识度:乡村道德、深度悲悯、语言神性。我觉得除此之外,还应该加上:农耕挽歌。我想应该超越技巧、道德、情怀来看他的诗歌。他诗歌中沉郁的哀婉很大程度上与乡村农耕文明的走失有关。把张二棍置放在当今中国急速城市化、资本积累膨胀化、价值观虚荣低俗化的大环境里观察,他的诗歌无疑是在为逐渐消失殆尽的农耕文明唱一出挽歌。这是一种对抗,也是一种拉拽,更是一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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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5-9-20 19:41 | 只看该作者
陈克兄最近没有写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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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5-10-15 22:12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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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5-10-15 22:13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挺精采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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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5-10-15 22:13 | 只看该作者
薄小凉 发表于 2015-9-20 19:41
陈克兄最近没有写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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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5-10-15 22:22 | 只看该作者

他呀,就为人民服务了,流派网一员福将,韩老师得他得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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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5-10-15 22:25 | 只看该作者
覃可 发表于 2015-10-15 22:13
挺精采的,欣赏。

是吗,可我根本就没看,伤心不陈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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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5-10-15 22:28 | 只看该作者
薄小凉 发表于 2015-10-15 22:22
他呀,就为人民服务了,流派网一员福将,韩老师得他得天下了

小凉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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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5-10-15 22:35 | 只看该作者
薄小凉 发表于 2015-10-15 22:25
是吗,可我根本就没看,伤心不陈克兄

伤心总是难免的~在如此辛勤工作下有人居然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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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5-10-15 22:40 | 只看该作者
覃可 发表于 2015-10-15 22:35
伤心总是难免的~在如此辛勤工作下有人居然没看

我看了题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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