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金喜 于 2016-11-22 00:08 编辑
“草”与操蛋的生活
——兼谈“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
文/陶金喜
【诗作原文】
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
文/山东石棉
绿地上，草长得很高
都绿，都不开花
互相推挤，向阳光献媚
它们有与生俱来的手段
它们喝水的姿势是雷同的
它们讨好虫子的语言
千篇一律
有虫子为其中一株
唱赞歌，有虫子
为不幸死去的几株哀伤
阳光铺过来
一层，又一层
热闹的景象会持续下去
一直到秋天
割草机轰轰地开过来
（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论坛原创诗歌栏目2016年7月16日）
【金喜话说】
诗，起于语言但远不止语言。好的文本呈现有时犹如钻石，有时又犹如看起来平静的大海。但无论诗作本身的风格，或形成的流派所具有的特点如何，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它所代表的，无论属于传统的，还是现代的艺术层级，是否抵达了时代所赋予的精髓，更不要说兼具先锋性，瞥见未来的精神光辉。正因如此，先要说一说《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后面简称《草》）我个人认为的存在的缺憾。
先是“主题先行”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大部分当代诗歌中问题比较突出。那么，什么叫“主题先行”呢？举例说明：比如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爱国，那么我就该学习怎么爱国；有一个女人说，你要爱我，那么我就去爱她。但相比于是先学习怎么爱国再真正爱国，先学习怎么爱一个人再去真的爱上一个命中注定的人，你认为哪种方式更好呢？相比于“我实现了理想”和“理想通过我实现”，你认为哪一种人生更好呢？同样的，相比于“草”所隐喻的先行暗示，铺展诗作本身，还是沉浸式的体验后，体悟“草”的震撼，你认为哪一种更好呢？诗作之高下，“味道”是否浓烈，其实在本质上是对情感饱和度和磨损度提出了近乎严格又疯狂的要求，也正因如此，有些作品才会流传千古。很遗憾，“草”的隐喻过于传统而通篇有一种竭力弥补意象韵味的“追赶”，在节奏和“强入”上面，或许就不那么完美而尽如人意了。我个人以前曾提出：一首诗，它首先得经历“呼之欲出”的直觉呈现，再有就是是通过主题揭示诗性，还是诗性揭示主题，使得诗性更加深邃、动人，直接关系到诗写的未来和格局，不可不察。回归《草》，其中让人隐隐忧患的“主题”意识，更像一个牢笼和枷锁，对诗写有弊，或者更准确地说，从某种程度上阻碍了诗更加多变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但是，是不是潜意识里的“主题先行”就一定对诗写有害呢？事实上也并非如此。比如“我在火中沐浴”就是典型的先入为主的体验。注意，我说的是“体验”。诗写，没有谁规定，主题能否先行，而关键之处在于，你对主题理解的程度和对语言掌握的造诣，你对先验渐入式过度到主题的能力是否能在一瞬间点燃整个纸张？名家有言，诗读三行，不精彩便转身离去，实际上是对上述问题的极致追求。对弈者终身只求“神来一着”，诗歌的艺术追求更应该是在路上。而相比于这种艺术精神，我个人觉得《草》的语言还有很大的精炼、想象和创造空间。但倘若有人觉得我个人是在追毛求疵，我的答复是：我狂妄与我谦逊并行不悖。
当然，说《草》有缺憾，也仅仅是一家之言，相比于《草》存在的瑕疵，其实它的优点似乎更多，也显而易见。我们自然可以联想“草”、“虫子”、“割草机”的寓意，可以对这些生存哲学和终极人文关怀做一些有益的深入的探讨，进而再逆向体味出诗人悲怜和愤怒，认同和批判兼具的精神。但是，我个人所想关注的视角更多的集中在诗歌所体现的诗观，即当代诗歌精神和这种精神干预所揭示的每天都困扰着压迫着我们的“操蛋的生活”。
很幸运，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基本上不会为物质生活而烦恼；又很不幸，消费观与市场行为起决定导向的当代，我们的精神不可避免的落入标准化的庸俗之路，实用之路和功利之路。然而，当庸俗占领我们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人文精神的丧失直接导致了个人想象里和创造力的陨灭。那么，它对一个人、一民族，乃至一个国家会有怎样的影响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从国家的统治和管理来看，我们习得了太多厚黑、商鞅变法方面的“驭人之术”，而缺乏真正的“独立之精神”和“自由之思想”。还富于民，其实远没有还智于民重要，可是谁会想，谁又敢还智于民？这是这篇《草》里隐藏的，不会说的，或者尚未深入揭示的，对“草”生存环境提供公平、公正和保障的内外环境的诘问。同时，又是对“草”命运的“后人复哀之”的历史借鉴意义的黑色嘲讽。而对于现实，“割草机”某种意义上所象征的社会变革和技术革新，必然带来的社会转型阵痛，最后是采用流血牺牲的革命，还是和平过度，是惨痛的历史重演，还是民族心理转换的“软着陆”，其实是令人警醒和震撼的。这或许也是诗人在写下此篇时，未曾想到的文本与诗人的高度分离带给我们的忧患。
值得庆幸的是，诗人在此篇里所展现的诗格已体现了部分当代诗歌精神，即对当代最广大的最弱势的“草”所进行的揭示、反省、拷问和思索，这实际上就是干预的萌芽。虽然不同于巴勒斯坦伟大诗人达尔维什的“反抗”，也不同于今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鲍勃•迪伦的“抵抗”，但在本质上，却有着拒绝庸俗的共同之处。而这种积极的非个人化体验的创作诗观，实际上会对中国诗歌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尽管它还需要很多条件和时间才能形成具有影响力的诗潮。
如果“这些草活着是为了被割倒”，那么我想说的是，这的确是“操蛋的生活”。对于诗人或我个人来说，能影响一个算一个，我们今天就应该做最小的“星星之火”，怀揣“燎原”的梦想，去——
好好的活着。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凌晨 |
发表于 2016-11-19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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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11-21 12: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