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想定居在异乡,
最好是定居在内蒙古
先放下一个南方人特有的温驯
我想去内蒙古,
只是为了那大兴安岭脚下
世代质朴的人们,
只是为了那黎明的草色块里
生根的,喃喃地叫着自己小名
一只忏悔的羊羔,
待赋闲时,还可以
学学古老的仪式。
与人晃荡,容纳出所有的潮水
与人弓起腰身,嘎吱作响。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会知道,
弓起的一瞬间,
种下过一束待涨潮的小花
(2)
河流,乳汁,春风中长开的啼哭声,
从东到西,
宝石一般湛蓝,浓浓的。
我在马背上牧歌,敞开声来
便成为一个类似先民的伟大骑手
一个游牧民族的图印
不需要再碾过一些车流,
不需要再揣开一对翅膀,
那吹来的长调里,本就裹挟着
自然的原声。我听得分明,它叫:
苍莽,寥廓,逐水草而居
一直都在路上。
(3)
那是我梦境的缩影:晶莹,透明
有时它在左,有时也在右
那些马儿,就是我通往里面的途径
她时常遭受暮色的清洗,
时常带有青纹,反复藏在角落里,
不被人赏识。却不知不觉,
沾了许多卑微的事物——水汽,异性,声音
当一只悲鸣的手紧紧收住我的眼瞳,
有一片黑暗将我吹拂。
我的耳朵开始竖立,每个耳廓都在扩建,
每阵风都吹过每一个耳洞,
每阵风都有声音隐隐传来:
它们成全草原的声名
都低下头,沉默,等待着呜咽。
它们选择在夜月之下,
说到生死处,开始奔突,闪泪光。
(4)
在那个蒙古包前,蹬马极目远望
潺潺的水流和我对饮。
无边的草木即使已到天命之年,
枝叶散尽,却仍要拼命呼声。
作为被阅览者,它们又被我再一次读过
这一次再也不横着一把刀,
再也不跟往昔一致——
匆忙,敷衍,讨好
趁现在还清醒,趁脑子驾驭不了
谢幕的冲动……
我要,吃进一扎子鼓足的热烈,
我要奴役这场绿比奴役一份灰更充分,
我要为这样的事物睁大眼睛,
一段旁白响起:
某君睁大眼睛的里程中,
礼拜之路,已达一半,另一半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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