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活不必负担太重,做太多的事,要有妻子,孩子,房子,车子。幸运的是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相当早,这使我得以很长时间地过着单身生活。这样,我的生活比之于娶妻生子的通常人的生活轻松多了。从根本上说,这是我生活的主要原则。所以我可以说我过得很幸福,我没生过什么大病,没有忧郁症,没有神经衰弱。还有,我没有感到非要做出点什么来不可的压力。我从来都没有感到过类似要求:早上画素描,中午或晚上画草图等等,绘画对于我不是要拿出产品,就要表现自己的压力。"
1912年初,杜尚用一个月的时间画成了《下楼的裸女》(图13),试图在立体主义中进行运动感的尝试,并送交由立体主义艺术家把持的一年一度的巴黎独立沙龙展,但被借口涉嫌未来主义而遭拒绝。这件事成为杜尚艺途的转折点。派系的争斗暴露出的人类本性的偏狭和龌龊令杜尚大失所望,他从中看到了人类难以摆脱的利欲熏心的本性,他从此不再相信人为的标榜,不再相信艺术是一方净土。艺术实在是跟人类生活的其他事情一样,都只不过是人类可资利用的工具而已,但异常可鄙的是,明明普通的艺术却硬被人套上一个美丽、圣洁而不易企及的光环。杜尚从此与所有的名义断绝关系。他不久即做了巴黎一个图书馆的馆员,帮人借书、还书,不再去做艺术家,也不再与艺术和艺术家们有所接触。
杜尚与未来派是在互不影响的前提下共同关注到"运动"这一课题的,但目的不同。未来派是想表现运动美,杜尚则想借此摆脱美,用枯索的颜色、密集的线条表现毫无美感的画面,《火车上忧郁的年轻人》、《新娘》(图14)、《被快速飞旋的裸体包围的国王和王后》等都是如此,同样,杜尚的引机器入画也不是为了表现其美感的,而是为了让画面变得呆滞无美感的,这在1911年为他哥哥的厨房绘制的《咖啡磨2号》中即可看出(图15),它甚至有些像机械制图,没光影、没笔触,更谈不上什么关涉艺术的意境。杜尚花了8年(1915-1923)时间绘制完成的《大玻璃--新娘甚至被光棍们剥光了衣服》(图16),堪称这类机械制图式的抽象画的极致,这件代表作的创作使他更像一个科学家,在无数次试图将颜色固定在大玻璃上的尝试后,他找到了一种用铅线作边线,然后在边线框内填上颜色,最后再镀铅膜的方法。同样,它没有笔触,没有激情,是不是画"画",人们不可能明白它的含义,与之配套的是他在1934年将他的创作笔记一片片散放在盒子里的作品《绿盒子》。从这一行为中,他想说明的是:艺术服务于思想,而不仅仅是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服务于视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