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黄黄的草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草：日复一日地黄着
看上去死了，其实还活着
我就见过这样一株黄黄的草
她脸色蜡黄。我猜她那洗得黄黄的
旧衣服下的身子，也是黄黄的
自从她的男人死后，她一天比一天
瘦，一天比一天黄，黄得让人不忍直视
一如那些长在沙漠里的黄黄的草
她每天在地里劳作，以此养活她的三个儿女
黄土地的颜色，也比不过她的黄
日落归家，晚霞映得黄黄的天空
又将她脸上的黄，加厚了几分
她那双黄黄的手，捧出黄黄的苞谷饭
让几个长得黄黄的儿女，黄黄地成长
黄黄的一家人，扶着黄黄的煤油灯光
把黄黄的日子，过成提心吊胆
黄黄的她死了，一堆黄黄的泥土
终于结束了她黄黄的一生
这个黄黄的女人，是我黄黄的大姑
一个以黄为底色，活了七十岁的黄黄的大姑
枫叶红了
枫叶红了。它们不是自己红的
它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把自己变红
寒霜一次又一次袭来，它们
不得不往红里红，往死里红
此时，我能想到的，是我的那些
没有一技之长的姐妹，她们不得不把自己涂红
穿梭于歌厅和酒吧，以及黑暗的公园
接受霜刀一般的目光，将自己割得鲜血淋漓
家乡的地图
母亲不识字，常常站在阳台上，没有方向地瞭望家乡
我拿出贵州省地图，指着黄杨镇的位置让她看
她急切地问我：水口在哪里
我说：比例尺太小，无法标出
大概就在黄杨镇的中部偏西
母亲忿忿地说：画地图的人真不是东西
他们就不能弄把大的比例尺么
我那么大一个家，硬生生地让他们画没了
你也不是东西，自己的家乡在哪里都说不准
还好意思跟我说“大概”
坚硬如铁的爷爷
我的爷爷，这位抗战出身的老头
一辈子都是硬碰硬的倔脾气
红卫兵可以批斗他，但却无法让他弯腰
仿佛他的身体，有钢铁支撑着
他死了火化后，我们从骨灰里
扒出十二块弹片。我终于明白
我的爷爷为什么那么硬
老故事
讲这样的故事，简直就是陈词滥调
不仅老套，而且俗气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嫁给了比她爷爷还大
又老又丑的男人。当然，描述这个男人
必须堆砌大量关于金钱、豪车、别墅这样的词汇
婚礼上，有人说
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说这话最多的，是一群女人
她们盯着老男人的背影，眼睛里流露的
说不清是羡慕、嫉妒，还是恨
这个故事很新，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
扑进大海捞针，并且乐此不疲
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信誓旦旦地说
今天有雨。可是
那朵载着雨水的乌云
却从头顶飞过，给日头
腾出了位置。正准备下种的二叔
骂骂咧咧：春雨贵如油呢
老天这么不长眼
我劝他，很多事不可当真
就如当年，媒婆拿了你的红包
赌咒发誓说，只要你心诚
她就会来跟你过日子
结果，她是来了
但却像一片云，还没进门
就直接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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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8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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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8 20:23
发表于 2018-11-28 22:43
