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吴翰凌 于 2015-7-7 05:55 编辑
布谷声声
我盼望布谷声声。
布谷——布谷——声声……
那时我尚小，时常跟在父母的后面，父亲扬着长鞭吆喝着，犁分开泥土；母亲则敲着点种的葫芦，发出笃笃的钝响，种子均匀地落在垄沟里。父亲或母亲的汗滴也就时常落到垄里，悄无声息的，像沉默的种子；而母亲敲击的声音传的很远，从垄的那头传来布——布——布的声音，和着布谷的声声鸣叫，悠扬而和谐。
每当歇息的时候，父亲抚摩着我的头，和母亲核计着，苗儿十天或八九天就出来了；我则夹在父母的中间，不想苗的事，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想，融在无忧无虑的幸福里。
布谷——布谷——
父亲和母亲用辛劳的汗水把希望（这个希望包括了家庭的所有）播种在泥土里，他们期待种子的萌发，如同期待我的成长。那时正是早春。
布谷——布谷——
布谷的声音逐渐稀落了，种子拱出芽来，柔风舔去苗上的汗珠，阳光镀亮晚春的倩影；父母则沉醉于开心的欢乐里，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布谷——布谷——
布谷的声音渐渐地远了，苗儿努力地跟随夏天，雨滴沐浴着，叶子逐渐伸展，身体不断拔节，每一次相互抚摩，都会涌起昂扬的激情；父母的笑容越发灿烂，时常站在高处，畅想——所有美丽的畅想从垄的这头排到垄的那头。
布谷鸟飞走了。田野举着花苞和子粒，摇着，尽情展示着秋天的饱满，父母站在穗子中间，仿佛是在检阅着，在他们红色的脸膛上，笑容是那样浑厚。
我盼望布谷声声，盼着回到童年的垄间，跟在父母的后面，看犁划开土壤，看种子落进垄沟，听那熟悉而又遥远的播种的声音，随苗儿努力地茁壮，直至收获父母成熟的希冀。
一去多年，父母的希望年年播种，而我身上的收获却年年微薄，只是年龄渐渐生长，常遥寄些许思念，回归故乡的垄间，生出沉甸甸的秋色。
布谷却年年来翔，催种谷粟，一如催我回忆那些已播入泥土的往昔。
蛙鼓
妈在滩上唤了一声，我的心紧了一下，青蛙啪地跳进水里，童年在水里荡漾着，一圈一圈地荡开去……；而静下来，咕咕咕地敲在水草里，在嘴的下面凸起白色的小鼓，这便是我阔别多年而依然敲在梦乡的蛙鼓。蛙鼓敲碎了梦乡，蛙鼓遥远成渺茫。
蛙声一片，蔓延开去，蔓延开来，覆盖了乡村的寂静，覆盖了我满星空的思绪。在这灰黑色的蛙声里，碎了的不光是乡恋，不光是静夜思，不光是清水波上孤独荡起的涟漪。
那声音确实是广阔的，穿透我的神经。
想来，母亲那澄澈的眼神，澄澈而入东去的河水，我在蛙鼓欢送的仪仗里，再也回不到从前，只是伸出一江月色，静静地倾听，哪一声敲击夹杂母亲悠悠的叹息。
蛙鼓敲了若干年，在光阴的脊背上，河边的树已建起绿色的宫殿，树下的青苔翻过千层的别意和流连，来往的云朵撒落万滴的无奈和缱绻，母亲在老树下的身影，依然揽一岸蛙声，远去悠悠，悠悠渐远。
而在我生活的城市，不绝于耳的是远近的笛声和轰轰的鸣响，仿佛这个城市沉闷冗长的喘息。偶尔故乡的风从梦中吹来，蛙鼓依旧婉约，在母亲的声声呼唤里，童年却已远遥，青年也渐渐远去，中年的岸边蛙鼓敲出的大多已是烦躁。
母亲依旧静静地坐在夜幕里，听取蛙声一片，辩听那一声仍旧敲击我的童年，敲在时光的痛处，敲出甜蜜而温婉的回忆。在蛙鼓的声声敲击里，怅然入梦。
来自群组: 红山诗社 |
发表于 2015-7-7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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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7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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