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种疼治愈另一种疼（组诗）
相逢比诀别撕心
中秋，唯一的弟弟从海南归来
行囊里有海风的腥味，和礁石的棱角
昔日稚嫩的脸颊，被南方的阳光
贴上一层暗色保护膜
在一个偏僻的农家庄园，我们相对而坐
取一瓶高度白酒
让一对粗瓷碗充盈泪水
整整一个中午，我们用一堆烟头诉说衷肠
再用儿时喝井水的方式喝完碗中酒
悲壮，在两只空碗里膨胀
像父母各居一方的坟墓
相逢比诀别撕心
黄蝴蝶
整整一个下午，我独自在庄园漫步
所有植物保持一种表情
刚刚翻过的土地
散发着新坟的气息
一只黄色蝴蝶在即将枯萎的丝瓜叶间穿梭
风很弱，蝴蝶飞的艰难
散落地面的丝瓜花
像再也打不开翅膀的蝴蝶
别
您被一片树叶带走的时候
雪花的灯盏照亮了路途
北风呜咽。我裹紧的热泪
在鞭炮的呼喊中崩溃
此刻，我直视您安详的容貌
一如您守护在我幼年熟睡的摇篮边
只是，您的表情充满了期盼
我的表情滞留着心酸
妈妈，您冷吗？
外面的雪花一点点覆盖了
鞭炮碎裂的躯体。覆盖了黑夜的刀锋
那隐隐的红紧紧拥抱着纯纯的白
像枝头迎接风雪的红莓
轻轻地把我的心震颤
噢，妈妈！我仿佛在时空中触摸到您的面颊
那一丝丝的柔暖
划过我冰凉的手指
正把寒夜的寂静
渲染
用一种疼治愈另一种疼
整理家务就像料理后事
突然跳入眼帘的物什，可以
触动麻木已久的某一根神经
或喜，或悲
或更加麻木。一如这些物什
一次我翻出去世多年父亲
没来得及穿的一双新皮鞋
两只鞋紧紧拥抱在一起，像一对
热恋中的情人
我稍微用力，分开他们
发现一只鞋的皮肤被另一只鞋带走
看着那只露出骨头（一层黄色牛皮纸）的鞋
感觉我的脸皮也被父亲撕下一块
一种难以言表的疼在头顶，在胸口
在记忆的某一个打结处
选择另一种怀念方式
如果说四月比三月多情
我宁可来到另一片天空下
一个人安静地坐一会儿
不听鸟鸣
不闻虫唱
不看人间烟火
无须对冰冷的墓碑落泪
也不必为一堆黄土动情
我只拿出父母的相片
叠放在一起，紧紧地
贴向胸口，听
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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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2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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