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治看到过彩虹（组诗）

刘炜

我在民治看到过彩虹（组诗）

刘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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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棵树下泡壶茶

再读几首诗，等你

*

我愿意在树下泡壶茶

读几首诗，你写的或者我写的

就像清晨的鸟鸣

轻颤的树枝，阳光在树叶上闪动

就像左手和右手之间

来回抛动的金币。日子慢了下来

慢了下来，仿佛我们爱一天

就可以抵上爱一辈子

可日子再慢，秋天还是来了

你头上的白发，像草叶上的白霜

风，一吹就不见了

树叶落到诗集里，时光的脚印

被做成了树签，帮我们记住

这一生，一起读过的诗篇

无论我们的内心是期待这场雪

还是要逃避这场雪，这场雪始终都在

就像命运的白绫，缠着我的脖子

我说我愿意和它一起化着春水

在另一棵树下泡壶茶

再读几首诗，等你

*

我在民治看到过彩虹

*

我在民治看到过彩虹

一座凭空出现在天空的桥

桥上没有行人

也许，人们都和我一样

都不在可以走上彩虹的桥头

我在深圳生活了四年

总的感觉就是风雨多，彩虹也多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

亲爱的，请不要着急

那一定是彩虹落到了脚边

来不及与你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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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书城看书

*

晚上在书城看书

一小女孩歪着头问我

这是谁的书呵，我说是顾城的

小女孩又问，顾城现在在哪

我说死了。小女孩又问

你怎么看死人的书呢

我说这儿有好多死人的书呵

少女孩哦了一声

便跟着她的母亲走了

我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劲

也许，我真不该说死人的书

而应该说先知的书

罪过，罪过，真是罪过

*

这件龙袍是春天的

*

油菜花开过之后

黄帝脱下龙袍开始微服私访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无非就是江山美人的情节

外贴一张社稷的标签

我不为任何人下注

我只关心细碎的枣花

它的刺够不够坚硬扎人

我只关心栽树的人

在树下独酌，他的胡须

风是怎么捋顺的

一个人得走过多少风雪

才能把胡须漂得比雪还白

呼吸凝结的水珠尤如草叶上的露水

得攒下多少善良

才能在清晨发出光亮

孩提时，我与村庄一起眺望

白天的天空，夜晚的宇宙

梦想着当一名科学家

与每一颗星星都捉一次迷藏

谈一次恋爱

在五月，我回到村庄

听见菜籽荚里，我的孩子们

正在讲着老家的方言

长江，盘着江南的菜花

江北的菜花，这件春天的龙袍

黄帝也只能试穿一下

而我死了，就埋在自家的菜地里

每年春天，都能穿一次

那些菜花，至少有一部分

是我自己的，可以叠放在枕边

不用还给春天

*

我在寂静的车站等你

*

如果我有更多的人可以依赖

便会像不倒翁

在一些人和事之间摇摆不定

我不想说爱与幸福

也不想像蚂蚁一样埋头搬运粮食

草木，在一场雨中疯长

在另一场雨中凋零

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把疼痛和忧伤，驱于江水

而积攒点滴的快乐

当末日来临，它是否就能抵消

时间对身体的损伤

我在寂静的车站等你

左右，全是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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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去唐朝，必须得翻过

北宋和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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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在山东汶上

有许多黑车要拉我去梁山

我想了想，还是没去

北宋有点远，我又不会武功

岂不找死。后来回乡务农

梁山就更远了

我发现官与民的关系

比庄稼难弄。再后来我一直写诗

时常会写到故乡

可现在老家的房子被拆了

新房子三年多了，还身无片瓦地

躺在协议书上

这世上画饼充饥的事

早已经屡见不鲜

但我还是有滋有味的活着

从没有过造反的念头

只是梦中，偶尔也会想着去唐朝写诗

参加科举，弄个一官半职

回乡显摆两下

把村长与开发商抓起来

一人打五十板子

只是去唐朝，必须得翻过

北宋和梁山

所以，还是没有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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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上车吧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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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我的身后挥着鞭子

一个骗子和一个女人

都有一条未洗礼的尾巴

在芦苇丛中迷了路

脚下涉着冰冷灼热的水

太阳，天空脸上的黄褐斑

前朝的枯叶，悉数登上了银色的火车

牛皮纸信封上，一滴木乃伊似的

风干的泪滴里，我们的幸福和疼痛

学会了沉默不语

窗外水泥池里的南瓜藤

一支，又一支游行的队伍

黄色的喇叭上，颤动着蜜蜂的刺

它们从春天开始不管电闪雷鸣

去秋天赴死。五月之后

麦粒渐渐沉甸

父亲用牙齿叩开秋天的门扉

闪身进去，就没再出来

安，我的女人

请相信这个世界只是个检验台

当我们的罪恶与善良

终于一目了然，尾巴自然脱落

安，上车吧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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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只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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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鸟，在天上飞着

多自由呵

某人也想鸟儿一样飞一次

可惜摔死了

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事情

只能欣赏

切莫模仿和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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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配为你们端茶研墨

*

春天，你取走了多少女子的红颜

才让凤凰花开得如些鲜艳

登高望远，城外的山脚

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边

这一生，我们都在寻找

谁知最远的远方，就是逝去的昨天

上下求索的屈原

戴着汩罗江的围脖走了

清风悠悠，他遗下的悲愤与才情

人们用芦叶，包裏了五千年

忧国忧民的人呀，这世上还有多少

而我只配为你们端茶研墨

风起时，作一枚镇书帮着压一下

不平的尘世，如画的江山

春天带不走的，就留给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