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在去广东为弟弟料理后事的前夜》
儿子和丈夫轮流修理着
一个挎包的拉链
由于它太过破旧
从另一个包摘下的拉链
也因承受不住钳子撕咬的疼痛而断裂
兰子坐在堂屋里哭
一把抓过包
扔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像是要把堆砌一生苦全都扔出去
几张散钞从包里飘出
丈夫捱着痛风的疼沉默着
从地上捡起四十二块钱
整齐的叠放在兰子面前
《风湿,精神分裂,父亲的病和我》
我站在镜子前
忽的发现里面映着
一张父亲的脸
我凑上前,那张脸就
紧紧的抓住了我
20岁的我,开始
生出浓密带雪的胡须
我的关节也慢慢的膨胀
我想我必须要分裂
我开始写诗
精神就不自觉的开始分裂
我和镜子开始分裂
就是孕育了另一个我
《带霜的眼镜》
大舅走的那天,我写了一首诗
并迅速的把他藏在床底
而如今它依旧安详的躺在床底
准确的说,是在床单下
第二层棉絮的夹缝中
就像大舅笑时的龅牙
藏在玻璃板一般,从未动过
我有些害怕拿出它
甚至不大愿意换床单
生怕一不小心就翻出
他读大学时用弯刀
为我削的木剑
现在换我读大学了
木剑也早已随着他的名字
从所有的户口本上消失
但是每当我路过那个柴垛
却有更多的黑色铁剑飞出
坚硬、陌生、冰冷
在我的胸口结成寒冰
和他眼睛上覆盖的霜尘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