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宠物鱼

麦小走

上帝的宠物鱼
-麦小走
最初，我是那陈列在玩具店柜台金鱼玻璃球里的一只金鱼
我看不见玻璃球以外的世界
所以世界上没有海洋
我看不见旁边玻璃球里面的你
所以我看不见悲伤，看不见快乐，确切的说是看不见我之外的悲伤与快乐；
我看不见我自己
所以我并不知道我是一只命不久矣的小金鱼
虽然我的概念里没有生死没有时间，狭隘的空间也没有空间
不过，我想，我是一只上帝的宠物鱼
常伴在他的身边
他不用任何教义去教这只鱼去从善
他常常把烦恼当成饵料丢进玻璃球
我吃掉我吃掉
吃掉了他的孩子们自相残杀的画面
吃掉了他创造出来的世界变得荒凉的画面
吃掉了他想象他自己狰狞的面孔的画面
吃掉了他苦口婆心的教义
我常听见智者猜测我的生命
也常听到普通人惊奇我的玻璃球多么的美丽
最后，听见了慷慨的顾客买下我送给他的孩子，
并亲昵的叮嘱小孩小心别打碎了
不过我忘记了那个顾客担心的问店长，我会不会死了，他的孩子特别的有爱心，最见不得与小动物生离死别
店长说，我死不了，死的时候孩子也早就忘了我
我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是一只澄澈的眼睛
是那个小孩的
他在看我
从没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
可是，我却想，也许我可以游进去
去那漂亮的眼睛里面傲游
这是一件多么梦幻的事
可是，我终究不能入梦，终究不能游进那双澄澈的眼睛
我想我是得了抑郁症
我恐惧了，我不安了，我失眠了
失眠的时候我一边安逸一边吃掉的记忆慢慢从我的肛门里面排出
我知道了，我想起了，我记起了，
我一直以来都想去看那海洋
我多幸运，我不出生在那菜刀之下，沾板之上
生命里最具色彩的一刻是剖开白色的鱼腹
看见血淋淋的悲惨
看见还在跳动的胆
我要去看海，去看我看不见的海
是一个女孩读诗里面的爱琴海

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