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记
一个电影里夜黑风高的晚上,她绕过巡查的老师
蹑手蹑脚地推开那扇长满血迹的铁门,黑暗中高跟鞋的呻吟
从底下的楼层传达
风凉。星星在头顶虚构一些博大
我在角落窥伺着她,看她
掏自身的污垢。掏出连绵不断的危崖,撞击的火花
她用蛇信开口,把语言变成一条匍匐地面的红色花瓣不断打旋
没有人能听到。玻璃壁外,我也在大声地喊
——嘿,你是
岩石中心,经久不衰的回答如普陀寺的钟声
一点点凿着空山卑微的草皮
月光终于跳跃到了脸上,一起发白
变皱,影子从身后站起来穿越了我
翻过一道高高的栅栏,爬一口通天的井打捞一些光明
它是瘦弱无骨的姑娘,它没有性别
它走进她的世界,抱住了她
我在外面呼喊了很久,它们都不回答我
夜幕下,我们三个人都黑黑的
圆
羊死后,血液慢慢被土壤和青草吃掉
骨架慢慢下落不明,被秃鹫和乌鸦瓜分
狼群依然在草原流浪,埋伏、遭困、恐惧篝火,大象的脚印、吃肉、慢慢掉牙齿
神明不愿怪罪狼的饥饿,它也不怪罪羊把草地啃成光头
正如从来没有生灵怜惜草地的苦腥
带着匮乏的灵魂呼唤灵魂,我们罪有应得
上吊在蛛网的苍蝇把羽翼摆放得规则
蝗虫以手臂割破鱼腥草的动脉,季节拉大风口
刈麦,一些孩子被带回家,一些
卧病于床,雨后光阴在它脚下绕弯
它慢慢地霉烂,却依然冒出一丝翠绿的芽
它的壳子被两只蚂蚁推走,滚动得很顺畅
削苹果
削得厚些,削落暗生的皱纹
削落一些高粱抖落的壳子和饥饿劳作的蚯蚓
飞絮落满床头。削得薄些
就绕开,带血的筋骨,绕离
开口说话的老茧
昏黄的油灯下。母亲的手
被刀子带着转圈,几经周折
磨刀霍霍。
果皮往下掉,只是一张轻飘飘的流浪的信件
打不疼远行的脚印,磕
不醒老烟枪每日每夜息落的炊烟
几十年了,刀子再沉
她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如奉圣谕
削落一层又一层
一遍遍绕开,中间
快被蛀空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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